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但也只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江边的秋风吹过,拂过凌离的脸庞,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今年的瑞言市真冷啊……”

    “妈,我自己骑车去上学啊。”凌离快速系上鞋带,跑出小院。

    “不用司机送你去吗?”亲妈王悦悦的声音从二楼的小阳台传来。

    “凌离冲她挥挥手,“不啦,母上大人周末开心!”

    “臭小子…”凌母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嘟囔了句,又继续和小姐妹讨论最近到货的秋季新款小手包去了。

    “凌离,你今天自己骑车来的啊。”正在说话的人是胡辽,江湖人称小胖胖,当初胖胖父母给他取名时,也没想到“辽”是指身材上的辽阔吧。

    凌离摆摆手,把车停好,“嗯,我有预感自己今天将要登基成王,所以提前来学校准备准备。”

    “额……?”小胖挠挠头,一个字中蕴含千言万语。主打一个我不懂,但你开心就好。

    凌离看他一眼,啧了声,拢过他的肩膀,小声神秘说道:“胖啊…”

    “怎……怎么啦!”胡辽下意识身体紧绷,颇有一种马上就要英勇就义之感。

    凌离:“你裤子穿反了。”

    胡辽:“……”

    凌离看着胖胖变幻莫测姹紫嫣红的脸,估摸着他的内心应该已经碎成了八段。

    小胖无助地扯着自己的裤子,试图让它在视觉上观感正常。表面无波无澜,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罪魁祸首凌?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离象征性地安慰他两句,表示自己一会还要继承大统,先走一步,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句骂声。

    当然,凌离之所以骑车来这么早肯定不是为了继承什么大一统,从此登基成帝,江湖不见。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梅子熟了。

    是的,他的梅子熟了。

    这可是件大事。

    此时的他正立在梅子树下,这棵树上拥有整个瑞言一中唯一的一颗青梅果。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一中只有这只有这一颗“孤家寡果”,问就是“但少闲人,如吾者耳。”……

    凌离扒开附近厚的树叶,梅子果然躺在其中。虽说这只是一颗普通的果子,但他带着凌离的期盼长大,仿佛又和所有果子都不同。

    秋的风吹过,它带来了少年人的天真和烂漫。

    他把梅子取下,小心地捧在手中。“还在这等我呢。”凌离忍不住笑了笑。

    正当他带着梅子准备离开时,手中那么小小的一颗突然逃离了他的掌心,一路朝前。

    梅子!

    凌离慌张的朝前追去,梅子不停的向前滚,直到它被一个人捡起。

    凌离抬起头向那人看去,随即便怔愣在了原地,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全身涌入心脏。

    这是凌离第一次遇见路泽愿,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是你的。”路泽愿暗色的眸子看着他。

    凌离:“是的……诶!”

    路泽愿把青梅抛给他,凌离慌忙接过,忙道谢,“谢……谢谢。”

    “嗯。”路泽愿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和朋友一道走了。

    他的眼瞳是漆黑的,像坠入深海的夜,惹人心悸。

    但……

    可能看错了吧,他想。

    “凌离,凌离。”

    这段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是谁在叫我?世界处于一片巨大的空白之中,他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

    “凌离!”数学老师愤怒地用粉笔头砸醒睡梦中的凌离,凌离自知理亏,自觉地拿上书本站在教室后面。

    见他这么自觉,数学老师的火也下去了点,告诫他晚上要早点睡觉,上课认真点。又返回到课堂上。

    16:35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并不愉快的周六补课生活终于结束了。

    “凌啊,上课怎么叫你都不醒,梦里有什么食物迷住我们凌哥了呢~”胡辽说着,嘴角留下了可疑的水痕,合理怀疑他又想吃食堂的酱香大肘子了。

    “什么嘛,我们凌哥明明是在梦里遇见可爱的小姐姐,脱不开身了吧。”死党沈梁调侃地撞他的肩,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滚啊。”凌离把这两唱双簧的往旁边一推,有气无力道。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问小胖:“胖胖,你上课叫我了?”

    “对啊。”胡辽一脸莫名其妙,“同桌上课睡觉时,如果老师恰好路过,必须要把同桌叫醒,不是我们立下的同桌友好相处十大准则之一吗?怎么了?”

    “难怪……”凌离摇头说没什么事,三人打打闹闹出了校门。

    保洁阿姨正扫着一地的落叶,不断叹气,感慨秋天来的实在太快。

    这时一俩宾利停在了校门口,车窗降下,里面的人正冲路泽愿招手。

    “我先走了。”路泽愿挥手和同伴道别,走向宾利,“嫂子,今天你来接我?我哥呢?”

    “坐后面呢,还有,记得叫我哥夫。”裴之允提醒道,并试图找回自己作为1的尊严。

    路子舟从手机中抬起头,唔了声,点头示意自己还活着,“上来。”

    汽车发动,驶离街道。

    一切又归于平静。

    “妈,我回来啦!”凌离把书包放在玄关处,提起给凌母买的巧克力碎小蛋糕,踩着拖鞋进了屋。

    “我的好大儿~你妈让你买的小蛋糕带了吗?”王悦悦女士正在线上麻将中和人斗智斗勇,虽然已经输了七千多,但完全不影响她越战越勇。据她所说,四十多岁正是战斗(打麻将)的好年纪,因此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

    “带了带了。”凌离把小蛋糕放在王女士面前,并一把抢过她准备开下一局的手机。在被满屏幕一水的“输”闪瞎钛合金狗眼前关上了它,从而避免王悦悦准备一举雄风,最后满盘皆输,引起第n次家庭大战的可能。

    凌母拿叉子把巧克力蛋糕戳来戳去,初步判断是把小蛋糕当成自己的牌友了。

    “气死我了,明明差一点就胡了。”凌母气愤地咬着叉子,推了一把一旁正在看霸道总裁强制爱狗血电视剧的凌父,“老凌,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凌父一推眼镜,马上战队,赶忙附和道。

    凌母一看自家傻儿子在一旁逗狗,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战况。

    凌母:“凌离!”

    凌离“?”

    凌母揪住凌离耳朵,“你一天天地过得这么闲?我当初生你还不如生一块叉烧,好歹能吃。你现在蹲在这撸狗像什么样子?”

    凌离:“!?”

    凌离震惊了,看样子他马上就要碎掉了。

    不是?我又怎么了?

    但凌母并不会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并持续输出,“过段时间,你表哥要来瑞言市旅游,人家可是G大毕业的高材生,到时候好好跟人家学学。”

    凌离:“!!!”

    看着凌离一副大脑已短路的sb样,凌母就气不打一处来。痛心疾首地吩咐凌父把自己这傻儿子打包打包丢回房间。作为最爱老婆好男人的凌父,自然是听从上级命令,一脚就把凌离踹回了房间。

    门外持续响起凌母王女士对于自己这个充话费免费送都不一定有人要的b儿子的吐槽,以及别人家孩子就是不一样,这表哥一看就一表人才的欣羡。

    一墙之隔,显然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凌离还在试图发消息让母上大人放弃这个决定,不过身经百战的王悦悦女士立马拿捏住了她的死穴,“零花钱减半和带你表哥旅游学习自己选一个。”

    一句话封锁了凌离拒绝的所有可能,无奈凌离作为无产阶级只能迫于资产阶级的压迫,接下了这个任务,并加上了传说中的表哥的wx。

    凌离一边吐槽万恶的资本主义霸权,另一边和表哥打招呼。然后?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这个表哥在凌离看来真的很像个人机,具体体现在他们宛若人机般的对话中--

    凌离:“你好。”

    表哥:“你好。”

    凌离:“那个…我叫凌离,是你的表弟。”

    表哥:“我是乔肆野,你表哥。”

    凌离:“哦,好!。”

    乔肆野:“嗯。”

    凌离:“我妈让我下个星期陪你一起在瑞言市逛逛。”

    乔肆野:“嗯。”

    “靠……这么高冷的吗?”凌离一阵心梗,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自己现在好苦……但他随即又想到自己没写完的作业,立马不冷了。他感觉自己要炸了,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火。

    沈梁: “哟,放一天假回来,凌哥怎么还变虚了?瞧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昨晚又去偷鸡摸狗啦。”

    “滚啊……”,凌离克制不住地狂翻白眼,一脚踹向沈梁,不过沈梁这么多年的打也不是白挨的,轻松就躲过了这一脚。

    沈梁双手捂住胸口,表示痛心疾首,“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凌离:“……”

    “你妈怎么还没把你打死。”凌离咬牙切齿,撸起自己的袖子。

    沈梁忙护住自己的头,开始往后撤。两人在教室开始了一场单向追逐战。

    “不要,你们不要再打啦。”沈梁的戏搭子胡辽立马跑过来和稀泥。

    当班主任胡伟带着他的大茶缸到教室时,班上的纸飞机还在到处乱飞。不过老胡早已习以为常,“沈梁,胡辽。看你们玩的这么开心,一起上来解一下这道题。”他笑眯眯地开始“可汗大点兵”。

    沈梁、胡辽:“?!”

    “老师,答案出来啦。”下面有同学幸灾乐祸道。笑面虎老胡扫了眼屏幕,“我相信你们,当红色答案不存在就好了。”

    沈梁:“老师,但我不相信我自己,我的眼睛它会拐弯。”

    胡辽:“老师,我是红绿色盲怎么办?(不是)”

    老胡微微一笑,“这样啊。那两位同学把答案抄一百遍好了,老师也是能体谅你们的嘛。”果然,沈梁他们立马不装了,立刻换成一副下一秒就要坚定入党的表情,认真回答。

    胡伟摸摸自己的大茶缸,满意点头,“这才对嘛。”

    逃过一劫的凌离,“huo gai”

    “啧。” 梁忱都要把棋盘上的棋盯出花来,但命运没有给他一丝希望。路泽愿把书本又往后翻了一页,“还没放弃。”

    “你等会儿,我肯定能找到出路,绝处逢生。”梁忱思索了会儿,“就下这!”

    路子舟嘴角微抽,“你是怎么保证每一步都踩在我设好的陷阱里。”随后毫不留情地吃掉了梁忱的“将军”。

    “因为我拥有反向胜利的天赋。”已经连输三把的梁忱焉焉道。

    “不过你二哥真的要结婚了,真的假的?”梁忱说。

    “真的。”路泽愿把书合上,对于这本书里女主角为爱献祭的剧情不是很满意。

    梁忱有些惊讶,“你们家三个就他性子最冷,一天天的跟个大冰山似的。我当时还打赌说你们家最晚结婚的人一定是他。”

    “所以?”路泽愿手指轻点桌面,面无表情。

    梁忱也不避讳,举起水杯与路泽愿的手臂对碰,“我还以为他能成为我嫂子,致我哥无疾而终的暗恋。”

    “是明恋。”路泽愿轻啧一声,叹了口气。

    凌离:“别总唉声叹气,容易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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