我久久地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眼眶泛红。
直到杨钰敲门：“喂，你还好吗？”
我回过神来，用水拍了拍前额，打开门，杨钰倚靠在门口。
“喝多了？半天出不来。”
“管天管地，还管我上厕所。”我嘴里囔囔着，却不敢看杨钰的眼睛，低着头走出来后，她走了进去。
回到沙发前，瑾瑶正在倒酒，我惊讶得叫道：“你哪里变出来的红酒？”
瑾瑶仰头，莞尔一笑：“这可是阿钰珍藏的呢，最后一瓶，快来。”
瑾瑶把我的酒杯也倒满了，我其实已经喝不下，可这是瑾瑶单独同我喝的，我自然舍不得拒绝。
“干！”瑾瑶笑着与我碰杯。
“干？”原以为只是小酌，没想到她玩这么猛，好胜的我怎么可能认输，憋着气一口喝完。只觉有凉凉的液体穿过我的喉咙，流进灼烧的胃里，完全没尝出酒的滋味。
“牛啊，两个人都喝不倒你。”瑾瑶靠倒在沙发背上，眼睛好像已经找不到聚焦的地方。
我笑望着她，灯光打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挺翘的鼻梁，微颤的睫毛，完美诠释了醉美人的模样。
她的身子忽然朝着一边倒下，眼看就要撞在木质的扶手上，我本能地扑过去，双手接住她的头。
她的体温顺着我的掌心传到胸口，心里窜起的火苗，烧得我口干舌燥。
卫生间里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杨钰要出来了，我赶忙将瑾瑶的身子扶正，让她自己靠在沙发上。
有那么一刹，我坏坏地想过，如果杨钰出来看见我和瑾瑶在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她会是什么模样……
“她醉了还是睡着了？”杨钰看看闭着眼的瑾瑶，又扫过桌上的红酒，“你两发生了什么，我上个厕所大半红酒就没了！”
我看到杨钰在瑾瑶的身边坐下，便回到自己的冷板凳上：“谁知道呢，她非要和我干。”
“干？她对自己的酒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看这样子肯定是醉了。”杨钰将瑾瑶的头轻轻扶到自己肩膀上靠着，只剩我和她沉默着。
“你应该没喝多吧？酒量有长进啊。”
我喝了一口热水，笑道：“这两年跟着领导应酬，迫不得已逼出来的。”
“还能喝吗，劳驾帮我倒一杯，我自己的酒都还没尝一口，就被你两喝光了。”
我看了一眼沉睡在杨钰肩膀上的瑾瑶，带着醋意问道：“你倒是很宠她。”
杨钰也看向我，但我又迅速躲过了她的目光，怕她看见我泛红的眼眶。
等了片刻，她没有回答，而是端起了酒杯：“她对我也很好。”
“哦，那挺好。”我不等杨钰，自己先干了杯里的酒，胃里火辣辣地疼，脑袋也更加的沉重。
“你……慢点喝，”杨钰惊慌地叫道，“我可不想照顾两个酒醉的人。”
原来，她不是担心我，她只是不愿照顾我。一直积攒在心里的委屈和难受瞬间喷涌而出，我强压着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晃晃站起身。
“我走了。”
“嗯？去哪？”
“回家，省得麻烦你照顾。”
杨钰似乎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妥，连忙拉住我：“跟你开玩笑呢，你酒量这么好，哪需要我照顾。”
是啊，就是因为我太要强了，所以不值得被人心疼。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拉扯之际，瑾瑶被晃醒了，她睡眼朦胧地望着我和杨钰：“嘉云？你……你怎么在这？”
我和杨钰都傻眼了。
“圆子！圆子！”瑾瑶四处张望着，“我的圆子呢？”
圆子是她养了六年的猫。
杨钰叹了口气，紧紧搂住瑾瑶：“你是真醉了，这是我家，圆子没在。”
“你家？你是谁，我要回家。”瑾瑶说着就要站起来，可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她的身子，仿佛没有骨架那般松散。更尴尬的是，她知道我是谁，却没认出杨钰。
“我是谁？你认得别人，却问我是谁！”杨钰也炸了锅，气得大叫。
我愣在一旁，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圆子，我要去找我的圆子。”瑾瑶在杨钰的怀里挣扎着，两人跌跌撞撞朝门口挪去。
“乖啊，圆子睡觉了，等你醒了就带你去找它。”
“不要，我现在就要抱着它。”
杨钰紧紧靠着门，不让瑾瑶去开门，挣扎拉扯中，两人的头发衣服乱作一团。我突然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喝醉，不然是否也会这般失态。
“愣着干嘛，快过来帮我把她拉去床上。”杨钰终于想起房里还有我的存在，朝着我呼救。
“啊？我……我也要走了。”此情此景下，我更不适合留在这，谁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般凌乱的模样。
“大姐，你就别跟着闹了，她是真醉，快，我扶不住了。”
我闹？我虽然还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但走路也是两步一晃悠，三步一扶墙……
我贴着墙，走到瑾瑶的身后，搀住她胳膊，用力将她从杨钰的怀里拉出，可她根本站不稳，像一滩软泥就要塌下去。杨钰来不及喘口气，一手搀住胳膊，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我和杨钰其实喝得也不少，浑身早就没力，好不容易才把瑾瑶拖到沙发的位置。三个人齐齐地瘫坐到沙发上，瑾瑶夹在我和杨钰的中间。
“老天，再也不让她喝酒了，怎么会醉成这样。”杨钰靠在沙发背上，终于可以大口喘息。
“圆子，你是我的圆子吗？”瑾瑶朝我叫唤着，我转头去看她，她的身子猝不及防朝我倒来。
不偏不倚，她的唇贴在我的唇上，那般柔软，那般温热……
那一刹，我真的醉了，醉在那红酒的芬芳里，醉在那温柔的一吻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控制不住的本能促使着我，想要索取更多，更多。
“你干什么呢！”
我还没尝出那红酒的滋味，便在杨钰的尖叫声中恢复了意识。瑾瑶早已被她拉入怀中。
我望着杨钰，我……我和瑾瑶，刚刚好像亲到了……
杨钰顾不得理我，她摇晃着瑾瑶的肩膀，声音里有了几分哭意：“安瑾瑶！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不是亲她了？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对象！”
“嗯？圆子，我要去找我的圆子……”瑾瑶伏在杨钰的胸口，嘟囔着。
我坐在一旁，酒意已经去了大半，回想着刚刚，我好像主动回应了瑾瑶，不知道她记得不，不知道杨钰看到没……
我，我都干了什么？该死的酒精，我怎么会没有忍住呢，我应该在第一时间推开瑾瑶的。
我甚至不敢再看杨钰一眼，找到自己的外套和包，就要开溜。
“站住！事情还没说清楚，你要去哪里？”
我被杨钰厉声喝住，扶着墙站稳，我终于开始思考，能不能也装醉，混过去。
杨钰一个人把瑾瑶架到了床上，这次没要我帮忙。她回到沙发上坐下，大口喘着气叫道：“过来。”
“嗯？”
“过来啊！”
我挪步到喝酒时坐的矮凳上，心虚地不敢靠近杨钰。
“刚才她亲你了？还是你亲她了？”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杨钰通红的眼睛，心疼和自责袭上胸口。
“说话啊！”杨钰努力地压抑着声音，可我还是听出了审讯犯人的意味。
“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我含糊其辞。
“你觉得应该说什么？李嘉云，当初是你不要我，现在我有爱的人了，你还要来捣乱吗？”
爱的人？是指瑾瑶吧。捣乱？是在说我吗？
杨钰的这番话，彻底将我心里的自责和愧疚全都转为了委屈和愤怒。
我捣乱？我一直藏起所有，压抑着所有，帮着曾经的恋人去追我如今喜欢的人。
我捣乱？她可曾想过我的处境，可曾体谅过我一分一毫？
我不再逃避，抬起头回瞪着杨钰的眼睛，两行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你……你哭什么，我对象亲了别人，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了！”
我扭过头，擦去眼泪，反复咀嚼着哽在喉咙里的话。
“亲了如何，没亲又如何？”
“她要亲了你，说明她根本不喜欢我，那就分手。”
我看着杨钰快要哭出声的样子，她真的很在乎瑾瑶，很喜欢瑾瑶吧。
我冷笑一声：“你不是看见了，还问什么？”
杨钰忽然倾身凑到我眼前，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向后躲去。
她离我太近了，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
“我没看清，我要听你说，她到底有没有亲你？”
“她是喝多了，可你没有，你……你为什么没有推开她？”
“李嘉云，我只信你，你说啊。”
……
杨钰粉嫩的小嘴在我眼前巴拉巴拉地说着话，明明是她自己的对象先亲了我，她凭什么反来质问我？
还责怪我，一直以来，所有的都是我的错？
我要怎么回答，我该怎么回答？好想堵住她的嘴，用我的嘴。
我心口的火越燃越大，就在我呼吸越来越急促时，瑾瑶突然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嗯？你们在干什么，这么晚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