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一头雾水，正要问话，杜念站在门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才走到桌前，招呼林若和阿实坐下。
“这是怎么了？”林若问。
“遇上难缠的人。”杜念不想说太多，林若看了她几眼，点了点头。
“没想到杜掌柜竟然是女子。”林若再次开口，温和有礼，带着探究。
杜念一惊：“你怎么发现？”话一出口，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刚才惊惶下没变声。”林若笑了笑，言语很自然，仿佛见怪不怪的。
杜念眼神闪过一瞬懊恼，很快就敛去：“拜托二位姑娘装作不知道就好，这期间两位的吃住我都包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二人不是多事之人。”林若安抚她，而后话锋一转：“若是杜掌柜方便的话，我们想打探点消息。”
杜念抬起头打量着林若的表情，半晌才开口：“你想打听什么？”
林若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想问问叶灵章这人你可有了解？”
杜念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下意识蹙了蹙，低着头，语气有些冷淡：“什么章，没听过。”
林若眸光一闪：“那可是叶国声名在外的二皇子，杜掌柜在这里做生意这么些年不可能不知道吧。”
杜念闭了闭眼，没吭声。
林若看了她一会儿，感觉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又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于是叹了口气：“我的丈夫又消失了，就在叶灵章出现在雾城没多久。”
杜念听到此话抬起头，见林若面色有些自嘲，目光有些松动，憋了好一会儿才泄气一般开口：“我们相遇也算是缘分，数次交往，我也能看出你们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有什么我能帮的尽管问吧。”
林若扬起一个感激的微笑：“你放心，你的事我们一定保密。”
杜念点了点头。
“叶灵章最近有来过这里吗？”
“此时正在楼上。”杜念没好气地开口。
“原来你要躲的是他？”林若微微惊讶。
“你们要去找他？”杜念岔开了话题。
“我们本想混进宫，既然他在这里，那就好办了。”林若说着和阿实相视一眼。
“他是不是和你夫君的事有关？”杜念沉默了会儿开口，声音有些紧张。
“这要我们查了才知道。”林若盯着她的表情回答道。
杜念垂眸没说话，林若仔细观察她。
“既然已经知道想要的消息，那我们就不打扰杜掌柜了。”林若放下茶杯，不再多问。
杜念抬起头，已经是往日里的神色：“二位姑娘请自便，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
三人又客套了几句，林若和阿实才推门出来。
“气氛怪怪的，杜念怪怪的。”阿实走在林若身后小声说。
“叶国没有什么不允许女人经商的规矩吧，她方才又慌慌张张躲着谁，提到叶灵章也藏不住表情，而那高贵的二皇子又总往这里跑，这两人之间肯定不简单。”林若边走边说，带着阿实朝二楼走去。
“现在就去找他？”
“趁着杜念还在，咱们去炸点消息出来。”
“可你刚才不是还承诺杜掌柜不掺和她男扮女装的事儿吗？这会儿就准备拿着这事儿去找二皇子要消息？”
“放心吧，我确实不会说出来她的秘密，只不过感觉杜念和叶灵章有点什么，说不定能探出些意外的收获，咱就弄得神秘点，看看最后能炸出些啥有用的。”林若解释着。
阿实抬眼笑了笑，心中彻底明白了，林若这计划全是见机行事。不过如今时间紧迫，也顾不上那么周全了。
两人上了二楼，就见那最奢华的区域坐着叶灵章和他的客人们。
隔着轻纱，有人奏乐舞蹈，林若二人直接走过去，还隔着距离就被随从拦下。
“我找你们二皇子，告诉他我是文宫林若。”林若简洁地开口。
那人听到文宫眼神才微微一动，转身去禀报，隔着帘子的叶灵章抬头朝着林若的方向望过来，见确实是她，招了招手让她们进来。
林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叶灵章见她进来便起身带着她们走到稍远的隔间，等门关好，外面的乐曲声被隔绝，他率先坐了下来，挑了挑眉示意她二人随意坐。
“林姑娘来此有何意？”叶灵章开门见山。
“至少你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了。”林若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话中暗示明显。
林若观察着他的表情，来之前她已经想清楚，左鸢和柯隐关系匪浅，柯隐又是叶灵章的妹妹，林文文被柯隐绑走，又被叶灵章放走，他们一定有什么，只是林文文先前总是搪塞过去，只说是生意上的事。
叶灵章目光莫测：“林公子呢，他难道不该一道来？”视线定在林若面上一瞬，又轻轻巧巧飘散到她身后。
林若心中一动，人可能不是叶灵章弄走的。如果是冲着文宫来，眼前的人不至于用这种落人话柄的手段，如今站在他面前，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
“敢问可是令妹柯姑娘，又请我家夫君做客？”林若语气一转，有些嘲讽的意味。
叶灵章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小妹蠢笨，上回误会后已被我严加看管。”
林若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好一阵之后，她继续开口：“我相信，叶二皇子是聪明人，那可否告知，为何一直热心文宫？”
对面的男人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同样观察着林若。
“小妹和左鸢的事，我确实不知情，是我管教不周。至于林公子，确实是在下查到大哥消息才……唉，没想到事赶事。”他说着叹了口气：“林公子还说要帮我留意大哥的消息呢，这些他没同你说吗？”
下意识的警觉，过去尔虞我诈的经历早就刻在即时反应中，林若立马明白他在反过来试探自己，林文文当然没说过这些，但顺着对方的话回答一定会进入某种圈套。林若目光冷静，嘴角弯了弯：“二皇子别太伤心，现在你我同病相怜，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不定你已经听说。”她垂眸一瞬又继续开口：“他被人带走了，只留下了和离书。”语气很平静。
叶灵章眉头一皱：“这是……”他不确定这是在唱哪一出。
林若从怀里掏出林文文留下的那封信递给他。
“我来只为找他和弄清真相。”说完，林若拿出手帕走到房中净手盆前擦去了脸上的妆容。
叶灵章看完手里的信又见林若诡异的行为，正要发问，就见林若转过身来，脸上是未施粉黛的本来样貌。
“我们好久没见了吧，二皇子。”林若弯起嘴角笑了笑。不管人在不在这里，她都需要拉拢和相宁不对付的叶国，为报仇助力。既然如此，不如先表明些诚意。
叶灵章眼中迷茫，盯着她的脸仔细一看，那神色转为诧异：“没想到你竟还活着。”他目光闪烁，陈余在文宫，林文文又是矢车皇子，魏舒不是只生了一个男孩？这二人若是亲兄妹现下还成了亲？还有，那带走孩子的娘子和文宫有关系？叶灵章顷刻间思绪转了好几圈。
林若坐了回去：“我既然敢直接暴露在你眼前，就是要证明，林文文的的确确被带走了，这说明什么，我想您一定能想清楚。”
一时间房中无人说话。如今这个局面意味着或许有其他人知道林文文的真实身份，如果是矢车国，除掉林文文就是当今矢车王最可能用的方式，如果是相宁国，那就不一样了，拿到手中作为筹码也好，手段也好，对矢车国和叶国的都是不怀好意的。叶灵章大张旗鼓接触林文文这件事也一定会成为某种把柄为相宁所利用。
不管是哪种可能，某种程度而言，和陈余合作都是最有益的，矢车和相宁走得越发近，如此一来对叶国的威胁与日俱增，随时都可能爆发，过去老皇帝在时，没少吃两国的亏，尤其是相宁，苍蝇一般趁虚而入，骚扰不断，直到叶灵章掌权后才得以控制。
如今林若肯自爆在自己面前，看来是想与自己结盟。
叶灵章目光晦暗不明，如果相宁带走了林文文，那自己手里有林若的话，也能制衡一二，况且那关键证人——大夫，还在自己手里，至少能争取时间。
“跟你合作也可以。”叶灵章笑了笑：“但你的死活恐怕你得自己负责，我只保证在我达成目的之前保你不死。”
听他如此回答，林若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根据目前局势，叶灵章只能和自己合作了，毕竟时间很紧迫。而且，看他一系列言行，他很有可能也知道林文文的身份。
于是她脱口而出：“林文文是矢车皇子，你知道吧。”
叶灵章一怔，目光明灭不明，随后放松一笑：“不愧是曾经的陈余将军，不在战场也依然敏锐，过去输给你也不算难看。”
他继续说：“现在我们某种程度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既然冒着风险暴露身份，那我也没必要隐瞒，我确实知道林公子是矢车皇子，还是魏舒王后所生，那就奇怪了，你也是魏王后所出，你们算起来可是亲兄妹啊……”
叶灵章点到即止。
林若闭了闭眼又抬眼笑起来：“看来二皇子掌握的不全啊，我不是魏王后亲生的，我是她在冷宫捡来的。”林若张口现编起来，总之也没完全撒谎。
叶灵章看着她也笑了笑：“不管你们是或者不是都没关系，只要世人认为你是矢车王，是陈余就足够了。”
“你放心，最终你会感谢我的。”林若笑得不以为意。
两人就这么结了盟，林若捂着脸跟在阿实身后走出房间，二人朝着顶层去，在合作期间，她们就住这酒楼。
“说什么来着，没想到有情人终成兄妹一语成谶了。虽然是假的，但你和他的身份一曝光出去，这就是说不清的了。”阿实整个对话主打陪伴，但心中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她观林若应对灵活，看得又透又深，着实有些佩服。
“只要他身份一天不暴露，这个烦恼就不算存在。”林若倒是很乐观，等暴露了再说，兵来将挡，历来王室哪有不狗血的，叶灵章看起来就见怪不怪的样子嘛。
“你和叶灵章见过啊？”阿实八卦：“莫非是联姻？”
“那倒不是，我们之间更火热，更擦枪走火。”林若笑得不怀好意，盯着阿实说。
阿实一愣：“……”
林若收回逗她的视线，笑着说：“我们在战场上见过。”
……阿实一脸无语，好一个火热，擦枪走火，原来真是字面意思。
“那他脸上的疤是你弄的？”阿实好奇。
“那倒不是，我们交战的时候他脸上可没这东西，甚至比现在看起来年轻得多。”林若也有些疑惑，怎么叶灵章容貌衰老这么快，虽然如今也是帅气的样貌，但就是看着很老态。
“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精神有毛病，你看他妹妹怕他那样子。”阿实回忆起柯隐当时的样子。
“我对他不太了解啊，不过他肯定有什么秘密，咱们努力挖一挖，现在手上反正有一个了。”林若仰面躺在小榻上。
“明日叶灵章会带我们进宫，不知道林文文那边如何了。”阿实叹口气，没想到那么厉害的林文文如今会遭受这些身不由己。
林若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等林若离开，叶灵章唤来心腹：“左鸢关在哪，今晚放回雾城吧，那边的人做好接应，文宫的确需要重点关照。柯隐也不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她背着我动作，如今还真能用上。”
身侧之人点点头，悄无声息离去。
林文文和顾竞已经快到相宁，如今在沿途的客栈歇脚。
顾竞来找他也非常直接，客客气气地询问他是否愿意随自己去相宁，如此文宫方可平安。
林文文初闻此番说法，有些哭笑不得，叶灵章好歹还拿出点证据要挟自己，顾竞属实是礼貌地明抢了。当日叶灵章带来的大夫只交代林文文是魏舒的儿子，并未透露交换孩子的事情，想来此人为了保命不敢全说，而叶灵章也只知道玉石的事情，其中更深的内情便被那大夫隐去，如此一来，至少能延缓被林文若找到的时间，也能在关键时刻拿出来交换保命。
林文文原本是不置可否的，但顾竞查了叶灵章在坊间传的消息，甚至暗中用大量资金插手文宫数条生意线，逼林文文快速做决定，一旦林文文给不出他想要的回答，他就要跟文宫好好耗一耗。文宫虽然在雾城强悍，但若相宁彻底缠上，自己的身世也可拿来做文章，恐怕真的会一个不小心就伤害到林若他们。
林文文确定顾竞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矢车皇子，他只是想先下手把叶灵章想要的弄走。
惆怅啊，林文文心中多少有些无语，刚送走一个左鸢，又来了俩大山压在自己头上，甚至一个比一个张狂。当初连续数日处理顾竞弄出来的生意上的动静，加上林文若斩钉截铁说自己是从山里捡的，毕竟那大夫也说小娃被带去清灵山。本想回头去清灵山接林若，顺道查一查，没想到顾竞逼得很紧，平平静静地数种手段并用，将他逼得分身乏术，他真的怕了，怕因为自己而伤害到林若他们，虽然答应要一起面对，但真的到节骨眼上，人面对的就是内心真正的恐惧——恐惧失去，恐惧自己成为累赘，成为厄运的起因。有时候，林文文觉得自己也挺怯弱的，而这个时候，伴随着的还有一直以来埋藏着的，隐隐绰绰的自厌。为什么自己会被亲生父母抛弃，如果自己没天赋没用处，还带来数不清的大麻烦，师娘和她是不是也会抛下自己？那干脆在连累之前自己先离开，哪怕万分不舍，至少不用面对最坏的结果。他其实一直没有解开那个死结，或许是太过聪明敏锐，所以才更易钻牛角尖，而他以为的——他可以他好了，这些粉饰都在顾竞利用更强大的力量层层围逼过来的时候，彻底碎裂，不管他是否愿意，是否接受。
“明日傍晚应当能到相宁。”顾竞走到他桌前抛下一句话。
林文文嗯了声，顾竞上下打量着他，林文文莫名，抬头问：“怎么？我有何不妥？”
“没有。”顾竞也不掩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林文文感觉刚刚那个目光很是怪异，里面隐隐有种说不清的关切和怀念，这一路林文文没受任何罪，被照顾得很周全，什么情况？刚见面可不是这样的，这人还有两幅面孔？突然脑中电光火石：顾竞？顾怀？他和师父是亲戚？？？不会是父子吧……但看年纪也没那么年长……林文文的思绪飘到师父和师娘身上，两人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真相莫非包含这个？几十年没出现过，可能是争夺家产的仇人？林文文脑子里上演了许多种可能。此人口风极严，得找个契机弄弄清楚。
第二天一早，林若很早就醒了，好像习惯了身侧有林文文的体温，如今身侧卧榻凉凉，林若懒床的习惯立马就改好了。睡不着，索性爬起来，不想一个人胡思乱想，把隔壁间的阿实也敲起来。
“这才五点……”阿实睡眼朦胧皱着眉看她。
“街上的包子出摊了，我们去吃早饭。”林若笑眯眯靠着门框。
阿实揉了揉眼睛，盯着她眼睛下方的乌青，侧身让林若进屋：“你坐会儿，我马上收拾好。”
这一路林若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阿实也能感觉出来，那种无法轻易说出口的压力。
很快收拾完毕，二人拐上街，街角的包子摊冒着烟，林若她们正赶上第一笼热腾腾的包子。
“来两笼。”林若笑着递过去钱。老板吆喝着接过，麻利地捧了两屉包子过来。
“趁热吃。”林若已经迫不及待地塞了一个进嘴，烫得龇牙咧嘴的。
“一会儿叶灵章的人估计就要来接我们进宫，留个信息给翠翠他们，以防万一。”林若小声跟阿实商量着。
阿实点点头，手里的包子很快就吃完。
“老板，再来两碗面，多多放辣！”阿实抬手冲老板开口。
“怎么，这包子还给你整开胃了？”林若笑着看阿实。
“不吃饱怎么和那两兄妹斗智斗勇，吃辣最容易排解压力了，你试试。”阿实看着林若，一脸平常地说。
林若一时间没吭声，原来自己以为藏得很好的情绪还是被身边的人察觉了。
“你说的没错，我来试试。”林若呼出一口气，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好像有人一起分担了那份心中的重负。
林若不怎么吃辣的，一碗面辣得涕泪纵横，在强大的意志下连面汤也喝了个干净，天已经亮堂堂，林若顶着红肿的嘴唇神色轻松了不少，和阿实回了悦食居。
杜念见两人进来正要招呼，但视线触到二人身后，立马转身就跑，林若和阿实回身一看，就见是叶灵章身边的人正要进来。
“两位姑娘，车已经备好。”那人客客气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实和林若交换了个眼神：“劳烦稍等，我二人上楼取了行李就来。”
那人点点头，在原地站定，阿实和林若回了房间，拿了行李，阿实留了信号在房中，自己在柏叶的心腹自会来取。
做完这些，两人搭乘着马车进了叶王宫。
宫内倒并不如想象的奢华，反而透着朴素和文雅，不少土地上种着草药，甚至农作物。这气质和叶家兄妹怎么看都不搭，倒是秦宿会喜欢的样子。
两人被引着来到一间书房，侍者推开门，叶灵章正坐在桌后，手中握着毛笔写写画画。
“二皇子，人到了。”
叶灵章没抬头：“下去吧。”
侍者离开后，屋中就剩他三人，林若打量着房间，很简洁的布置，实在看不出这二皇子的喜好特点。
“二位先坐，我马上就忙完。”说着抬头瞥了眼林若：“毕竟我国事繁忙，实在比不得二位逍遥。”
林若无语，阴戳戳点自己落魄假皇帝呢……
她也不计较，笑了笑，和阿实兀自坐在了桌边，桌上倒是放着几碟糕点，似乎是糯米大米制成的，林若扫了眼叶灵章的桌子，才发现一堆卷宗后不起眼的地方有一盏小碗，里面还剩半碗粥。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若的视线，叶灵章边写最后几个字边开口：“那糕点可没毒，随意吃。”
林若笑了笑：“二皇子真是勤奋，连饭都顾不上吃。”说着眼珠一转：“又或者是昨日在悦食居吃了太多好吃的？我可听杜掌柜说您经常去他酒楼呢！”
叶灵章合起手里的册子放到一边，站起身，朝着二人走过来。
“你和杜掌柜很熟？”叶灵章闲闲散散地看着她。
“相见恨晚。”林若也不动声色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弯起，吐出这四个字。
叶灵章没再问下去，垂了眼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倒是没什么王族的架势。
林若见他如此，状似不经意地随口说：“杜掌柜研制的菜的确特别，说起来也是有缘，昨日我还发现了杜掌柜另一面呢。”林若话说得模模糊糊，但叶灵章听了，目光却闪过一瞬锐色。
林若心中有了几分答案，接着开口：“不仅有经营酒楼的才华，还对家具摆设颇有研究，没想到看起来不拘小节的男子竟有如此细致的一面。”林若没看叶灵章，兀自感叹着。
但明显感觉对方听到自己这番话，刚刚那瞬间的剑拔弩张此时收敛下去。
林若心中暗暗感慨，至少她能确定，关于这杜念的另一面，叶灵章一定知道什么，并且也在帮着掩藏消息，真正在意的事是很难完全掩饰的。
“怎么，昔日那个厉害的矢车皇帝如今需要本王帮你开家酒楼？”叶灵章神色轻蔑。
林若抬眼笑笑：“闲话些家常罢了，毕竟是要合作一阵子的嘛。”
叶灵章收起神色开口：“我的人得到线索，相宁顾竞前阵偷偷离了国都，时间和你那香饽饽丈夫消失的时间相距很近，据我所知，顾竞鲜少亲自离开相宁办事儿。”说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玩味：“想必是听到了我在雾城放出的假消息，见我这么大张旗鼓，怕有什么大动作，这才急着把人带走。”说罢又哼了一声。
林若和这两国打过交道，相宁的那位年轻帝王一向手段狠辣，有用的东西，无论用何种方式方法都一定要弄到手。
“也就是说，相宁那边或许还不知道林文文的真实身份。”阿实开口。
“知道是早晚的事，林文文倒也不是轻轻松松能拉拢的人，顾竞武功可很一般啊，想来这里面肯定其他的什么。”叶灵章摸着眼下那道疤思索着说道。
林若见他这动作，想了想开口：“二皇子这疤可需去掉？我这里有宿宫特效药。”
叶灵章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闪过难得一见的温柔，很快又恢复如常：“不必。”
林若也不再问，笑了笑，点点头。
“我会继续打探消息，我想我们要先发制人。”叶灵章抬眼直视着她，目光充满审视。
“你的意思是，先暴露我，占据矢车陈余这个身份？毕竟我实打实地是众人眼中的陈余，若相宁想动作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人相信林文文才是真正的陈余。”林若毫不退缩地回视着他淡淡开口。
叶灵章弯了弯嘴角：“头一次觉得和你也能合拍。”
“毕竟我打败过你们不少回。”林若笑了笑，弯起的眼睛敛去了那抹张狂，但嘴上的话却毫不留情，将先前向他刺探消息受的嘲讽一次性还了回去。
…………叶灵章沉默，皱了皱眉，倒没说什么反击的话，而是继续刚才的话：“如此计划，你意下如何？”
林若想也不想地开口：“最好今日就散布消息。”
叶灵章盯了她一会儿：“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