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不大不下,李老师和白从凝听见了。老师虽愣了一下,最后说到:“看来她知道你是被连累的。”
说的是‘她’,其实她想告诉的是身后一群人。
终于李老师停止了对她的指责,惩罚完简温后这场批斗也临近段落了。
“我给你们每人出一道类似的题,你们做完之后要交到我这来!别想着抄,我会问你们思路的。”
说完后这条队伍就按原路返回了,只是来时或许有人只是疑惑,走时每个人心中复杂,有后悔、懊恼、不屑。
一群人赶在下课前回到教室,回来时一群人脸上分布着千奇百怪的神情。
一坐下附近就有人开始问他们去干嘛了,但每个回来的人都很默契闭口不谈,最多敷衍两句作罢。
简温做回自己位置,桌子上放着没来得及写完的习题,题算到一半就被打断,可惜她现在无暇顾及。
左手的疼痛早就没了,取而代之是刺痒。它不断提醒着刚才那一幕。
她开始痛恨老师为什么这么较真?明明其他老师都不像李老师这般严格。
自己没被发现就好了,只要知道这次老师会惩罚,她下次绝对不会抄!
还有单培霖也是数学课代表,他难道不会看在是朋友份上饶了她这次吗?他根本没把自己当朋友。
简温越想越偏,思维发散得根本不受控制。其实她自己知道,所有的借口都是因为愧疚和自责。
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不断吵架,理智和私欲在争执势必分出个所以然。
简温看着桌前未写完的课题,回来之后一直魂不守舍,浪费了点时间来集中精力,只完成了一些比较简单的。
走读生比住校生早半小时下晚自习,距离九点半还剩下最后两分钟。
她叹气道:“看来只能回家接着写了。”
她收起纸笔,将没完成的作业找出并放入书包。下课铃声响起拿起书包就往门外走。
四人偕伴走向校门口,单培霖发现平时最吵的三个人今天简温格外沉默。
到站台就格外明显了,井芊榕跟其他三人是相反方向的,虽然简温也时不时搭两句话,但明显气氛没刚才活跃。
好在林飞宇要等的车很快到站,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心大,直到上车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简温和单培霖也没有等很久,上车之后依旧是同样的位置。单培霖知道她没有心思交谈,他就静静坐在简温身旁不打扰她。
还有一个站简温就要下车时,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单培霖,数学卷是你改的吗?”
单培霖愣了一下回答道:“是”
“我的卷也是你改的?”简温一只手撑着脸,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到他眼睛上问道。
“应该不是。”
当时老师催促着快点改完,他虽然认识简温的字却没时间看名字。所以没有看到熟悉的字却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没改到她的。
“那你要是改到了我的卷,你会抽出来吗?”
前两个问题单培霖都很快做出回复,这个倒是让他思考了一下。
他只知道老师让自己将相同答案的卷子拿出来,今天他们被老师叫过去应该也是这件事。
最后他斟酌出一个结果。
“会。”
简温怔住,她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绝对。
“为什么?好歹我们也是朋友,你一点情面也不给啊。”
“你还记得那道题目的过程和答案吗?或者是思路?”
她没得到自己要的答案,反而不知道为什么要扯到这个题上面。
“不记得。”她回答得有点不耐烦。
“所以你这道题从根本上就是不会的,你抄下来的意义是什么?就为了给老师一个答复?”
“我只是一时不会而已。”
争论越演越烈,最初的平静已经失色转变成争吵。
“可是抄这件事情本身也有错误,我只是希望你这次之后能够深刻教训。”
“是挺深刻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激烈的争吵突然变成寂静般沉默,叫喊声停滞在空气中无法流动,却有助于人们清醒过来。
简温意识到自己说话过激了,可当下这种情况她又怎么会道歉,自己还是在气头上呢。
冷静,是所有争吵的最佳方法。
简温淡漠地说:“让开,我要下车。”
她起身推搡单培霖的肩膀,后者因为她的动作也只能站出过道,让出身位后简温立马走向落车处。
时间掐的刚刚好,单培霖走去相同位置时车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下车,他郁闷地看着她背影,直到视野消失她也没有回望过一眼。
他这是做错了吗?他是真把她当朋友才这么说的。
从小的教育让他认为这件事是错的,甚至父母告诉他犯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错误使人成长。
所以他从不害怕犯错,他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到别人身上,或许是自己管得太宽了吧。
简温没有立刻回到家,她站在家门口,隐约听到里面的声响。她转身回到楼梯处,向更高层走去。
她来到天台,坐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望着这高楼大厦的城市。
她回想起刚才那场争吵,其实她不是为了怪罪他才问的,虽然真实的理由更显得她卑劣。
她知道自私是在所难免的,犯错之后她下意识怪罪别人的想法让她厌恶,于是她想窥探别人丑陋的一面以此来宽慰自己。
她想象单培霖为了朋友包庇的模样,可惜事不尽人意,反而更凸显自己阴险。
简温想得精神乏累,她无视地面是否干净就躺下,头枕在书包上,闭上眼,终于感受起晚风的咆哮。
夜风拂拂,将人的心事吹散。在静谧的环境中简温也跟着心定下来。
第二天上学,因为昨天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单培霖,在等待时间里她期盼他不要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直到她上车前都没看到单培霖的到来。
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殊不知其实她上车后单培霖就不紧不慢走到站台。
不懂得如何面对对方的,好像不止她一个。
李老师给他们的任务简温还记着,自己专研了好久就是没领悟到。好不容易这道题搞懂,换一道相似的就又不会了。
数学这种东西真的不是普通人能碰的啊!她不是没想过问别人,班里数学好的简温就认识两个。
单培霖被踢出名单,白从凝每节下课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无奈地趴在桌子上,心里想着到底是谁发明的数学啊,她真的要碎掉了。
井芊榕发现这两天简温整个人蔫了,聊天时总是走神,而且有单培霖在的场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作为干饭组组长(自封的),她很有必要维护一下成员们的关系。
这么想着她决定先从简温下手,她来到简温面前,将恨不得整个人粘在桌子上的某人提起来。
“起来,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得绝症了。”
知道来人是井芊榕,提起的身体又融化般流到桌子上紧紧贴住。
因为贴着桌子说话,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地说着:“没差别,反正我的死期快到了。”
“什么死期?”
“别管我了,没人能救得到我。”
简温破罐子破摔地语气成功激起井芊榕的战斗欲。
她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你尽管说,只要不违法我肯定能帮到你!”
简温听她这么说,忽然觉得抓住了希望。她直起身板,双手抓住井芊榕的右手,两只朽木死灰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
“真的吗!谢谢你,芊榕我会一辈子感谢你的!”说着她拿出李老师布置的题目摊开,为了方便她看还特意调转方向。
井芊榕看着眼前的题,心感不妙。她先是将题目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到简温充满希望的目光,她低头又重开看了一次题目。
很好,她不会。
简温瞅见井芊榕看看题目又看看自己,已经过去几分钟了,她眉头上的间隙越来越小,‘川’字也越发明显。
“完了,这下都完了。”
简温又心如死灰地躺在桌子上,默数自己的死期。
“别啊!你给我一点时间。”井芊榕也没有最初那么淡定,但她话都说出去了还是得想办法。
“你先借我一会儿,我肯定给你弄明白了。”
简温没有回话,像是默认她的举动。
井芊榕回到自己座位上,盯着手里从简温那拿来的题目。
她沉思着,靠自己是不可能的。数学可不是死记硬背就能会的,得靠脑子。
她有,但不多。
不对啊!她差点忘了她目的是为了解决简温和单培霖的关系,不是来解决数学的!
思想顿然开悟,正好单培霖数学还不错,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井芊榕默默为自己感叹一句“这该死的聪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