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出所门外传来叽叽喳喳麻雀的声音时，谭鑫睁开了眼睛。旁边的越大海正提着两袋早餐进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六点了··距离早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看了看手表，郁闷的不行。原本打算自己步行去上学，为了免得被班主任再唠叨，只好勉为其难坐一次警车了。
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人。塑料袋里的包子热乎乎的冒着蒸汽，一点点酱汁的颜色露了出来———啊，是肉馅的。
“谢谢叔叔，我有饭卡，可以到学校吃的。”，“还想着上学呢？你这一身衣服脏成这样子，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上学？”越大海正因为昨晚没有等到家长来认领孩子烦躁的不行，一把把包子连带着一杯豆浆不由分说的塞了过来。
这和昨晚说好的不一样···刚出炉的豆浆，即便隔着一层纸杯和塑料袋也有些烫手。他刚想找地方放下，又瞥见派出所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正是夏日的早上天最亮的时候，朝霞没有了玻璃门的遮挡直直的撞进谭鑫的眼睛，让他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
派出所的其他成员来了，是一群穿着天蓝色制服戴帽子还别着警徽的，脸上看不见丝毫轻松和玩笑的意思的人，和身边站着的越大海形成鲜明对比。
这家伙果然不是真的警察吧！
他看见另一大袋包子和豆浆被递给了为首的高高的青年警官，那人往谭鑫这里看了一眼，友善的笑了一下。
高个子警官把早餐分给身后的警员们，随后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登陆了人口普查系统，输入谭鑫的名字。昨晚越大海给他发短信已经全部说明过了。
“呃，警察叔叔，我上学要迟到了，我们马上就要期末了，你能送我去上学么？”谭鑫抬头瞪向越大海，不满的加重了语气，“你昨晚答 应 过的。”
他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哪怕是坐着警车上学去他也认了。
可是偏偏越大海完全不为所动，专注地看着同样皱起眉头的李杨：“怎么样？”
李杨摇了摇头，走过来揽了一下谭鑫的肩膀，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常服上衣递给他然后笑着说：“衣服这么脏了，就先换我的穿一下吧，然后让这个叔叔骑车送你过去。”
听到“叔叔”俩字的越大海脸上一僵，偏偏谭鑫在李杨面前就乖的要命，点点头就跑去找卫生间换衣服了。
“父母双亡，现在的监护人是他姑姑。”李杨在谭鑫离开后慢慢收起笑容，“名字叫谭立红，我查的时候系统显示这位女士的国籍已经变成新加坡了。”
“什么意思？”越大海瞪大眼，父母不在，监护人也出国了，谁来照顾他的生活还有消费？
回想一下这孩子的穿着，虽然被扯的脏脏破破的，但基本都是大牌，有国外的姑姑在，经济上应该没什么困难。应该是个家里有保姆的小少爷吧。
这样的小少爷，到底因为什么才会被打成这样还无人在意呢。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这个男孩在说胡话或者有人关心他来找他的侥幸，然而整整一晚，他都留神的听着，派出所的门和电话没有响过。
他是不愿意把谭鑫送回学校的，但谭鑫没有报案立案的意思，而且排斥联系监护人，他们也没理由强迫他留在这。
正想着，谭鑫穿着大好几码的李杨的上衣走出来，看了好几眼手表，用身体语言催促着越大海。
呼···深呼吸。
他朝李杨要来了车钥匙，然后一边带着谭鑫往外走一边问：“哪个学校？”“育华中学”
和他的猜想一样，这是所价格昂贵的私立中学，里面多得是成绩拉垮又自视甚高的富家子弟。他瞥了一眼谭鑫，这小子，的确不像是成绩很好的类型。
派出所门外停着一辆极其张扬惹眼的巡航太子，瞩目程度丝毫不亚于警车。越大海吊儿郎当走过去，插钥匙一拧，那动感的声浪把谭鑫吓得一个趔趄。
“你··骑这个送我上学？”他费了些力气才稳稳的坐上摩托的后座，“班主任想不注意到我迟到都不行。”
“不想迟到？”越大海若有所思，把头盔扣到了谭鑫头上，“行吧，抓好。”
谭鑫还没把“抓好”两个字消化完，摩托已经冲出了三百余米。育华中学在市郊，现在还剩十几分钟···
求生本能让他死死的环住了越大海的腰，出乎意料的，休闲衬衫下的线条十分硬朗和结实。“这就是中年人的赛车梦吗？”
“老子二十六。”摩托激烈的晃动一下，随后速度又提了一个档。
身后瘦削的身体猛地贴过来时越大海也有些不自在。
他也是第一次骑车带人，背后瘦削的身体贴上来时，一股子别扭劲儿蹭的升起来。
他联想到了骨头大肉少不好啃的排骨，难受磨了磨牙道：“初几了？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
“···高二。”“···”
两个在年龄上受了伤的男人一路沉默，在市郊的公路上飞驰，颇有难兄难弟亡命天涯的味儿。
十分钟后终于赶到育华中学大门口，育华安保处八名保安大爷齐刷刷的行注目礼。
谭鑫低头，啊，刚好卡点。
越大海陪同他走到门口，大爷很不情愿的把大门打开。
谭鑫一溜烟窜了进去，越大海朝着大爷感激的露出和蔼动人的微笑，套近乎道：“今天有些晚了，麻烦您专门给放行了。”
“谭鑫的家长？”越大海点了点头，怎么，这小子调皮捣蛋到保安都认识了吗？
果然，大爷摇了摇头，看着谭鑫的背影低声道：“有机会的话多和孩子沟通沟通，都高中了心思还不放在学习上，今天把这个打了明天把那个揍了，还要你每次都大老远跑过来处理，多不像话。”
嗯？越大海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灿烂：“是啊，我这次也想趁机和班主任好好谈谈这个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