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吧,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踩着音乐鼓点忘情地扭动着,吧台边坐满了人,时不时发出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以及情绪失控的哀嚎声。
这的确是现代人发泄情绪、释放压力的好地方。
前台几个调酒师忙得不可开交,手臂挥舞在空中似乎从未落下过。而在隔壁的磨砂玻璃房中,老胡头枕着手,双腿架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一张超大监控屏,悠然自得地边嗑瓜子边追剧。
这时监控显示屏忽然弹出一条消息,老胡腾地从椅子上弹起,二话没说就往三楼奔去。
三楼的包厢内忽然多了一个男人,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汗顺着脖颈淌进衬衫里。
“老大?!您这是怎么了?”老胡紧张地问,却没敢靠近沙发半分。
男人勉强撑起头,冷冷道:“南杉给我下药。”
“什么?!”老胡顿时暴跳如雷,“这个贱女人,真他妈活腻歪了,几百年来您头一次给她面子参加冥界生辰宴,她竟然给您下药?!我这就去喊哥几个过来,直接端了她那鬼窝……”
男人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老胡自动闭嘴。半晌后阴戚戚地问了一句,“那您……失身于她了么?”
男人没说话,周身开始散发一股黑色的雾气,老胡心里骂了句卧槽,嗖地转身跑了。
作为妖王四大护法之一,老胡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刹那间,整个三楼被一道无形的纱幔笼罩。
一楼仍是一番纸醉金迷的场景,老胡攥着手心,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一双眼睛在酒吧里来回乱窜,有身姿绰约的女人,英俊魁梧的男人,还有不男不女风情万种的迷人小妖……
个个都是俗物。老胡收起四方眼,揉着酸胀的眼角暗自慨叹:老大禁欲多年,一旦被催情,如果不释放只怕要走火入魔。南杉个贱婢,真他妈狠毒,就该让魔界的青沧去对付,那才是王八配狗,天长地久的一对!
“老板,刚才有客人要点一瓶这个酒……”
“没看我在忙着吗?!滚!”
心思烦乱的老胡骂了一句,抬头一看,靠!面前这个男孩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穿着酒吧特定制服,修身的马甲描摹出细瘦的腰身,透着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小白花气质。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人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胡摸着下巴仿佛欣赏一件物品,围着男孩转了一圈,啧啧惊叹:“不错,很对味。”
然后拖着一头雾水的男孩进了玻璃房。
不一会儿,男孩一脸哀嚎,扒着门缝哭丧着脸道:“我才十八岁,我不做呀。”
“十万!”老胡伸出一张手,“我给你十万,就这一次,成不?告诉你,上面的可是大老板,你老板的老板,懂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
男孩抵死不从,感知到三楼暗流涌动的妖气,老胡一咬牙跺脚,直接吼道:“三十万!老子他妈给你三十万!再不答应就立马给我滚蛋!”
男孩立马转阴为晴,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收款码,“空口无凭,先打款再说。”
靠!这回轮到老胡欲哭无泪了。
第一天上班的冷意就这么为钱出卖了自己。
老胡领着他来到三楼,进去前千叮咛万嘱咐,“拿钱办事,什么都别问,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而推开门,屋内一片阴霾,只有沙发处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老胡站在门口,瞅了眼房顶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把人往里一推就跑了,临走前还没忘把门锁上。
真是个大好人。
空调温度很低,冷意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抱着双臂轻轻走近,这才看清沙发上男人的脸,只见他眉头紧皱,脸颊泛着轻薄的红,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
男人踢了踢桌角,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那什么,”冷意擦了擦嘴角还残留的涎水,终于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不给点什么吗?”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从怀里抽出一张卡片。
“想要多少,找胡老板。”
冷意失落地扶着茶几摇摇晃晃出去了。
闻风而动的胡老板笑意相迎,揽着冷意的肩膀往玻璃房走去,还不忘伏在他耳边嘀咕:“大老板如何?滋味怎么样?爽吧?”
冷意摇摇头,“他没有碰我。”
“啊?!”
宛如一声惊雷,老胡一掌拍在额头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他妈,老大也守身如玉了吧?!卧槽!真男人!”
“他在为别人守身?”冷意问,“他还没结婚?”
“啊,没有,不清楚,别打听那么多,”老胡笑着打哈哈。
冷意晃了晃手中的卡片,“大老板说我做的不错,让我想要多少直接找您。”
老胡当场石化了。
这一夜,老胡被人痛宰一百万!
当天老胡就把这小子给开除了。
第二天,老胡无聊地坐在监控前剪指甲,对冷意的到来全然漠视。
第一天上班怒赚一百万,搁谁都得死皮赖脸焊在这。不过这次老胡倒是硬气,吹着指甲缝里灰装腔作势讲规矩。
“不准再抛头露脸,以后就在前台给我待着。”
“是。”
“不准有做鸭的想法,你可是服侍过大老板的人,记住洁身自好,说不定下次还有你的份。”
冷意笑了笑,“多谢胡老板。”
“切!”老胡不屑地撇过头。
凌晨三点,酒吧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大厅里的服务生下班了,只留冷意和另外一个同事值班。
角落处还有一群客人意犹未尽,一遍遍点着酒水。恰好这时同事去洗手间,冷意便端着威士忌送来。
坐在最右边穿花衬衫的男人喝得意乱情迷,趁着酒劲儿拉住冷意往怀里拽,手上动作一刻没停,三两下便揪掉了衬衣扣子,引得一旁的同伴儿起哄叫好。
“放开!”反应过来的冷意甩手给了那人一巴掌。
“哟,还挺有劲儿,我喜欢。”花衬衫男人拿脸去蹭,“来来,再表演一个给我看。”
另一个男人也伸手在冷意屁股上摸了一把,惊得他立刻如兔子般弹跳起来,恼羞成怒,抡起威士忌砸了过去。
正在呼呼大睡的老胡被吵闹声惊醒,“嘭”的一声,大厅里传来男人的一声惨叫。
操!这小子是上天派过来折磨我的么!老胡气得夺门而出,谁知一个身影比他还快,迅速抢先一步,来到冷意面前。
看那身影,老胡顿住脚,喜滋滋地点起一根烟,倚在吧台前看热闹。
传说中的禁欲男神,妖王归元,好像终于开窍了。
归元穿着黑色风衣,周身散发出上位者惯有的压迫气息,一群醉汉被陡然的寒气逼醒,身体仿佛被灌满了冰水,汗毛倒竖,嘴唇发紫,哆哆嗦嗦着连滚带爬地逃了。
一句话没说就能震慑所有人,冷意怔怔地看着眼前冷漠又高高在上的神秘男人。
归元提醒他,“该下班了。”
声音低沉疏离,仿佛发号施令,不容拒绝。
“噢。”
下一秒,冷意抿着嘴哭唧唧地扑进归元怀里,抽抽搭搭地告状:“他们欺负我,不能轻易就这么跑了。”
归元瞬间僵化。
那边老胡正准备悄悄溜号,被归元一声厉喝拉了回来。
这是冷意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片刻,老胡慌里慌张地指挥一个手下小妖把冷意扔了出去。
玻璃房内,归元冷着一张脸。
“为什么没有消除他的记忆?”
“啊,哦,昨天一忙给忘了……”老胡仰脸望天。
“你若年纪大了,不如趁早退休。”
老胡一个激灵,登时绷紧了后背,肃然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