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会回想起那天空来。

    那苍蓝色的、澄澈的、带着柔软云彩的天空。」

    ——《雨季》

    ——————

    1.

    我向来是没有梦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做起梦来。

    梦中反反复复,总是一个人的身影。

    漆黑的大衣、仿若浸透了鲜血般的围巾、胡乱遮住一只眼睛的绷带——和那只黑沉沉的眸子。

    那只漆黑的眼睛总是在看见我时跃出一点火光来,好似雨夜里摇摇欲坠的蜡烛。

    他看见我,便很高兴般,孩子似的扬起语调,脸上挂着浅淡透明的笑:

    “织田作,你来了。”

    “嗯。”

    我点点头,拉开吧台的椅子坐下。

    他倒显得兴致勃勃,伏在冷硬的台面上,双手撑着脸颊看着我:“喝点什么?”

    我如往常一般回应道:“螺丝钉子,不要苦酒。”

    他点头,手底下的动作很是熟稔,像是早已重复了无数遍。

    我看着他苍白纤细的指骨、青黑的眼底、疲惫的神情,心底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感情——

    “你失眠了吗?”

    我这么问道。

    他一怔,那只漂亮的眸子无奈地弯了下:“……是呀,睡不着呢。”

    他的语气又轻又软,猫儿一般,于是我心底的情绪愈发浓烈了。

    仿佛烈酒中掺杂了些别的什么,我的头脑发昏,话语便在未曾意识到的时候出口了:

    “要不要试试辣咖喱呢?”

    我接着说道:“痛痛快快出一身汗的话,或许可以睡个好觉吧?”

    然后我看见他那只鸢色的眸子睁大了,像是看见毛线团的猫般,圆溜溜的漏进些光来。

    他笑起来,仿若听见什么绝佳的笑话般捂住腹部,几乎笑倒在台面上:“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不免困惑起来:有这么好笑么?

    他笑罢,轻轻巧巧地踱着步子从吧台里走出,似乎是想坐在我旁边,可不知怎的脚下一顿,与我隔了一个座位。

    他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不甚光滑的冰球泡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折出清冽的光。

    我看见他俯下身子,猫一般伸出爪子弹了下杯沿,也不喝,只侧头望着我。

    “织田作,最近有意思么?”他这般问道。

    我便回:“老样子。”

    工作按部就班,孩子们一如既往,日子平平淡淡。

    (他或许会觉得无聊吧。)

    我想着。

    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我也问道:“你呢?”

    他便一下子泄了气,很苦恼似的,拖长了声音跟我抱怨:“啊啊——超——无聊的!”

    “暗杀的家伙一天得来好几批,政府那边小动作不断,境外也有几个不安分的……”

    他絮絮叨叨的,脸上的神色却鲜活起来,眼睛里闪着我看不懂的光。

    “是吗,”我喝了一口酒——这东西当然尝不出味道——然后我说:“真辛苦啊。”

    我想起他曾说过的奇特爱好:“这样的话,就不能自由入水了啊。”

    他忽的安静下来。

    “?”

    我转头,看见他正出神地望着我,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显得脆弱又茫然。

    随即他仿佛意识到什么,那清浅到透明的笑重新挂回脸上,孩子气地踢着吧台:“是吧是吧?超——累——!”

    “果然我还是辞职吧?”

    他这般说着,撒气般扯下挂在脖子上的红围巾扔在台面上。

    我莫名觉得那围巾像一条枷锁,牢牢扼住他的咽喉,令他不得喘息。

    我想了想,问道:“辞职的话,你的上司不会为难你吗?”

    “啊呀,”他轻巧地笑着,眸子里的光却沉寂下去:“可是不行啊织田作。”

    “……我还有没完成的事。”

    “这样,”我点点头,换了个话题:“和我说说你吧。”

    说说你那怀念又陌生的表情、止步不前的距离、眸子里摇摇欲坠的光。

    “——你叫什么名字?”

    最终我这么问道。

    “……”

    他仍是笑着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浓重的哀伤。

    “我么?我啊……”

    他的话语止住了。

    “……织田作还是不要认识我为好。”

    ……

    梦醒了。

    我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左右暂时睡不着了,我干脆起身,站在阳台上点起一支烟。

    “这一次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啊。”我颇为苦恼地想着。

    我想到他最后露出的表情。

    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那样厚重的悲伤,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压碎了,然后再粗暴地敛起碎片塞进那尊壳子里。

    那孩子、分明在哭。

    “我该抱抱他的。”我有些后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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