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慢慢靠近西山,归家的温柔蔓延出一片柔光睱影,夏风也柔柔的吹着,带来丝丝凉意。
林优喜欢风,尤其是夏风。书上写,风轻轻的拂过就像母亲的手一样,虽然她有母亲,但母亲陈芳却远不如风儿慷慨。
林优8岁之前一直和奶奶生活,因为某些原因与父母关系并不亲近。如今的她,在聊城市一中念初二,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身边的小透明,邻居口中的好榜样。
“嗒嗒嗒”,林优坐在公园长椅上,身体微倾,望着远方的夕阳,面色平静,脚却不停的踢向前方公路上的石子。
“优优,怎么还不回家呐?”路过的林阿姨问。
“林阿姨好,我待会就回去啦”。
“行,一会赶紧回家啦,天快黑了”,林阿姨道。
“好嘞”。林优微笑点头。
看着林阿姨的背影离去,林优收回目光。站起身跺跺脚,拿起书包便准备离开。
“喵呜”,一声细小的猫叫响起。
林优定住,听。
“喵呜喵呜”,是猫叫,声音微弱,在公园树丛深处。
林优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那只猫,但她知道前几天那只猫是能跑到她身边的,不过她依旧决定去看一下。
公园里的树丛缺乏管理,里面的草丛乱生,杂物石头乱堆,进去的过程并不容易,猫叫越来越来弱,最后等林优轻轻的拨开最后一纵草丛时,她呆住了。
一个橘黄色瘦弱猫咪静静的趴在地上,与之形成诡异的是它的四肢被折到了身体后方。
这只猫就是昨天一蹦一跳来林优脚下寻求食物的那只小猫。
林优想哭,却没有眼泪,她觉得这只猫好可怜啊,却也不知道怎么办。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解决,最后是没办法,因为她也仍旧是一只小猫啊,她无法承受带小猫回去的后果。
最后林优将书包里留的火腿肠和面包都撕开放到了猫猫嘴边,然后走了。
第二天下午,林优做的笔直,望着黑板上方的钟表,等待着最后放学铃的到来。
“铃铃铃,好,同学们,放学了”,随着老师的话落,班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林优抓起书包,使劲挤出人群。来到公园那片草丛,她突然有点紧张,轻轻过去,
没了,小猫消失了。残留的是林优昨天放下的面包和火腿肠残渣。迈着沉重的脚步,林优想小猫应该是被社会好心人士带走治疗了。
走到小区拐角垃圾中转站时,林优抬头看到了小猫,不过那成了尸体。
一只污黑脏臭的手抓着小猫的身体,看着那双手,林优记起那个手掌也有一层厚重粗糙的茧,指甲缝里残留着累年的污垢,这个手曾死死抓住童年那双无助挥动的幼小胳膊也曾重重压在一张惊恐稚嫩的脸庞上。
想到手掌与肌肤的磨砂感,林优鸡皮疙瘩瞬起,接着就是一阵干呕。
“呕”,忍着干呕,泪水,林优迈开双腿拼命的跑,就像要甩掉后方紧紧跟随的魔鬼。
整理好情绪,林优回到了家。
“林优,过来吃饭”,陈芳如往常一样喊林优。
对于陈芳这个母亲,林优曾经是渴望的,她也曾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爱,在奶奶家努力表现自己。
那个幼小的她以为是自己总是淘气,哭闹,打翻东西,所以爸爸妈妈才不要她。
后来的林优明白了,那一群傲慢无礼自以为是的腐人,私将性别也归结出了对错,哲学家们研究“对错”是为了让人们更加谦卑。
他们倒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简直让人类文明蒙羞。
当年林立民为了要儿子,把年幼的女儿放置老家寄养,给妻子陈芳千里寻古方觅良药怀男胎,像疯魔一般。
这场闹剧最终以陈芳多次流产不孕结束。
在林优看来,如果不是林立民能力不够,他是绝对要把自己打造成古代大院的大老爷形象,娶七房小老婆,然后一个赛一个生儿子。
可惜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最终也没有生的儿子。
林优有时想到父亲林立民多年竹篮打水一场空,会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一丝爽意。
世界上再幼小弱小的生物,也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在这畸形的家庭氛围中,林优也进化出了自己的生存模式。
“哦,好”,林优顺从道。
“把汤喝完,不要浪费,你爸赚钱不容易,外面又热又晒的……”
看着碗底那薄薄的一层汤水,林优感到窒息。
是的,母亲爱她,但,是建立在父亲的基础上。
林优读过舒婷的《致橡树》,那是多么令人艳羡的感情啊。可是在林立民与陈芳身上,陈芳是菟丝花。
菟丝花的茎柔软细嫩,纯洁无害,却长有一种特殊的吸器,从寄主植物的茎秆中汲取营养物质。
从某种程度上讲陈芳也依靠着林立民汲取活着的力量,她不思考,不思想。
所以林优有时也为她深深感到可悲。
端起碗利落喝光,林优走进了厨房。
周六,林优扎着高马尾穿着运动服又来到了公园,身材纤细,青春靓丽,看似闲逛也是在观察。
因为从上次喂过的那只小猫死后,林优有意无意不在靠近这个公园,有意无意回避那种难过,却在昨天放学回家途中,听到邻居儿子小胖说,公园流浪小狗小猫越来越少。
回想到那只小猫被折弯的四肢,林优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决定今天前来探查一下。
来到公园摆小摊的阿姨身边,
“阿姨,这个粉色气球多少钱?”
林优是一个气质乖巧的女孩,皮肤白皙,身形纤瘦高挑,衣着整齐干净,说话时柔声细语,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
“五块钱,小妹”,阿姨回。
“阿姨,这几天一直出摊不,我前几天咋没看到你嘞?”
“出啊,阿姨在这都摆半年了,只要不刮风不下雨,都在呢”,阿姨笑呵呵道。
“这样啊,我前几天喂了个小猫咪,今天过来溜达也没看见,不晓得哪去了,阿姨眼熟不,瘦弱橘色毛,身长一个半手掌大,看着特可怜了”林优顺势问。
阿姨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那个小猫估计是被人掳走了,最近公园的小狗小猫消失了好多,听说有个变态,也不知道是谁,专抓去虐待”,
又叹声道“都流浪狗猫,只要不动到自家宠物上,大家都不会管闲事的哎”。
看林优低头沉思的样子,又补充道:“丫头喜欢猫,让你爸妈给你养一个,别去找那个流浪猫了”。
回过神来,林优微笑乖巧:“好的,谢谢阿姨,我就要这个橘色的气球啦,这个最漂亮啦”。
眼尾弯弯,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优觉得虐猫的人找到了,但她还不敢肯定。经过一周的踩点和“闲聊”,林优了解到了一个人。
陈津斯,区里去年调过来的人事局工作人员,上半年租到该小区,小区距离公园不远,所以他每天会早早起床到公园跑步,几个大爷去晨练常碰到。
林优远远看见过他,身材高大,从侧面看鼻子高挺,脸颊棱角分明,星眉剑目,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帅哥,算上公务员这个稳定的工作,更是阿姨们口中的优质男。
这么一个怎么看,都不像虐猫的人,为什么林优怀疑是他呢?
因为林优看见过他手臂上猫的抓痕。
那日在超市,林优问:“叔叔,你的手臂怎么流血了?”
他笑:“猫猫不听话,叔叔在管教中,不小心被抓到了”。那笑容中带着得意与畅意,似乎回想到了具体的管教情景,他的笑容又加深了。
可能疏于林优的年龄小,陈津斯在林优的面前并没有像在别人面前那么谨慎,有着在厚重的防护罩下,撕开一个小口,来得以喘息的轻松之意。
林优垂眸轻道:“叔叔要小心,猫猫爪子很锋利的”。
“好的,谢谢你”陈津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