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并不完美的故事。
遇见他的时候,我还在为前任哭得稀里哗啦,坐在宿舍的床上用卫生纸使劲搓着红肿的眼睛。我一度以为自己再不会谈恋爱。
那是一个夏天。
放假以后,我为了让自己忙起来,独自一人去了很多地方旅游。
在去川西的大巴上,我遇见了他。
他学摄影,长得斯斯文文,带着一副眼镜,很有文化人的气息,说起话来却一点都不文雅。
大巴车上拥挤,昏暗,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书包小零食。
我正发愁怎么把行李举上行李架上的时候,旁边一双手把架子上的包裹推向两边,径自举起了我的箱子。
这双手的主人,就是他。
见我在看他,他被晒得有些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牙齿晃眼得白。
我垂下眼睫,又觉得有些不礼貌,嗫喏道:“谢谢。”
他坐在我身边,我怀里紧紧抱着我的包,包里塑料袋发出互相摩擦的声音。
“全是吃的?”他问。
我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他瞥了一眼鼓囊囊的包,又笑了,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很爽朗,他说——
挺能吃的。
我觉得这人挺热情的,就是不太礼貌,于是没有理他。
车窗随着车子颠簸起起伏伏,遥远的山脉和青翠的草地延绵不绝,天空被云铺满,露不出一丝阳光。要下雨了,我想。
我们曾说要一起去孜城,要去看那里的山水,看延绵不绝的雪山还有被风吹起的经幡。但是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
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成长和爱都是他一步步带着我走过来的。
他是一个游刃有余的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强势有主见,好像永远都靠得住。
我们曾经相爱过,我只能这样说。
他爱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后来他开始慢慢忽视我,我发现,爱开始消失了。于是我开始哭泣,软硬兼施,他都没有改变。
可是问题就在于他不认为我们不相爱。
……
“蒙叶,你这样的人,不配谈恋爱。我祝福不了你,删了,再见”
我无话可讲。
……
车子上的灯光刺痛我的眼球,我醒了。醒来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真的开始下雨,我们被堵在高架桥上。
大巴车停在服务站,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出去透气,也许是习惯了,我旁边的人无所谓地摆弄他的相机。
见我睡醒了,他挑了挑眉毛,张开嘴又是一句:“你说梦话了。”
我:“……”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活动活动酸软的身体,问他:“你喜欢摄影?”
他擦拭镜头的手顿住,“不一定。”
“不一定?”我问道。
这个说法很有趣,一个相机不离手的人却不一定喜欢摄影。
他又转头笑嘻嘻地,“拍到喜欢的照片我就喜欢摄影。”
他这样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温玉凡,二十一岁,在读大学。”
“我叫蒙叶”我抿了抿唇,说道:“二十二岁,也在读大学。”
听见我这样说,他收起相机,站起身来从行李架上端下来一桶泡面。很香。
他掀开盖子,一股更加浓郁的香味在车子里蔓延,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饿了。
温玉凡单手打开一瓶汽水,喝了一口,显然一副要和我促膝长谈的样子。
“我在津市读大学,那边都是商场和城区,像这么漂亮的地方,只能放假过来。”他表情很是惋惜,他说,要是能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该多好。
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确实,漂亮的很。”只能附和一下。
他说,你呢?你在哪里读大学?
我说,在新疆。
那一刻明显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道,“怪不得你没什么反应,原来是在那边看惯了。”
“也不是”,我说,“那边的植被种类和这边不一样,气候也不相同,这边还是比较,山清水秀。”我想了想,从山水的角度来讲,孜城明显是内地的气候。
“你学地理?”
我愣了一下,说道,“制图,我学建筑的。”
“说话这么古板,我还以为你已经被那些老学究腌入味儿了。”他一边叉起一口面条往嘴里送,一边小声嘟囔。
我没再说话,看着他稀溜溜吃完一碗泡面,然后收拾收拾把他们扔出车外。
他重新坐回我身边,掏出一个眼罩欲睡觉。
我戳了戳他,他一把掀开眼罩没好气道,“干嘛。”
我静默一秒钟,看着他,“我要上厕所。”
我感觉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奇怪的气氛,然后他让出了位置,我离开车子。
外面的雨不大,有一股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怪好闻的。
鬼使神差的,我往车的窗子看了一眼,就一眼看见温玉凡头戴眼罩,双手做望远镜状看我的样子。
我有点想笑。
他呢,咻一下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装睡。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