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曾经的天宫之上,住着许多仙人,他们时常饮酒作乐,练剑对诗,日子好不快哉。
一日,几位仙人再次相聚,他们喝的酩酊大醉,兴起之时,便打了个赌,几位仙人比试一番法术,谁若是输了,便要在凡间修上一千年,被其他仙人们笑话一千年。
结果,他们打了一半,还未分出胜负便把那桌上的酒盅打翻了,那酒盅可是仙器,里面的酒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于是便源源不断的洒了下来,一直流到了人间,等到酩酊大醉的仙人们发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人间早已成了一片汪洋。被仙酿淹死的凡人们数不胜数,也不乏有喝了仙酿后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可他们却与其他凡人大不相同了。
他们既非人,又非仙,为六道所不认,天道所不容,自称为妖族,在那方废墟之上自成国度,取名为“妖界不夜城”。
人族和妖族早已和平共处了几百年之久,燕历57年,妖族更是将他们的新阳公主嫁给了燕国的皇帝,二人琴瑟和鸣,成就了一段佳话。
谁也没想到的是,三年之后,战火在燕国的京都燎原,一夜之间,妖族一举进攻燕国地界,如星星之火般吞噬着整片燕国的土地,更是险些将整个京城覆灭,繁华的京都哀鸿遍野,沦为人间炼狱,待得天明之际,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的,只余满城的残肢断骸。
燕历60年的这一夜,史书记载为“妖殇之战”,死伤不计其数,而这一夜,也彻底颠覆了人间,妖族和人族的战争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妖后与其所出的皇子燕洵不知所踪,燕帝侥幸保住了性命,第二日便立即赏罚功过。
赏护驾有功的燕国镇国大将军陆老将军和支援及时的晋丰王燕南北,罚的则是菩提寺的住持沈一尘,剔去根骨,流放温塘。
妖殇之战过后,活着的人们还得继续活着,再难也得活不是?那为何咱们要讲这个故事呢,很简单,因为沈青萝的人生就是从这开始起起落落落落落下去的。
沈青萝是谁,各位自然是不认识的,可一说起她爹,整个京都可就都熟络了。她爹便是这菩提寺的住持,沈一尘。
菩提寺本是享誉燕国的大寺,沈一尘更是深得燕帝信赖,见了燕帝那都是不用跪的,这份帝王宠爱,可见一斑。
如今可好,一场妖殇之战,菩提寺的人族至宝——万象佛被盗,这一桩可就足以让谪仙般的大师入地狱了。
如今的沈一尘可真是低到了尘土里,灰头土脸,戴着镣铐,丁零当啷的离了京,不过大师的排场还是在的,十几个牢头看管着一同离京,全城百姓夹道相送,烂菜叶子和鸡蛋齐飞,砸了沈一尘和沈青萝一脸。
八岁的沈青萝刚刚到沈一尘腰间那般高,菜叶子都被沈一尘给挡了,鸡蛋全砸在沈青萝脑袋上了,沈青萝呸了一口流进嘴里的鸡蛋液,把小姑娘给委屈坏了,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爹爹。
“爹,这些人也太坏了,砸就砸嘛,怎么还拿坏了的砸,我这舔了一口就知道,这蛋定是上个月的!”
沈一尘身形宽大,皮相俊朗,脸上依旧是那副巍然不动的高僧做派,他小声道:“这就叫墙倒众人推,你刚瞧见没?刚刚骂的最凶的那个小娘子,就是之前常来庙里,哭着求我还俗娶她的小寡妇呢,爱而不得,啧!贫僧真是罪孽深重啊!”
沈青萝如同小大人般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想着人家小娘子呢?随后小丫头又转了转眼珠子,狡黠道。
“爹,我可听说了,咱们要去的那个温塘村,都快到北境了,穷乡僻壤,天寒地冻的,肯定也没有好看的小娘子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给咱换个好点的地方呢?”
沈一尘想伸出手敲这丫头的脑袋,刚一抬手,那镣铐便叮当作响,他只得作罢,没好气的剜了一眼沈青萝:“你当爹爹是去做客的呢?咱们这是被流放了,哪还有得选?”
沈青萝刚要顶嘴,身后的牢头见二人嘀嘀咕咕的,一脚便踹上了沈一尘的屁股,高大的僧人便一个踉跄险些栽了下去,背上的血迹缓缓从灰色的麻衫里渗了出来,牢头啐了一口:“死秃驴,赶紧走,哥几个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了,送你们去温塘村那鬼地方,还不如让你们直接死半道上呢。”
沈青萝恨恨的回头瞪着那牢头,不过七八岁大的丫头,眼神却把那牢头盯的有些发毛,牢头又啐了一口,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沈青萝脸上:“还敢瞪老子?信不信老子杀了你?小贱种!”
沈青萝白嫩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了一个五指印,她冷冷的吐出一口血水,见着一尘叹了口气,淡淡的冲她摇了摇头,于是小丫头便不再吭声了。
爹爹说,这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劫难,逃不开,但他们得想办法活下去。
走了月余,天气越发严寒,加上食物越发短缺,好几个扛不住冻的或是经不住饿的,便直接死在了半道上,倒是沈青萝父子两虽满身是伤,却依旧有惊无险的跟着到了温塘村,牢头都忍不住嘀咕这二人倒是命大。
牢头们在这贫瘠的温塘村待不下去,把犯人们带到之后,便即刻启程回京了,沈青萝父女俩寻了处无人住的破烂屋子便算是落了脚。沈青萝瞧着这满目疮痍的烂屋子,一屁股便坐在了草堆里有些泄了气。
“爹,你不是说你算过了,咱们来了温塘村之后,就会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怎么感觉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沈一尘如今早已没了那副谪仙般的傲骨,生了疮的嘴角咧起来憨笑道:“不错,我闺女会念诗了。”
沈青萝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沈一尘,现在是她会不会念诗的问题吗?现在是条件十分恶劣两人可能会死在这的问题吧?
沈一尘咳嗽了一声,又颐指气使的指挥起了沈青萝:“愣着干什么,赶紧修房子呀,爹爹伤势这么重,家里的一切都得靠你了啊!”
沈一尘盘起腿便开始运功疗伤,沈青萝骂骂咧咧的起了身:“我才八岁你就这样使唤我!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话是这么说,沈青萝还是乖乖的出了门,温塘村风大,不去寻几块板子把屋里的窟窿补上的话,她那虚弱的爹说不准真能被大风刮跑咯。
不料沈青萝刚出了屋,一盆粪水便朝着她的脸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