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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少女与狐

    狐狸的窝就安在跟草地接壤的灌木林坡上的一个山洞里。这个山洞很深,蜿蜒曲折,洞口处不仅有灌木丛遮掩,能很好地抵御别的动物来捣乱,而且还丛生着有浓郁的气味的青草,能很好地遮掩狐身上的气味。在离洞口不远处还有一片草地生长在向阳处,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草地的四面被灌木丛重重地包围,而灌木丛后面是一大片黑森森的树林。这片区域人迹罕至,至少在胡月芸成为小白狐的近两个月里还没有见过人类踪迹。

    狐并不完全是夜行动物,它们也很喜欢敞亮的环境。晴天时,与黑黝黝的森林相比,旁边的草地就显得格外的明亮,格外的灿烂。它们常常会在大白天时到草地上活动——或在阳光下走走停停,或者眯着眼睛打着盹,很是惬意。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母狐又领着它的三个孩子来到这片草地里训练,公狐照例站在不远处的老树上放哨。母狐在孩子面前尽情地展示它的伎俩:奔跑,跳跃,攻击,闪避,匍匐前进。。。作为母亲,教授孩子们生存的本领,是它的职责。小狐们包括小白狐胡月芸都明白这已不是儿戏,是训练,它们都很认真跟着母狐学习。

    公狐的警报就在此时发出:“唧!唧!。。。”这是一种非常尖锐短促,同时也非常有穿透力的声音。

    听到警报,四只狐狸突然停止动作,八只大耳朵齐齐转动,

    母狐发出一声短促的命令:“气!”

    听到母狐的命令,草地上狐狸立马四散跳开,就近闪避进灌木丛中,

    小白狐胡月芸躲藏在半山坡杂乱的灌木丛里,自以为安全后,它撑起前爪,昂着脑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草地。

    不一会儿,草地上出现一个人类的身影,原来进入公狐警戒线的是人类呀!小白狐胡月芸既兴奋又有些紧张。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这是她成为小白狐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这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身上的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拿着打猎用的短弓和长刀,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古代猎人装扮。

    “嗯?现代科技发达,谁上山打猎探险还是这装扮的?难道。。。”

    似是想到某种可能性,小白狐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扩大,接着心中哀嚎不断:“妈蛋的,老娘不仅魂穿到一个畜牲身上,而且还是古代的畜牲,什么双重debuff!什么地狱模式! XX**”

    这种行头的人类公狐和母狐都是认得的,不止一次在暗处看到过,这类人非常危险——他们进森林就是为了猎杀它们和其他动物,狐夫妇对他们又是憎恨又是惧怕。

    这个人类没有在这片草地上停留,一边挥动手里的长刀将挡路的荆棘和长草劈开,开出出一条路,一边径直往山中深林走去,直至踪影全无后,狐狸一家重新在草地上集合。

    公狐和母狐的心情有些沉重,没想到这片区域也开始有人类涉足了。

    小白狐的心情更沉重,如果身处不同的时空,即使自己找到修炼成人的方法,也回不到从前了。虽然自己的双亲已离世,于那世间已没有亲情挂念。可还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环境,虽不富足,但至少安全且衣食无忧。

    如果说之前见到的猎人还可以解释为个人爱好的cosplay,可接下来接触到的人类算是打破了小白狐仅存的幻想。

    因这片区域在连接几天里时不时出现人类的气息,狐狸夫妇明白,该找个新家了。它们这些日子经常到山上到处考察,准备找个远离人类活动范围的新家以备不测。

    这天,狐狸夫妇又外出了。小白狐和它两个哥哥(姑且先称呼为大头,二头)一字排开,百无聊赖地趴在“警戒线”后等着父母回来。所谓的“警戒线”就是母狐放置在离洞口两尺左右的一根树枝。父母外出,小狐狸们被勒令呆在洞中深处,不准吵闹喧哗,也不准越过警戒线在洞口东张西望。

    白昼的晴空下,周围的荒山宁静而平和,洞外小昆虫的唧唧声和蜜蜂的嗡嗡声,交织起来就像一支绵长的催眠曲。。。。

    在大头,二头的轻轻的鼾声中,小白狐也开始睡眼朦胧。狐狸是夜行动物,在白天容易犯困。

    突然一道惊呼声将小白狐惊醒,它立即警惕地撑起前爪,两只耳朵转了转,想要听清楚声音的来源。

    “有人吗?救命呀~”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飘飘渺渺的,不是很清晰。小白狐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是人类女子的呼救声音。

    小白狐扭头看了酣睡的大头和二头一眼,心中有些迟疑,是否要出去看看呢?

    自从前几天遇到那个猎人之后,小白狐就开始心痒难耐,想要去接触他们——毕竟自己的灵魂是人类,对于同类总会生出亲近之情。可她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是狐之身,贸然靠近人类,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像是下定了决心,小白狐悄无声息越过警戒线,探头探脑地向洞外张望一会儿,倾听一会儿。终于站起来走出洞穴,用一种鬼鬼祟祟的步法小心翼翼地朝女子所在的方向跑去。

    小白狐来到了东面的灌木丛处,它记得这个地方——这里面潜藏着一个直上直下的深坑,坑口上覆盖着长长的狗尾巴草,是一个完美的天然陷阱。狐夫妻为向小狐们传授如何利用这个天然陷阱,曾亲自将敌兽引导落下深坑。

    小白狐匍匐在洞口上,小心地扒拉开洞口的草向洞下张望。

    一个身穿古代制式半旧棉麻衣服的少女跌落在深坑底处,此时正倚着洞壁努力地朝洞口大声呼救。少女大概十四五岁,长相秀丽,身形纤瘦,一头乌黑头发用木簪子别起,形容有些凌乱。旁边的散落的背篓,采药工具和几株药材表明她是在附近采药时意外失足掉落的。

    少女的左脚脚踝处擦伤,正不停地渗血,疼痛使她没办法完全站立。

    看到少女的装扮,小白狐心变得哇凉哇凉的——自己真的魂穿到古代的小狐了。

    少女的呼救呼救声打断了小白狐的思绪,虽然内心在流泪,但它还不能见死不救。想了想,它转身往后跑去。不一会儿,嘴巴咬着几株止血药草跑回来,然后趴在洞口处将药草扔下。

    胡月芸的爷爷和父亲是有名的中医。受他们的影响,她从小就对中医和中草药有浓厚的兴趣,长大后也曾在全国顶尖的中医药大学进修过,因此辨认药草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少女被扔下来的几株药草吓了一跳。待看到探头在洞口正偷看她的小白狐更是惊讶不已。

    “好可爱的一只小狐”少女忍不住惊叹。此时的小白狐还未成年,稚气未脱,通体雪白,跟小狗似的,让人生不起警惕之心。

    少女将草药捡起,眉头微扬,随即将草药朝小白狐挥了挥,微笑道:“谢谢你的止血草”

    少女说的不是现代的普通话,有点类似于胡月芸老家的方言,小白狐半猜半蒙算是理解了女子的意思。加上女子的声音温柔软糯,听起来酥酥麻麻的,很舒服。它忍不住笑眯眼对着少女汪汪叫了一声。

    少女看着小白狐憨憨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道:“你这小东西还挺有灵性的。”

    少女将药草揉碎,敷在擦伤处,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处理好了伤口,得想办法自救了。少女仔细打量起这深坑,她身下的坑底有两张床那么大,洞口比她高出大概1米多。洞壁是倒扣的,由坚硬的石头组成,表面栖有滑滑黏黏的苔藓。即使她带有挖药的小锄头也没能挖出一个可以接脚点。

    少女十分焦急,这可怎么办 ! 这深坑靠自己基本没办法爬上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呼救了。

    可深山老林的,很少有人会经过这里,呼救了大半天,除了引来一只小狐外,并没有其他回应。运气不好,可能十年半载都没人发现她。

    少女有些懊悔,不该独自一人跑那么远的。此时家中老母和年幼的弟弟不知该有多担心。

    少女的父亲是个乡村郎中,同时也是个采药人。少女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学过一些救人的医术和炮制药材。待长大一些,偶尔也跟着父亲进山采药。

    一年前她的父亲病故,留下他们孤儿寡母,日子一下就难过了起来,生活的重担也压在她这个长女身上。

    这次为了采值钱的药材,才冒险到这深山中,谁知。。。。。

    少女心生绝望,忍不住低声的啜泣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顺着脸颊留下。

    小白狐理解女子的绝望,但是除了赠送草药和野果来增加她的生存机率外,它并没有能力助她脱险,只得继续趴在洞口,无奈的看着女子哭泣。

    狐从睁眼开始,它们的父母就给它们定下许多严厉的规矩,这些规矩都是它们的祖先一代代用无数生命和鲜血传承下来的。

    小白狐今天连接打破了两条规矩——擅自外出和接近人类。如果被狐夫妇知道,估计它要挨一顿胖揍了。

    小白狐偷跑出来已有一段时间,估摸着狐夫妻很快就要回来了,

    是时候该回洞了。

    小白狐撑起四肢,准备转身离去。

    突然眼角的余光瞄到少女的背篓里有一捆麻绳,小白狐眼珠子溜溜的转了转,心生一计。

    它继续趴回原位置,朝女子低声嚎叫,吸引女子的注意力。然后用肢体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将麻绳的一端系上药锄,然后甩出洞口,它有办法将绳子固定在附近的树桩。

    只是一则十分简单的信息,小白狐上蹿下跳,连带用前肢比划好一阵,少女才终于搞明白小白狐的意思。

    小白狐见少女理解,长舒一口气。累得将整个身子趴下,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呼呼喘气——算是体会到沟通不畅的无力感了,TMD的太累狐了。

    少女绑好后,用力将东西甩出洞。小白狐赶忙上前将小锄头咬住,绕着最近的一棵树两圈,然后用脚踩住绳子,将锄头从绳子地下穿过绕几圈,算是将绳子稳固的系在树桩上。

    做完这些,小白狐将绳子的另一端扔下深坑。幸亏绳子够长,垂下后还在少女的接触范围里。

    少女将东西整理好,背上背篓。然后忍着痛,借着绳子的力道慢慢攀爬起来。

    费了好大的劲,少女终于逃了深坑。顾不上休息,一出洞口,她就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小白狐的身影。

    待看到小白狐就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树桩子,露出半边脸,正用一只眼睛注视她。少女对它温柔的笑了笑,随即长吁一口气,立即瘫坐在地上休息。

    在少女快要爬出洞口时,小白狐就闪身躲藏到远处灌木丛。在小狐的视角里,直立的人类很巨大,站立在它们的面前很有压迫感。出于本能,它选择远远躲避偷看。

    休息了一会儿,少女体力恢复了一些后,她拿出剩余的最后一点干粮将其掰成两半,然后站起来朝小白狐方向走去,想要将其中的一半给它。

    女子看到小狐有些惧怕她,她就在离它米远大概两米远的地方就停下。

    “小白狐,你不要怕,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不会伤害你的。”少女柔声安慰道,

    “这是我娘亲给我烙的馅饼,里面有青菜和鸡蛋,很好吃的,你也尝尝吧。”

    她知道小白狐是能听懂她说话的。

    话毕,少女就将馅饼放下,转身在离小白狐约十米远的地方坐下。边注视小白狐,边细细地吃另一半馅饼。

    小白狐粉色的小鼻子颤颤地动了动,似是嗅到馅饼的香香的气味。两眼立即闪出亮光,随后以雷霆之势快速叼起馅饼就转身躲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少女看着这一切,只是微微一笑。同时内心却满是赞叹——好有灵性的一只小狐呀!要是能带回家养就好了。

    作为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也因为经常上山采药的缘故,她见过很多动物,也曾见过其它狐狸,但并没有哪一只像这个那般通人性,能懂人言。

    少女并不知道,小白狐一边吃着馅饼,一边不停在心里咆哮:“老娘终于可以吃上像样的食物了,太美味了!!呜呜~还是人类的食物好吃。”

    等小白狐吃完馅饼,少女见它少了些警惕,就朝它慢慢靠近,半趴着身子,平视着小白狐认真的说道:“小狐,你好,我叫丽娘。谢谢你救了我。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我会做好多好多好吃来报答你。”

    小白狐胡月芸很是心动,它能感知到少女丽娘的善意。而且它本就是人类,有着人类的习惯和思维。自穿成小狐后,就本能地排斥吃生肉,只吃一些野果,植物根茎,贝类,鸟蛋之类的食物充饥。这就导致它相比与其它另外两只小狐更瘦小,更体弱。体弱对于一个野生动物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即使它有着对危险有异常敏锐的感知,但也遭遇了几次危险,几乎死掉。

    最重要的是现在快入秋了,虽然现在山上的野果还很充足,可是进入冬天后,食物就会大大的减少,自己有很大的概率会饿死。

    正想要点头答应丽娘,突然听到远远传来母狐的尖叫声。狐的听力很是了得,远远地就能分辨确认各种声音。

    糟糕!母狐已回洞发现它不见了! 小白狐瞬间回过神来,飞快跑开躲藏起来,转眼就消失在少女丽娘跟前。

    丽娘愣神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小白狐在暗处看着丽娘消失的背影也很惆怅,知道此时还不是离开的时机,狐夫妇看到人类带走她,一定会发狂,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它带回。

    胡月芸跟狐狸一家生活快两个月了,她知道狐夫妇俩,特别是母狐,非常护犊。她尊重这种感情,并不愿意它们受到伤害。

    而且变成的狐的这段时间里,胡月芸也有更多的思考。在没有经过足够长时间的观察前,它不该轻易去冒险,即使少女对它善意的,那她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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