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只细白的手将梨花从脸上取下。
他抬头望去,梨树开满庭,欲落雪。
又到了花季——他心道
云悯从摇椅上起身,昨夜不小心在院中睡下,一觉醒来倒有些受了风寒。衣摆在地上又扬起了些落花,倒似仙者下凡。
屋内烟气渺渺,草药的香味浓重,他拿着蒲扇轻轻扇着药炉。等到火候好了,药汁倒入碗中,他拿着一本古籍边看边等药凉了些再喝。
不时,外边便下起了绵雨。
本是雨季,又在江南,这雨就更是频繁。
药汁下了肚,听着雨,不会便倦了。
过了几日,他正扫着院中的落花枝叶,一只鸟停在药架上——是他的一位好友来信
云悯取下信条,信上大致是请他这几日有空来府上坐坐。
可云悯知道,他大概是有事相求,毕竟这货平时事多得很,而他自己又喜静不爱出门,怎会没事让他去坐坐。
云悯笑了笑,收下了信件,继续扫着院庭。
次日,雨仍是下着不停,他知这雨是停不了的了。
关了院门,他撑着伞前去,院中的梨花又是落了满庭。
府上——白琛看着座上还在喝茶的人叹了口气,那人身边的侍卫早就快急死了。
他家王爷不过是在府上设了个宴,谁知竟让人给下毒了,还好福大命大,及时发现了,可这毒却是闻所未闻,大夫一批又一批,也只是吊着条命。
听闻江南景好地静,适合静养,便是悄悄来这小住。
白琛撑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扶骁啊,你也别急了,你主子这样也不像快入土的样。”
扶骁正是那个近身侍卫,心忧得像中毒的是自己。
“大人,您的友人真的可以救我家王爷吗?”
白琛摇了摇杯中的茶,淡淡道。
“不知,许能一试看看。”
对面座上的人一脸无忧,还在逗鸟。
“不是还有半条命吗,这不挺好。”
……
白琛又是一阵头疼,“算了,他人也快到了。”
对面的人抬头看向他,凤眼带着笑意,一身墨袍愈显得冰清玉洁。
“你也是,请人来怎么还让人自己来?”
白琛瞥了他一眼,“他素不喜人扰。”
“哦~原来如此——”
几人半搭着几句,也是过了几个时辰。
府邸前,一抹灰白细长的人影徐徐将近。
云悯取出信件给门口侍卫一看,便继续入府。
堂中几人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扶骁瞧见人影,喜道,“大人,这可是那位友人!”
白琛望去,淡笑道,“是他。”
座上那位也望去,只见一抹人影撑伞而至。
云悯赶了一天的路,此时也不急,见堂中有光,几步及至檐下,收起伞放置门口,再进堂中。
白琛起身相迎,带着歉意道,“让你淋雨而至,倒是我疏忽了,喝点热茶暖暖吧。”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一点没变,一股出尘不染世的气质。
云悯嗯了一声入座,周遭的寒气瘆人,比对面座上的人更似将入土。
热茶暖了暖,倒增了股人气味。他撇了撇茶沫,轻声道。
“也是许久未见了。”
白琛深有此意,两人相识也是有缘,却是少见,平日也只是信上言语。
叹道,“是啊。”
“若是有要事但说无妨,旧后头再续也是一样的。”他浅言直语,却说到了点上。
边上两个人也不是摆设,他不瞎。
白琛满是无奈却无法,只得认了。
“那便说了,我有一友,中了点……毒,可帮瞧瞧?”
扶骁也上前拱手相求,座上的人言之,“请大夫施手一救。”
云悯扶袖拂上脉搏,轻声回说。
“在下非是医者,只是略通医术,莫要报以过多希望于在下。”
他垂眸,细细把脉,至深处,松手,看向那人眉心,略显暗青,心中也有了数。
“何时受的伤,近日有何症状?”
扶骁忙声道,“五日前正午,前三日有晕厥、咯血、腹疼症状,这两日虽不咯血,却腹疼愈发严重!”
云悯静静听着,思绪万千,最终认下病症。
“去药房罢。”他道——
白琛一口气也落下,他既开了口,应是有了法子。他对着两人点了头,扶骁也松了口气。
这夜,药房彻夜长明,白府也算富裕,稀罕的药材大多都有。云悯配了一夜的药,此毒确是罕见,他也只有七成把握,只得尽力一试。
药材下了炉,亦是个验手法的差。也是一天,他守着药炉,掌火候。
窗外雨停了,却未出晴,天地间一片乌蒙。
次日,药终是熬好了。白琛看着帮了自己苦忙了一天一夜的云悯,满是感激与歉意。
“又是欠了你一个人情,唉。”
云悯轻拍了他的肩,“先让人将药服下罢。”
扶骁小心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连忙盛出药汁,扶着他的主子服下。
不时,那人眉心的青灰消下去许多。
清声道:“好多了,多谢这位公子。”
言至此,云悯上前把了把脉,放下心来。“此药方每日三服,七日后毒清。”
话此,脸上的疲惫遮无可遮,白琛赶紧扶他去休息。
客房内,那位正在静养小憩,一只青鸟落至窗沿,扶骁取下信条交与主子,那人面不改色看完。
“王爷,要回京了吗?”
那人随手将信件烧了,冷冷道。
“快了。”
几日后,云悯拂下欲留他几日的白琛的手,如那日雨夜般,只身离去,留不住什么。
院中几日未扫,梨花落了厚厚一层,偏偏树上仍是开满雪。
落不尽似的——
他躺在摇椅上,赏着这三月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