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优异且从没有叛逆期。

    当别的孩子在父母的脚边打滚要玩具的时候，他在帮父母挨家挨户的送牛奶；别的孩子在翻墙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他在外面兼职到累弯了腰……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他就和父母以及两个姑姑挤在奶奶四十多平米的屋子里。

    房子很小，却一点也不温馨，空气里常年弥漫着火药，总是有散不尽的硝烟。

    奶奶小时候落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面，父亲知晓是女孩的时候差点被一个篮子顺水而下强制结束一生。若不是比父亲小十八岁的母亲拦下来，奶奶恐怕早就变成了河中的一缕冤魂。

    奶奶没有辜负母亲的希望，她像是顽强的小草攀附住了时代的车轴，凭借自己的努力当上了一名教师。

    可是封建与新时代思想的碰撞、重男轻女下的消极产物让奶奶变成了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极度爱面子的人。爷爷在父亲高中便因病去世了，她的话便是家里唯一的圣旨。

    后来作为外来人加入这个家庭的母亲便成了奶奶权利与地位的展现者。从母亲要洗一家人的衣服、每个月要上缴生活费作为开端，后来的日子便是动不动就是错的，轻则冷嘲热讽，重则打骂便是家常事。

    两个姑姑是奶奶最好的帮手，母亲屡屡都会是那个占下风的人。而唯一可以向着母亲的父亲则选择逃避，如此便可忠孝两全。

    于是顾南风从很小便开始学会了包扎伤口，母亲则会抱着他嚎啕大哭一场再去拉着他给奶奶磕头下跪认错，只有这样奶奶才会答应在父母出去干活的时候帮忙照看他。

    小南风还没听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也不明白自己没错为什么要下跪。但是看着母亲绝望而又痛苦的神情，又仰头看看奶奶满足而得意的神情，他还是学着母亲的样子深深的磕了一个很响的头。

    渐渐的，从他们的嘴里，小南风发现自己是那个将母亲卷入痛苦漩涡中心的人。

    他是奶奶可以拿捏母亲的弱点，也是母亲宁愿受苦也不愿离开的原因。

    于是，他开始学会了看人眼色行事，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什么样的笑容看起来更好看，如何才能讨奶奶的欢心，如何让母亲减少一些负担。

    他戴上了假笑的面具。

    家里依然还是会因为一点小事爆炸开来，母亲依然会抱着他哭。但还是有些东西变了。

    比如，母亲看向他的眼神。

    从一开始的歉意，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他好像越来越达不到母亲的要求了。

    “为什么这一次才考了第三名？你知不知道我起早贪黑是为了什么？你就拿这样的成绩和卷子来回报我是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和你爸爸离婚了！”

    “要不是因为爱你，我早就一走了之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受这份气吗？”

    “我到底是为了谁啊？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这样的情况，他只能不停的道歉，承诺自己下次会做的更好。

    这房子里的每个人都不快乐，都可以哭，唯独他被剥夺了这份权力。

    他也曾疲倦，但是他只要一有疲倦的想法母亲便会将他视作叛逆的行为，一开始是大哭大闹，后来便是用菜刀逼迫。

    他始终都记得自己十四岁那年只因为拌嘴几句，母亲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跑进厨房拿了菜刀来威胁他。

    “你是想要我死，所以才忤逆我吗？你一点都不爱我是不是？”

    看着菜刀的逼近，他崩溃大哭，那菜刀仿佛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猛地跪下来一个劲道歉，深深的磕了一个头，动作姿势同他的童年如出一辙。

    只是十四岁的他已经明白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

    然而结局，依然是一样的。

    从这一刻他便知道了，那面具注定便要同他长在一处了。

    顾南风眼神一冷，推开了压制他的沈君怀，未等他反应便将他摁在了墙上，只是一瞬便反客为主，单手扣住了他的双手向上反压住，屈身逼近了他的脸。

    “真是抱歉，让你恶心的存在是我唯一能活到现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