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过的侍女们红着眼眶说：“夫人突然喊着什么‘不要靠过来’就往外跑，我们根本追不上夫人。”
当时林夫人发了疯似地挣扎，再不见往日的端庄，那恐怖的模样将她们吓坏了。
可即便如此侍女们还是想要上前拉住林夫人，只是林夫人不要命的样子她们根本不敢阻拦。
倒不是怕林夫人伤了她们，而是林夫人疯起来会自残。
“你们这么多人拦不住一个人！”
林璋正欲发作，可看到她们中不少人手脖子、脖颈上一道道被挠出的血痕，而沈别尘就站在一旁。
话到口边又没了声息。
“林夫人是见到了什么吗？才会有如此异常。”
侍女齐齐摇头。
于是沈别尘又问林璋：“林夫人尸体在哪？”
林璋连忙带领沈别尘来到后院。
“当时林夫人刚迈出后门，突然就倒地不起了。”
沈别尘来林府时，林夫人因先前儿子去世受到刺激，一直在内院修养，所以他并没有机会见到过林夫人。
这样一来反倒让凶手钻了空子。
从林夫人死到沈别尘赶来左右不过三个时辰。
此刻林夫人脸上生机未散，神色惊恐像是被什么吓死的。
“你们跟在林夫人身边就没有看到她出门时看到了什么？”
几位一起跟过的侍女相互看了看对方，有一个胆子较大的站出来说：
“仙长，夫人确实像看了什么一样愣在那里，可我们跟在后面当真什么都没看到。”
林璋激动起来，“一定是那个狐妖所为！”
在她们的视角中林夫人突然对着前面发愣，继而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面色痛苦倒地不起。
沈别尘指尖的狐毛还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但是周围凡人无法看到。
林夫人身上并没有狐妖的气息。
沈别尘抬头又看向林府上空，阵法外的黑团依旧安静的飘着，像是一只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下面的人。
如果林夫人的死真是狐妖所为，那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若是没有缘由的杀人为何又选择林府？
沈别尘目光落到林璋身上，对方面色难掩恐惧，奇怪的是妻子刚亡，却丝毫不见悲痛。
沈别尘将缠着狐毛的手收回袖中，垂眼看向躺在地上的林夫人。
“林大人，狐妖行踪不定，若是还不愿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这件事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林璋闻言面如菜色，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的林夫人。
“怎么会呢，我有什么能瞒着仙长......”
“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求您救救我，这里的金银珠宝都可以给你！”
林璋神神颠颠，沈别尘再次抬头看向林府上空的黑团，现在的它像是旋转扭曲的阴云，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它就在此，你最好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告诉我。”
“什...什么？她在这里？她在这里！我就知道她不肯放过我！”
“都怪何婉悠那个贱人害死了她。”
终于肯说真话了，沈别尘厉声问道：“害死了谁？”
林璋突然抬头痛哭起来，“仙长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何婉悠偷偷杀了她。”
空中的阴云淅淅沥沥的落下了雨，如泣如诉。
沈别尘扫了一眼害怕到尖叫的侍女，“你们都离开。”
一手按住正要逃跑的林璋肩上，只是稍微一用力林璋就痛呼跪到地上。
“请姑娘出来，我自为你讨回公道。”
阵法被沈别尘破开一道口子，那阴云便钻了进来，落到地上时渐渐化作一个女子的身影。
女子的面容身体都被阴云遮蔽，让人看不清长相。
但只看身形就知道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
“阿曼，阿曼，我错了。”
这下林璋不需要被人按着，直接腿软瘫到地上，甚至裤子都被尿湿了。
那女子对着沈别尘盈盈一拜，“小女孙阿曼，见过仙长。”
原来孙阿曼正是村妇口中孙海胜嫁到城中享福的姐姐。
两个月前，赌博成瘾的孙海胜被讨债的人追到了家中，砍下了他一根手指作为威胁，倘若在还不上债就杀了他。
孙阿曼跪在地上哭求讨债人再宽限一段时间，说她绣的手帕很快就能卖钱。
油灯下是垒了几摞高的手帕，看得出来绣手帕的人是如何没日没夜的赶工。
讨债人啐了一口孙海胜，骂道：“没种的。”
还没女人能抗事。
被吓破胆的孙海胜在家中龟缩了几日又匆匆出门了。
孙阿曼不知道孙海胜是不是又出去赌了，她每日以泪洗面，手中的针线活也不敢停下。
没过几日孙海胜回来了，他喜形于色，跟孙阿曼说很快就能还上债了。
在听到弟弟要将自己送到林璋那里当小妾，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她着想，她便一口回绝了。
“姐姐，就当弟弟求你了。”
孙阿曼忍着眼泪看着唯一的弟弟。
“我绣了好多帕子，可以还债，我们还有其他办法，我不要当林璋的小妾。”
孙阿曼不知道孙海胜隐瞒了许多债务，那日来讨债的只是冰山一角。
单她绣的那些帕子就算全部卖光也还不清多少债。
于是孙海胜将注意打到了他姐姐身上。
自那日其村里人就再也没见过孙阿曼了，没人知道她被弟弟锁紧了荒废的猪圈里。
孙阿曼容貌秀丽恬静，身材也好，就是长期干农活皮肤较黑。
孙海胜的打算就是若孙阿曼不愿意去林府，就将她卖进妓院。
将她锁到猪圈不让她见光，为了就是能让她皮肤变得白皙卖个好价钱。
任凭孙阿曼每日哀求孙海胜都不为所动。
孙阿曼天生肤白，两月不见阳光就白回了七七八八。
孙海胜深夜趁她熟睡时打开了猪圈，盯着两月不见有些陌生的姐姐只觉得她越来越好看了。
借着月光孙海胜像是在打量货物一般目光一寸一寸游走在孙阿曼漏在外面的皮肤上。
一个荒唐的邪念在心头肆起。
左右是要卖到妓院被千人枕万人睡的，便宜了外人不如先便宜了他。
黑暗中孙阿曼感觉到有人在摸她，惊恐的睁开眼看到蹲在面前的孙海胜。
她试探性的喊了声‘弟弟’，得到对方应答后松了口气。
在听到对方让她回屋时孙阿曼内心还有些高兴，以为弟弟终于想通了。
谁知刚进屋门就被孙海胜拦腰抱住，挣扎之间她被压到灶台上，大腿磕在尖角处，挥动间落下了点点血迹。
夜晚里的哭喊声没人能听见。
她从‘弟弟’喊到‘孙海胜’，但到底是敌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衣裙被扯开的时候她崩溃的大喊。
“我去林府！我去林府！”
孙阿曼知道如果她要去林府，孙海胜肯定会有所顾忌，便不会碰她。
他们是亲人，他怎么能这般对她。
她被高价钱卖进了林府。
真正到了才知道根本连小妾都算不上，而是被养在外面见不得台面的外室。
孙阿曼年轻貌美，林璋对她很是迷恋，一连数月都在她这里留宿。
有时她甚至要一同侍奉林家父子。
林璋的这个小儿子有虐待的癖好，孙阿曼常常哭泣哀求，身上更是旧伤添新伤。
很快她有了身孕，但林璋再喜欢她也不会让她留下孩子。
几碗堕胎药下去，孙阿曼倒是难得休息了几日。
男人心善变，总会被更美的容貌吸引。
失去宠爱后便被当作商品一般辗转在更多男人身下。
孙阿曼心中有怨有恨，每日诅咒那些伤她害她的人。
可她还想活下去，她只盼攒够钱，等这些男人腻了就能放她离开。
然而她没能离开林府，死在了林夫人凌虐之下，尸体还被喂给了野狗。
那些人做贼心虚，她都没有出手，仅是单单被他们看到就吓死了他们，只剩下林璋她一直没有机会。
她好恨啊，真的好恨。
于是化作一团黑气整日漂浮在林府周围，直到沈别尘到来，对方周遭的气场让她害怕，她只能先躲了起来。
而林璋知道她怨气未消，一边惶惶不安担心她来报复，一边又不想将真相泄露出去。
不知那个倒霉路过的狐妖就成了挡箭牌。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孙阿曼以为沈别尘会阻止她，谁知沈别尘却只是将手拢进衣袖中
“林大人，有因就有果，种下了因，就要承受后果。”
林璋惊恐的睁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别尘真的不管他了。
然而不等林璋说什么就被一阵黑气封住了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沈别尘却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一脚踏出林府大门时听到耳边女子的道谢。
“多谢道长。”
沈别尘头也没回，一掌拍碎了林府外的阵法。
“心愿了了就早些轮回。”
远处的身影再次向沈别尘盈盈一拜才渐渐消失在风中。
沈别尘看见远处赶来的沈意和他手中拎着的报信小厮。
小厮面色惨白，胸前还有一滩呕吐物。
沈意嫌弃的将他丢到一边。
“师尊，这人恐高。”
他本想御剑带着这小厮，谁知他能走一路吐一路，硬生生拖了许久才赶回来。
要不是师尊要他将这小厮带回来，他肯定半路就给他丢下了。
沈意感觉到林府周围气息不对，瞬间明白林府一事已经解决了。
他来到沈别尘身边，轻唤了一声：“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