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魏君琛目光置烁,他避开袁熙的视线,转身望着长满青苔的旧墙。

    沉寂半徐,静道:“三年薄衫饥肠,只饮霜露苟活,不见天日的日子,魏某不敢忘。”

    袁熙肩头一滞。

    他知道,知道当年来看他的人是自己,袁熙心底处,某一丝微弱的火苗彻底被掐灭。

    她看着魏君琛的背影,目影重叠,恍惚初见时,那个瘦骨棱棱,形销骨立的少年,那天下着寒雨,他就缩在破裂的屋瓦下,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袁熙压抑不住地红了眼眶,她心中涌起一丝苦涩。

    魏君琛转过身,双瞳已呈幽绿之色,他眼尾泛红,讥侃道:“我从未想过去争,便是不争,他依旧视我为眼中钉,他若杀了我亦罢,但他仅因我曾在三军盖过其风头,便剜去我双眼,让我像条野狗一般栖息的废墟中苟活着,我有错吗?”

    他的目光让袁熙感到一阵窒息。

    袁熙看着那一双如妖祟、令人避舍的眼睛,眼中闪烁中着复杂的情绪。

    可当她起了心软时,可一想到袁陵,便又狠下推开那份怜悯。

    “那我呢?兄长呢?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兄长全心全意辅佐你,你在明知任诗扉加害我,却依旧选择保全她,置我至险地,便是不念兄长辅佐之谊,那我呢?”

    袁熙幽咽问。

    魏君琛目光明显一颤,他狼狈地避开袁熙的目光,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

    院中,如死寂般沉默。

    隔壁楼阁中,宋弦震憾地望着魏君琛挺直却又孤寞的身影。

    ‘三年薄衫饥肠,只饮霜露苟活’,被剜眼珠。

    他可是皇子,那么骄傲高贵的人,在那段凄苦的日子里该有多绝望,才能说出那句,他若死也就罢了。

    难怪,当年袁熙会动恻隐之心,若没有鬼蛟的术法作怪,换作寻常人,也会施手,可也正是鬼蛟的术法,才能让袁熙避开那些监视魏君扬的人,给他提来一盏生命的烛灯。

    就因为这样,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魏君琛,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魏君扬,又怎可能不去争那高堂。

    宋弦觉得有些压抑,她瞪了魏晏舟一眼,忍不住骂道:“你爹,真不是人。”

    魏晏舟轻愣了下,偏头看着神色悲悯的宋弦,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唇角。

    京墨目光冷漠,唯有老翁轻摇了下头,举杯饮茶。

    魏君琛静默良久,他转过头,深叹一声:“你不该这时候醒来的。”

    “为何就不能…再等等,再等我一个月。”他望着她,眼底掠过一丝苦涩。

    袁熙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她牵起唇角,浅浅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凉意:“你以为我只是在床上躺了三年,又怎知我被困于黑暗中,看着那鬼蛟围在我身边,想方设法,一次又一次地抽走我的魂魄,我缩在那一片黑暗中,没日没夜的恐惧弥漫在身边。

    我不比你好,魏君琛。”

    魏君琛身形僵住,她最后那一句话像把利刃插在他心口上。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出现在院子四周。

    木门被人踹开,狄衡玉提着血刀威风凛凛地走进小院。

    他环视四周,确定只有两人,才冷喝道:“魏君琛,受死吧。”

    魏君琛敛垂下眸,转身再看狄衡玉时,眉目未见一丝慌乱:“到兆都两天了,狄少将军舍得现身了?”

    狄衡玉脸色一变,但还是强压着镇定道:“寺内外你无一兵一卒,你嚣张什么?”

    魏君琛泰然一笑:“谁说杀人就只能用兵?”

    狄衡玉心中一紧。

    魏君琛眉目刹冷:“魏晏舟呢?”

    狄衡玉经他一点,倒想起来魏晏舟身边的术士,一想到他们同在赶来的路上,心中生出一股底气来,哼道:“这世上不止你一人有术士,我且你能得意到何时!”

    魏晏舟听完脸色阴戾起来:“那且看你,能撑他们来否。”

    他话一说完,一直躲在小破屋里的鬼蛟飞身而出,儒雅与狰狞共存的脸上染满不耐烦:“人类就爱磨叽。”

    他说着,一道幽蓝色的鬼气从其双掌激射向狄衡玉。

    魏君琛冷笑一声,折身想要再去看袁熙时,一道寒芒骤然逼来。

    魏君琛目光一敛,下意识侧身躲避,反手擒住短刀柄的手腕,五指关节紧抓,尖利的指甲深深去扎透住那人的手腕。

    可当他抬头见是袁熙吃疼的眸子时,却又瞬间松开力道。

    魏君琛沉下脸,夺过短刀,寒声道:“别闹了。”

    袁熙冷笑道:“闹?何以见得?”

    她甩开魏琛君的手,转身向狄衡玉跑去。

    可身后,惊慌失措的狄衡玉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蓝衫劲装、眉目孤艳的女子,她单指凝诀,一道金光挡住了那团萧杀的蓝幽之火。

    见到老熟人,魏君琛脸色一青,可依旧眼疾手快地拉住袁熙。

    袁熙转头,狠狠地咬住魏君琛的手背。

    鬼蛟冷眉紧拧,看着魏君琛到此时还惦记着袁熙,一股怒火从眼里喷出:“我早说此女是个祸害,你非不听。”

    余岚眼中金光一凛,手指轻弹,随着一声‘散’字清音传出,周身金芒爆出惊人的威力,摧毁鬼芒的同时,是转瞬又化出一道巨大的法阵,金芒如龙飞射向鬼蛟。

    鬼蛟看着法阵的符咒,心下一颤,咒骂一声,向西逃去。

    余岚抬眸轻敛,轻捏法令,一片雷电顿从法阵上射出。

    鬼蛟余光一见,连忙从眉间捏出几缕虚息,口中念念有词,下一瞬化出数十道虚影朝八方散去。

    追击的雷电也飞散出数十道残影,只是这样一来,其威力也减低了大半,根本不能一击击杀。

    余岚眸光顿寒,她抬手虚空一抓,一把金光长剑瞬间凝现,一股威压凛在院中所有人的心上。

    见得她脚尖轻地面,飞身而上,化作道金光朝其中一道虚影追去。

    这一切发生太快,惊得士兵呆愣在原地。

    唯有狄衡玉猛的回过神,他重执起长剑,纵声一跃,朝魏君琛飞扑砍去。

    魏君琛眉肃然,一把推开袁熙,从腰封处抽出一把软剑,腾空闪过,又猛然挥动剑长扫。

    两人打得旗鼓相当,一道道残影发出刀剑‘铿锵’的交响,剑光闪闪,一招又一招,忽然,魏君琛一个下腰飞闪,瞬击砍到了狄衡玉的下腹,狄衡玉踉跄后退,魏君琛长剑撑地,接力起身之时,对其猛踢一脚。

    狄衡玉飞摔出去。

    魏君琛凛剑站直,凌厉的杀气横罩住矜贵的眉眼,气势刚健似骄阳,他讥讽的睨着狄衡玉:“三年来,你毫无长进。”

    狄衡玉怒极,他怒吼身后还在发愣的士兵:“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

    缓过神来的士兵纷纷拔剑冲上,魏君琛身形不动,周身涌起一股鬼气,旋即聚成一团黑蛇,猛地扑向数百名士兵。

    “啊!”

    那黑蛇凝张出血口,卷着锋利如刀的风刃,顷刻将士兵吞噬,一道道惨痛的叫喊声音嘎然而直止。

    幽雾散去,只剩一地死尸。

    狄衡玉脸上苍白一片,他惊骇地看着肆意凛然的魏君琛:“你....你竟然.....会妖术。”

    魏君琛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侧,狄衡玉下意识要起身反抗,却发现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他惶恐地看向下腹伤口,发现伤口出一片乌黑的血迹,心下一凉。

    魏君琛长剑一横,抵着他的脖子抬头望向邻院的阁楼的窗台:“你要躲到何时呢?我的好侄儿。”

    一听此言,狄衡玉眼底燃起一丝希望,他随魏君琛的视线望向阁楼。

    魏晏舟长眉微挑,倒也坦然地推开窗户,墨冰似的双眸淡凝望着两人,笑道:“还是皇叔好手段,短短两日便习得灵法。”

    魏君琛目光落在他一侧的京墨上,陡然沉下脸:“比不得侄子的手段,竟然连随我三年的狗都请得走。”

    魏晏舟轻扯唇角,只浅笑一声。

    魏君琛眉角一压,质问京墨:“为什么要背叛我?”

    京墨目光冷淡,并未理会他,而是抬手召出一只通体泛橙光的蝶蛊。

    魏君琛脸色一变,他将剑锋压进狄衡玉的脖颈,一道鲜红的血迹渗透了出来:“把那蛊给我,否则我杀了他。”

    京墨面色不动。

    魏晏舟一派漠然,用瞧热闹的姿态依在窗台旁。

    狄衡玉吓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低吼:“魏晏舟!!”

    魏晏舟轻哂一声,目光却逐渐阴戾下去,他轻飘飘地开口:“代我向父亲问声好,我的好哥哥。”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怀疑自己的耳朵。

    狄衡玉目怔口呆,愣了足有几息,才是叱喝道:“你疯了,说什么鬼话呢?”

    魏晏舟面染上几分阴骜,皮笑肉不笑道:“魏世子早就被魏皇杀死在胚胎中,我只不过是你父亲用来巩固太子妃位置的棋子,还记得柳姨娘吗?那个怀孕后,却又悄无声息消失的妾室。”

    狄衡玉瞳孔一震,显然他记得。

    听到这一切的宋弦倒吸一口冷气,默默地后退一步。

    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还隐忍了十几年。

    这孩子的心思也可怕了。

    魏君琛错愕不已,但见狄衡狄玉难以置信的目色,也不由得沉默下去,这时,一道撕裂的痛楚从心间涌起。

    魏君琛缩下身,仿佛有是千万根银针刺扎在他心肉上,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他身后的袁熙却一脸平静,一丝疼觉都感应不到。

    京墨动作一顿,冷怒的转头看着身后的宋弦,“是你,是你们搞的鬼?”

    宋弦略怔了一下,不解问:“什么?”

    京墨目光透着危险的煞气:“你们对袁熙身上的蛊做了什么?”

    宋弦眼神变了又变,下意识想要装傻充楞,可京墨却抬手捏住她的脖颈,森寒道:“说。”

    宋弦脸色瞬间涨红,强大的窒息感攥着她,倒令她生出逆反心里来:“关你屁事!”

    她说着,指节想捏法诀,却被毒翁掐住手腕。

    “就算没有蛊虫,你照样能杀死那女子,何必恼怒?”老翁弹开京墨的手。

    宋弦瞬间被松开,她涨红着脸,双眸猩红泛怒,她气极,刚低头打算从储物袋里翻武器,就被老翁拦住。

    “你就别折腾了。”毒翁叹道。

    京墨恶狠狠地瞪了宋弦一眼。

    可就在此时,一道金光带着雷霆之势冲天而降,直逼京墨后背。

    毒翁眼疾手快打出一道防御的法诀,一道淡蓝色的防御罩拦住那金光,将杀机敛去。

    京墨暗惊,魏晏舟同样吓得脸色发白,众人抬头望去,发现窗外,余岚提着金剑悬停在半空中。

    看清毒翁手中的宋弦后,余岚瞬间阴沉下脸,眼角溢出金光:“你想以她威胁我?”

    毒翁放开手,无奈道:“小丫头,老夫的徒儿只是来此讨份祖债,你既为修道者,当亦知晓不该插手旁人的因果。”

    余岚皱眉,看着京墨,目光几经犹豫,才问:“你,讨债?”

    京墨语气平静道:“西合王室的债。”

    此话一出,再度震惊所有人。

    魏君琛脸色惨白的抬起头,他望着京墨,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忽地狞笑起来。

    “原来如此,呵呵...原来,这才是你让我种蛊的目的,什么用子母蛊可以延续她的寿命,你只想利用我杀光魏氏,杀光袁氏,让我们自相残杀。”

    魏君琛捂住胸口,怒目如火,恨声道:“是吗?西合余孽。”

    京墨讥笑一声:“魏王爷放心,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颗蓝色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咽下,下一刻,一道魔息从他眉间涌出,一双清眸绞着暗红的凶光,周身戾气腾然,他冷冷地睨着余岚:“要打,我奉陪。”

    他语气极轻,手中已经缓缓凝聚起一团毒雾。

    余岚蹙眉沉吟,眼神闪烁不停。

    “小道长。”

    角落中,一直沉静观望的袁熙忽地出声唤了句。

    余岚转过身,目光一顿。

    袁熙微微仰着头,清亮双眸此刻却结满了凄哀:“还记得我之愿吗?”

    余岚目光掠过她身后的黑白使者,静默地点点头。

    袁熙扯唇浅笑:“如此....便请道长避让吧。”

    “祖上的孽,终需要还的。”

    她轻叹道,朝魏君琛走去。

    此刻的魏君琛周身鬼气早已随着鬼蛟的死亡而消散。

    因为京墨的操控,他体内的母蛊疯了般地嘶咬着他心脏,痛得四肢痉挛的魏君琛蜷滚在泥地中,嘴角不断地溢出血沫,晕红半边衣领。

    往日矜贵的少年,此时头发散乱,满身泥泞,就像一条濒死的病狗,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

    宋弦不忍直视地皱起眉,魏晏舟看着悄声离开的狄衡玉,眉目深寒地离开楼阁。

    余岚看着京墨飞身停在院中,目光一转,停落在阁楼中。

    毒翁自觉地让出窗台。

    院中,京墨冷酷地操控制飞蝶。

    袁熙蹲在魏君琛面前。

    在地上乱抓,企图驱散痛苦的手,无意间撞到一双绣鞋,魏君琛身形一僵。

    他额头青筋不断暴突,即便巨大的波澜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可他依旧强撑着抬起充血的眼睛。

    但入目却只有一片血色,此刻的他,连袁熙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袁熙眸光颤动,看着他七孔流血,两颗眼珠也变得空洞无神的脸,眼泪终如断线珠滚落。

    魏君琛卑微地缩起身,声音颤道:“我....我,我只是....想着还待你醒来.....我能站在...高位上护你一世。”

    可他只得来一场空。

    刺痛再度袭上心头,这一次,蛊虫狠狠地扯下他一截心脏,魏君琛脸色惨白,一度疼得无法忘记了呼吸。

    看着这样的他,袁熙胸口被无形重捶一下,她心疼地抱住他。

    所有的怨恨与苦痛在此刻皆化作滚烫的泪水,簌簌滚落,她覆在魏君琛耳畔,哑声道:“你我赴此尘世,只是南柯一梦,魏君琛,我原谅你了。”

    魏君琛身形一震,袁熙的话像是解药,短暂地抚平他的伤痛。

    他挣扎着想重新掀起眼皮,可这一次,他又回到三年前,举目只有无尽黑暗,望不到边的黑暗。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旁多了个温热的怀抱。

    下一瞬,一把利刃扎入他的胸腔,一直啃咬着他的蛊虫突然停了下来,但尖锐的痛楚随之而来。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刀锋抵在自己的心脏,绞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散向他全身。

    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魏君琛颤抖地抬起手,他想去抚袁熙的脸,可手抬一半,却接住一滩血迹。

    魏君琛指节一抖,只这一下,却已用尽周身余力。

    他无力地垂下手,身体也停止了抽搐,暗红的血色依旧侵染着他的胸口,他带着不甘与遗憾合上双眼。

    艳丽的晚霞,散落在他身上,却只有无尽的悲凉。

    袁熙嘴角涌着血,她轻咛道:“我们……都没错,错的不是我们……”

    察觉母蛊死亡的子蛊在晕迷中苏醒,也在苏醒时自爆。

    袁熙垂眸,想擦去魏君琛脸上的沙泥与血泪,可子蛊的毒性太强太猛,她终是没来得及擦完,便也陷入永久的沉睡。

    晚风吹拂过杂草,院中一片死息。

    京墨缓缓放下手,他目色凉墨地看着两人,良久,他才飞身离去。

    阁楼中的余岚敛眉,闪身跟上。

    宋弦只觉胸口无比沉闷,悲伤,一想到袁熙那句“南柯一梦”,眼泪便止不住地掉。

    明明犯错的不是她们,为什么却要让她们来承受这份业果。

    毒翁摇头,正准备说什么,目光猛然一颤,他看着仙姿佚貌的观尘,心尖犯凉。

    此人,是何时来的?他竟一丝异常都察觉不到!

    宋弦完全沉静在悲伤中,她扶着窗轩上,看着满院的鬼差忙碌,望着袁熙与魏君琛的魂魄离开身体,俩人并肩而站。

    宋弦鼻尖又是一酸,生前恩怨,死后全消。

    “袁熙。”她忍不住喊到:“来生不要再投高门之户了!”

    袁熙回头,魏君琛也回头。

    黑白无常也回头,眼见宋弦身后的观尘。

    黑白无常忙拱手礼拜。

    宋弦察觉到不对劲,她回过头,看到观尘下意识又红了眼眶。

    通红的眼睛哭得跟只兔子一样,宋弦说:“这帐是谁算的,太不公平了。”

    观尘移开视线,望着残阳下,两道残魂,淡道:“既享祖业带来的荣华富贵,便要承担其的业果,天道向来公平。”

    宋弦怔然。

    小院中,袁熙朝宋弦盈盈躬身一礼:“向宋姑娘辞别了。”

    魏君琛也向宋弦躬身一礼。

    两人搀扶着,一起随黑白无常踏上黄泉路,消失在院中。

    宋弦看着俩人的尸体,忽问:“他们...有下辈子吗?”

    观尘静默。

    宋弦偏头看他:“大人,你的修为很高吧,若修到你这种境界,能否人定胜天?”

    观尘思绪骤然翻滚,他沉甸甸地望着她。

    涿玉山上的钟声恍惚还在耳畔回响,金莲中的鼓声也在悲鸣。

    他凝着宋弦的眉心,指尖微动,情不自禁地抬手。

    “大人?”宋弦不明白他在看什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观尘目色瞬间清明起来,他指节一顿,默默地收回手,也顺势移开视线。

    “不能……”

    他说着,忽又一顿,望着院落中的青苔沉静半许,望着袁熙眉间涌现的青光。

    “出现了。”

    宋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面碧青色的星幡徐徐升起,此幡久有常人手掌大小,宛如一块晶莹的扇面,此物萦绕着精纯无比的灵泽,

    仅散落下一星半点,整个院子都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宋弦眨了眨眼,看着那小块扇面,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道虚淡的白泽。

    “那是……”

    观尘挥袖打出一道青光,牵引着那道星幡来到俩人身前。

    宋弦刚凑近,就发现那白泽忽然颤动起来。

    宋弦眼神掠过诧色,她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观尘。

    观尘微扬唇:“你的魄。”

    宋弦高地起眉,用手戳了戳那扇星幡:“它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观尘静看着她与星幡,没有出声。

    这时,余岚回来了,她带着袁氏父母,也还带着袁陵的尸体。

    二老在院中哭得肝肠寸断。

    宋弦不敢下楼,远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如刀割,袁序临走时,让余岚也把魏君琛的尸体带走了。

    追过来的京墨却被毒翁拦在浮尘寺外。

    “你打不过她,如今袁、魏气数已尽,那二老最多不过三年,不必再费神了。”

    京墨眉尾沾着血珠,身上挂着彩,一副刚经历过恶战的模样。

    他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金光,眼里笼罩着一团幽寂的怒火。

    “带我回魔界!”他转身看着毒翁坚定道。

    毒翁高挑了下眉,带着他也离开了南靖国。

    幕色降临,浮尘寺的大门被僧人从里推开。

    门外,火光照亮了整条长街,凛凛甲胄在火光下闪着肃杀之气。

    高阶上,魏宴舟从黑暗中缓步走出。

    “参见世子殿下!”

    震耳欲聋的朝拜声响彻天际,也唤醒一个衰败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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