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听见哗啦哗啦的铁链碰撞声在耳边炸开。
鸣玉收回在眼前晃动的手,嘴角忍不住咧开。
还真是份大礼呢。
一个碌碌无为且一事无成的男人,却自诩生不逢时、天赋埋没。实际上整日不事生计,抽烟泡吧睡女人,搞大了女人肚子还死不承认是自己的,最后成功把自己玩死了的屌丝男。就这,也值得穿越局的人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莫不是业绩不达标,随便拉人凑数吧。
这次的剧情很简单,一个男屌丝穿到古代世界,凭借着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储备“吊打”古人,收了几个后宫,靠着老丈人们的权势,不仅位即人臣,还为早死的糟糠妻一家平冤昭雪。
多有良心,多牛逼的男主啊!
要不是原主这副身体就是那个糟糠妻,鸣玉还真就相信了。
原主魏鸣玉,其父魏昭曾是开国功臣,官拜候爵,累任封疆大吏。京城魏家也曾煊赫一时,魏家嫡女才貌双全,艳压群芳,还未长成时,便有无数世家大族上门想要提前给自己儿郎订下此女,结为姻亲。
可惜一朝大厦倾颓,通敌叛国的罪名直接将魏家打入谷底。
男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女人多充贱籍,一辈子也难逃命运的泥淖。
魏鸣玉是个有骨气又执拗的小姑娘,定亲的那家人要赎她做妾,她拒绝了。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被卖进青楼后,她自戕不成,便绝食,母亲和姐姐不知去向,父兄已被斩杀,小姑娘的天都塌了。
老鸨看不下去,赶巧被来接自家少爷的陈叁撞见。稀里糊涂的,原主就被他一两银子赎回家做了正头娘子。
这陈叁原是农户,可惜有个好赌成性的父亲,卖完妻女、卖地卖房,把那点儿家底全哆嗦没了。
陈叁无法,因着小时候读过几年书,长得还算周正,自卖进了丞相府周家做小厮。
贱籍嫁贱籍,是没关系的。
要是陈叁还是农户,魏鸣玉还嫁不了他。
多么可笑可悲,自小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竟成了个小厮的妻,这还算“高攀”。
更有意思的是,曾经的未婚夫郎竟成了主人家。
魏鸣玉是要脸的,她自不愿在周家过活,没被穿越者夺舍前陈叁挺疼自己娶的这位妻,悄悄在京郊租了个小院,让她住。
原主靠给人绣花赚钱,陈叁也算争气,成了庶少爷书房的书童。
夫妻二人不说相濡以沫,也称得上举案齐眉。
成婚第二年,魏鸣玉便有了身孕,陈叁珍之重之,等孩子生下来后还起了个文气的名字——陈鹤一。
庆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本该平淡且温馨过一辈子的,可惜男主来了。
陈叁伺候的庶少爷落水,为了救主子,陈叁烧了三天三夜。再清醒时,身子里就换了人。
同床共枕多年的魏鸣玉哪能察觉不到异常呢。
问得多了,男主便不怎么回家了。
穿越男想法还挺多,不过开酒楼没本钱,做胭脂赚女人的钱他又没技术,最后想来想去,便开始给书局里写小说,他可是看了不少牛逼哄哄的网文,抄袭起来丝毫没有愧疚感。
魏鸣玉跑去大觉寺求了驱鬼辟邪的符咒,偷偷缝在丈夫的衣衫内。
结果事情败露后,改名陈述的男主大发雷霆。以至于他那赌鬼老爹提议将妻子典给镇上的员外时,陈述眼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
他搭上了丞相家的小女儿,自然不会在意这糟糠妻。
典当三年,六十两雪花银。
这买卖稳赚不赔。
在门外听到丈夫和他爹要把自己卖了,魏鸣玉既怒且悲,那员外老头成亲时原主见过,大肚挺挺,五六十岁了,家里一堆妻妾,却无一子。她背着孩子想要离开,走到村头,却不知该去向何处,犹豫间便被人抓了回去。
更要命的是,一次典当不止,魏鸣玉有了孩子就有把柄,后来,陈述他爹赌红了眼,捆了原主卖进了妓院,十年的契?不过两年,原主便香消玉损了。
她不死,怎么给男主的后宫腾位置呢。
死后,原主反而成了别人嘴里的“贱货”、“祸水”,就连儿子也不肯去她坟上拜一拜。
呵呵,踩着女人上位吗?
鸣玉望着无尽的黑暗,乌黑的眼瞳微眯,细长幽冷的眼尾划过一抹温柔到诡艳的笑意。
她可得好好报答男主的杀人不眨眼呢。
原主这一世不愿再回到这个世界,所以,怎么玩都不过分,不怕吓到那个温柔又烈性的女人。
鸣玉指尖点着地面,一下一下,像是在敲定男主的死期。
一刀捅死,未免太便宜他。
她要笑着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一夜楼塌。
中秋夜半,疾风骤起,无星亦无月。
员外郎家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火光冲天,愈演愈烈,却像是诅咒般,水浇不灭,只在他家那块地绵延。仿佛要烧尽所有的肮脏与龌龊。
没人注意,一群女人单薄的身子像是游魂般,聚散飘忽,仿佛风一吹便散开了。
鸣玉望着女人们背着行囊离开,转身朝着入城的方向走,原主不知被那员外老头关了几天,浑身没劲,骨头像是要散架似的。
这姑娘是真倔,当初在青楼就不肯折腰事权贵,如今被转手卖了,也咬牙不服软。
鸣玉一歪头,脖子咔嚓咔擦几声脆响。
啧,早知道就让那身娇体软黏上来的徐娘子给揉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