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篇

    当下篇

    华平四年,也是苏沣一统天下的第四年,景朝皇宫的御书房里安静的很,所有太监宫女都静若寒蝉,生怕发出一点动静惹的里面那位不高兴。正是凌晨时分,天空才刚刚亮起来,就开始下起了这鹅毛大雪,冻的人瑟瑟发抖,不少太监宫女都偷偷在那袖子里藏暖炉,多少暖和些。害得大家都在这担惊受怕的人,正是在御书房门前雪地里跪着这位——安平王公孙衍。

    公孙衍也是个不长眼睛的,楞头青的往这枪口上撞,昨夜便来这御书房门口请求皇上不要南征,这不皇上一生气就让他在外面跪着了,一跪就从昨夜夜里跪到现在。说到底,这公孙衍也是个厉害人物,若是说与当今皇上最为亲近的,除了他爹,除了他娘,就是外面跪着这位公孙衍了。其余的这些太监宫女也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的是,除了这位公孙衍,其他请求皇上不要南征的人,现在脑袋都搬家了。这位还有命在外面跪着,实属是不易了。

    昨天深更半夜的这位安平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要见驾,有要事相商。结果一个时辰还没到就被皇上气愤的赶出来了。此时,苏沣还在回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儿。公孙衍听闻自己要南征就冲了过来。

    “殿下万万不可,此乃劳民伤财之法,殿下莫要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如今民心还没有稳固,稳定朝堂,安定百姓,才是大国之本呐!”自从他当上皇上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应该也就是公孙衍一人了。

    苏沣当时是气愤极了“一个两个的,都来劝,不要南征!”

    “殿下!”这一声殿下是痛惜的“你忘了造反时的初心了吗?是平定天下,是让百姓安居乐业!你忘了吗,殿下?”

    苏沣那时确实是被这国土冲昏了头脑,“忘了!朕忘了又如何?”

    公孙衍听到这句话更加痛惜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不记得了臣记得!殿下,你可曾记得,你娘送你的文房四宝,先主送您的青云剑,臣送你的玉佩。”越到最后,公孙衍的声音就越为颤抖。

    苏沣没有说话,他被勾起了内心深处最不想勾起的回忆。自从苏沣手握大权之后,最不想别人提起的便是自己那段入流为寇过往。

    现状公孙衍又说“殿下!……主公……少主……阿辞(此处没有打错后文会提及)”被这位帝王称谓一次一次的倒退,公孙衍渴望从人称上唤醒他内心深处的初心。

    苏沣愣住了,看着眼前极力劝阻自己的人,过了许久才开口“公孙衍你逾越了,过去,跪着!”

    公孙衍还想说些什么,苏沣加重了语调。再说了一遍“朕让你出去!”

    公孙衍闭了嘴,最终还是出去跪着。

    这一跪不要紧,给那帮太监宫女吓够呛,生怕被牵连,个个躲得远远的。

    苏沣扫了一眼外面,看天色该是要上朝了。

    砰的一声,那扇精致的雕花大门被推开了,太监宫女纷纷低头,当然大部分在藏手中的暖炉。苏沣一身玄色黑袍走了出来,在这一片白雪皑皑中格外显眼,他看都没看在地上跪着的那位,直接去了大殿。一直在身边侍奉的王公公,一直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看到这一幕,低着头跟了上来。

    说到底,这苏沣也不过刚刚29岁,但是战争时期,对于这位少年的磨练。早已使他的内心远远超出了身体本身的年龄。此时压着那双粗重的眉毛,让王公公跟在他身边,有些喘不过气。苏沣步履矫健,王公公就在他后面小步小步的跟着,保持着主仆之间该保持的距离。跨过长长的走廊,很快就到了大殿,走到朝堂之上,那双深邃的眼眸轻轻扫了一眼底下的大臣。底下的朝臣开始叩拜,惹的苏沣一阵不快,这些都是公孙衍定下来的,什么君臣礼节?什么表达敬畏?真是令人厌烦。此时苏沣耐着性子,看着这帮人先是四叩首,又是三拜九叩。

    好不容易这些常规的礼节都做完了,苏沣就开始静静的看着这些臣子,禀报事宜。当当是皇帝那些年他还不知道,现在这些臣子的心思,他大概都能猜个明白,无非是些尔虞我诈,有甚者还有搬弄是非的。昨夜本身就被公孙衍弄的心神不宁,现在更是昏昏欲睡。但很快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臣参安平王公孙衍,与丞相宋墨勾结私党,欺上瞒下,扰乱朝堂。”

    苏沣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这出于他自己的手笔,他自然不会太过震惊,即为这4年来,他已经除掉了不少曾经和他一起起义的权臣。如今,公孙衍,宋墨功高盖住自然是兔死狗烹。朝堂之上的大臣之眼也看得明白,没有人求情,所有人都一如往常低垂着眼眸静若寒蝉。但是表面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苏沣看了一眼那个大臣。

    “朕会彻查此事的,退朝。”

    随即转身离去,走在回御书房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雪地里跪着的那个穿着银蓝色衣服的人,身形单薄,但仍旧倔强的跪着。

    这个男人少说陪了他有十几年了,苏沣在登上了这帝王之位之后,猜忌之心大起,从前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谋士武将,现在觉得“总有刁民要害朕。”苏沣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但也许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冰冷的声音从公孙衍头上传来。“进来,朕有话要对你说。”

    公孙衍抬起头,默默的跟了上去,苏沣屏退了旁人,过了许久才开口。

    “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参你一本……”

    “殿下,你我皆是明白人,我也深知功高盖主,兔死狗烹。”

    公孙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痛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红了眼眶。他比苏沣大上三岁,两人一路走来。他一步一步看着这个少年郎从青涩走到成熟,又一步步从成熟走向无情。他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帝王了,也越来越不像他曾经的自己。他是一路看着自己的“小殿下”的成长,他知道自己这样危险,他也许应该像张良一样隐居,这样才能保全自己的小命。但他想陪着苏沣,陪着他的“小殿下”5年,10年……他想要更久,但如今5年都没到,眼前这位就想着处死自己了。不知在对方心中哪怕是否有那么一点,哪怕是一丁点的不舍,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顾及往日的情谊。

    公孙衍抬起头,盯着苏沣的眼睛,自从苏沣当上皇帝之后,没人敢再看他的眼睛。否则那就是“人生本来就短,你还想走捷径。”此时他盯着那双暗黑的眼眸,希望从那里找到一丝不舍,找到一丝痛惜。苏沣看着眼前之人,哪怕已经下定决心,处死眼前这人。但内心深处还是泛着隐隐的痛楚,但是当帝王的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哪怕公孙衍再怎样深入的挖掘,也没有在那双眼眸中看到任何情感。

    苏沣也是一时被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整愣住了,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副面沉似水,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刚开始当皇上那一年他还不是这样的,也许看似是他手握权力,实则权利也在默默的改变他。

    公孙衍跪了下来,不卑不亢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微红,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几乎是有些颤抖的开口。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陛下不信,臣愿以死,来谢陛下的……知遇之恩……望陛下成全。”

    苏沣沉默了,他承认自己舍不得,这个陪了自己将近20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自己出谋划策绞尽脑汁的谋臣,他舍不得,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对他的情感似乎不仅仅是君臣之间。也许20年,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胜过了友谊,但眼下苏沣也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份情谊到底是什么。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男人,苏沣闭了闭眼睛,有些酸涩。

    良久,他才开了口“拖进水牢里。”这是唯一的缓兵之计,先关着吧,自己当下自然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的。

    公孙衍走后,苏沣开始仔细回想,他其实也能料到像公孙衍这样的聪明人,能猜到这是自己的手笔,但他并没有想到公孙衍就这样认命了,还要以死来谢自己的知遇之恩,这未免忠心耿耿的有些不正常了。誓死效忠自己?甚至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这太难让常人相信了,哪怕是20年的交情,苏沣也不太愿意相信这一点。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对方起了疑心,下意识的将心比心。

    最后经过自己的思考,苏沣认定公孙衍在赌,赌自己会因为他的忠心耿耿而放过他。想到这儿,苏沣良心稍安。世人皆是如此,如果自己有负他人,自然也会想着他人负了自己,如果其他人并没有有所辜负,便会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那人身上,以保证自己良心的安稳。

    苏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俗人。

    但是,处死公孙衍……他依旧心软,依旧犹豫,依旧为难,依旧下不了决心。

    苏沣心烦意乱的抬起头,便看到了御书房书案之上的那枚玉佩,这枚玉佩,单看还是不错的,但放在御书房之中,自然就黯然失色了。无法与现在苏沣的帝王身份相符,花纹的雕刻技术不是很好,玉种选的也不是最好的。这就是公孙衍当年送给自己的那枚玉佩,苏沣拿起了那枚玉佩,放在手里摩裟着,看着窗外的一片皑皑白雪,他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冬天,那个第1次和公孙衍有关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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