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安静些日子了,宋韫心想。自从开了锦运以后宋韫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安生日子了。
报纸上,收音机里每天都在报道地区的沦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外面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离长沙越来越近了!”宋韫没来由的心慌。
面对打仗应该没有人可以做到不慌吧,如果有那他一定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
“你们会被调去前线支援吗?”宋韫问文景頨。
“可能性很大,前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基本上不剩什么人了。最慢命令下个月应该就会下来了。”
宋韫沉默不语,她虽然没上过战场,但看那些逃难来的难民就能知道大概,更不要说报纸上报道的日军惨无人道的种种行为。
日军一路南下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太大的抵抗,士气高涨。而国军这边节节败退,人心早已涣散。若没有士气这一仗必败无疑,就算有再多的人都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无法改变现状。
“如果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那么就好好珍惜吧。”宋韫在心里说。
宋韫将锦运的大部分工作交给了缘姐,好留更多的时间陪文景頨。这几天文景頨也出奇的闲,两人很多时间都腻在一起。
陈国安渐渐从被爱人隐瞒的伤痛中走出来,一切好像都到了最好的状态。
晚饭后文景頨陪着宋韫在江边散步,秋风温柔的拂过脸庞,宋韫感受到丝丝凉意,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文景頨见状把宋韫搂在怀里。
“陈国安的状态好了很多,他应该释怀了吧。”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文景頨看了一眼江边来往的行人回道:“是啊,也过去这么久了,他毕竟还是爱着彭小欣的,再说了彭小欣也是没想到,又不是故意不告诉他。”
“在你心里国家比儿女情长重要,所以你不认为彭小欣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对吗?”宋韫转头看着文景頨,“文景頨,如果有一天你不跟我商量私自决定我们俩的未来我就会离开你,这辈子就不要再见了。”
文景頨没有想到宋韫会突然怎么说,微微一愣,“这么突然这么严肃,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宋韫心里涌出一股怒火,“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任你摆布的玩偶,你让我干嘛我就应该干嘛?我们是夫妻,未来的路应该由我们两个一起决定,也许在你觉得对我好的时候不一定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明白吗!”
文景頨试图转移话题,但又被宋韫带了回来。
“我很认真,没有在开玩笑,如果我发现你不和我商量私自做决定我们就离婚吧,没有商量的余地。”
文景頨也看出宋韫真的有些恼了,于是认认真真的说:“我发誓,有事一定和你商量,一定不欺瞒你。”
宋韫没有理他,而是加快脚步往前走,这个世界上最假的就是誓言,宋韫从来不会相信别人的誓言,特别是男人。
男人们发的誓如同放屁,并没有什么可信度,这一点宋韫深信不疑。
这一日宋韫和玉岚上街准备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置办些东西,刚到街上没多久就碰见一伙难民。
听口音大部分应该是长沙附近的,还有几个是从远一点的地方来的。有不少路人拦住他们询问战况。
“这仗打到哪儿了?”一个路人问。
“离长沙城已经很近了。”其中一个难民回道。
“听说日本人无恶不作是真的不?”
“这该死的小日本,烧杀抢虐,坏事做尽,现在还搞了什么细菌战,到处投放。而且还抓这个人去做实验,那些被抓去做实验的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皮肤全都溃烂了,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啊……”
另一个难民接着说:“我一家七口人如今只剩我和我小妹了,天杀的鬼子,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旁的路人听到现在无不咋舌,“日本人是这么下得去手的?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迟早要遭报应的。”
玉岚和宋韫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玉岚无比愤怒,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去参军打日本人。
“夫人,小鬼子太残暴了,简直畜生地不如,一定要让他们早日滚回日本去。”
宋韫明白再过不久文景頨就要再次上战场了,而这一次生死难料。
刚进家门就听到二楼书房里传来文景頨的怒吼。
“这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日本人不管来对付自己人,想要架空老子,做梦!”
宋韫扶着腰慢慢走上楼,“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火?”
文景頨猛的一拍桌子,“上面要派我去外面出差,说的好听是出差,其实就是想架空我,让我管不了这边的事。”
“怎么这么突然?”
“从前几个月我就有所察觉,没想到这次这么直接,直接就把我派出去了。小鬼子在中国作威作福他们不管,对付自家人倒是下狠手。”
“上面说你亲共?是不是我那边的事连累了你?”
“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看不惯他们剿共,说了几次,结果就被排挤了。就他们这点精力,全都放到对自己的身上了……”就他们这点精力,全都放到对自己的身上了
宋韫叹了一口气,这能有什么办法呢,上面的决定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好了,别气了,得几日清闲也不容易,就当是放几天假了。”
文景頨东征西战这么多年,对国家对党都是无比忠诚,可是现在却被怀疑通共。在他心里中国人应该团结起来,联合抗日,而不是搞内战。
如今被国民党内嘲笑的这些泥腿子在前线积极抗日,战士个个英勇,不惧生死,而国民党内的这群废物,除了贪污腐败就是贪生怕死,只知享乐之辈。
文景頨用拳头狠狠砸向桌子,眼底是遮不住的恨意和对自己无意改变诗句的无可奈何。
听说很多军官家的家眷都被日本人抓了去做人质,赵氏着急忙慌的找到宋韫。
“韫儿啊,最近好多军官的家眷都被抓走了,你也要小心啊,他们嘴上是说请去做客,实际上还不知道怎么亮呢……”赵氏神色担忧地说。
“姨母就不要操心了,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宋韫笑着让赵氏不要担心。
“傻孩子,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父亲在家也担心的要命,说让你早点到乡下的别院里避一避,你这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呢!”
“ 姨母,你们都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呢,除了这我哪也不去。”
“你这句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了,竟然不动你,我就去找景頨说。”不等宋韫开口赵氏就去找了温景頨。
文景頨说自有安排,赵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叮嘱让他照看好宋韫便回了宋家。
文景頨来到卧室找宋韫,“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还能怎么想啊,你们都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啊,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文景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宋韫怀了孕嗜睡,早早的就睡着了。半夜尿急醒来发现文景頨还没睡。
“有心事?”宋韫轻轻拍着文景頨的肩膀说道。
“没事,就是最近没事干,心里不踏实。”
宋韫愣了一下,“景頨,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你若是有事瞒着我,我们便离婚,此生不再相见,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
“记得就好,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便是诚实,我容不得我的枕边人对我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宋韫没有在追问,下了床走向洗手间。
文景頨听完陷入了沉思,自己心中所想是否是正确的?还是应该像她说的那样由夫妻二人共同商量?
还是先瞒着吧,走一步看一步。
天空中的黑色一点点变少,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文景頨竟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她的那些话仍然萦绕在耳边,可若告诉了她,她又是否会同意自己这样做?
“司令,夫人,早餐已经好了,老夫人让你们下去说是有话要和你们说。”玉岚在门口喊着。
文母看到儿子顶着黑眼圈下来吃饭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我想最近的情况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景頨,你有什么打算?”
“母亲,要不您跟时艺一起去乡下躲一阵子,岳父岳母都还在这儿,宋韫不可能丢下他们,所以她跟我一起留在这儿。”
“这怎么可以,她如今怀着身孕,这里又这么危险,怎么可以让她留在这里,她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母亲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妥贴,您不必担心,岳父岳母还在这儿,若是让宋韫跟着你们去乡下,她也不安心呀,您说是不是?”
文母无奈只好妥协,“韫儿留在这儿你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听到没有?臭小子。”
文景頨嬉皮笑脸,“知道了母亲,您对宋韫比对我还好,我可吃醋了啊!”
下午文母和文时艺收拾完东西便准备离开,“韫儿啊,在这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有事打电话给景頨,别自己一个人逞强……”
“母亲,我都记住了,您和时艺路上小心,到了记得打电话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