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没有预料到，在往后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周三，结束魁地奇训练后，他总能在那个拐角发现一个德拉科·马尔福。

    “你每周都这么碰巧？”哈利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地问了出来。

    “是很碰巧。”德拉科点点头，“每周三我都喜欢逛一逛城堡。”

    “你这是什么时候新添的毛病？”哈利皱着眉头说。

    “最近吧。”德拉科轻描淡写地回答。

    哈利拖着扫帚大步往前走，德拉科慢悠悠地跟着他。到了该分开的地方，德拉科突然叫住了哈利。

    “等一下。”

    “干什么？”哈利没好气地回头，一只手突然摸到了他的头发上。德拉科·马尔福十一岁的稚嫩面孔放大在眼前，哈利半天没回过神来，然后德拉科退后一步，对他伸出自己的手。

    “邋遢。”手心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黏在头发上的蜘蛛网，可能是哈利在飞过某处树枝时不小心沾上的。哈利怔怔地摸着德拉科触碰过的地方，怔怔地看着德拉科。德拉科却没有再看他，转身往斯莱特林地下室去了。

    德拉科走后，两个人影出现在他们刚才分开的地方。

    “艾娜，这戏还挺好看的。”

    “行了，赶紧回宿舍睡觉吧，明天早上还有课，你不会想被教授骂吧？”

    两个女孩分别朝着哈利和德拉科离去的方向走，城堡又归于平静。

    哈利这一晚没能睡一个好觉。他梦见伸手被他拒绝的马尔福；伸出手被他接受的马尔福；对他和他的朋友冷嘲热讽的马尔福；对他和他的朋友表现出友善、起码没有冷嘲热讽贬低人的马尔福。

    某个瞬间，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马尔福庄园的客厅，阴冷的黑暗之中，德拉科·马尔福的脸就好像今天给他摘下蜘蛛网的时候一样近。哈利听见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说着：“我不确定……”

    然后澎湃的火海包围了他们两个，哈利骑在扫帚上，紧紧握住德拉科伸出的手。这一画面和最开始马尔福伸出的手重叠在一起，德拉科的迟疑无限放大，全都落到哈利的眼睛里。梦中他没有迟疑，握住了那只手。

    梦醒了，天亮了。哈利长久地注视着天花板，一直到罗恩掀开了他的帘子。

    万圣节前夕很快到来了，对于哈利来说，这段日子简直是做梦。而这梦境一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打死也没想到的一个人——斯内普。

    想象一下，一个只在哈利·波特犯错误的时候才会出言讽刺，偶尔找茬很少扣分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几乎觉得自己先前肯定中了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现在的一切都是濒死的幻想，所以才会这么虚假。

    此外，魔法石的事情毫无进展。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不可改变的大方向。哈利每天重复着上过一遍的课程，等待着时间的推进。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哈利挥动自己的魔杖，耳边听到赫敏在纠正罗恩对咒语的念法。他懒洋洋地把自己那根羽毛飘上天。弗立维教授的夸奖就在这时响起来：“做得好！大家快看，格兰杰小姐、拉维莱斯小姐、利□□亚小姐、波特先生和马尔福先生已经成功了！”

    哈利看了一眼赫敏身边打哈欠的艾莉，又看向对面认真的艾娜，最后视线定格在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看起来也是一脸无趣的样子，这时一根羽毛飘到了哈利眼前。

    哈利眨了眨眼。

    那根羽毛就在他眼前飘荡，左一下右一下。哈利的目光追随着它，那根羽毛飘荡着，飘荡着。穿过教室，落在了德拉科眼前。

    哈利困惑地看着德拉科，对方朝他比了个口型。

    “Cat？”

    哈利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表现得像一只跟着逗猫棒转眼珠的猫。他窘迫地瞪着的德拉科，对方别过脸笑，避开了他的视线。

    下课后，德拉科果然又凑了过来。

    “Cat？”他戏谑的说。

    “滚开马尔福！”哈利气鼓鼓地说，“你要我喊你那个吗？嗯？”

    德拉科耸耸肩：“并不愉快，但是你高兴的话，试试？”

    “其实白鼬也挺可爱的……”跟在两人身后的艾娜小声说着，得到了德拉科的一记眼刀，马上闭了嘴。

    罗恩没听到艾娜说的话，茫然地说：“你们两个的关系真是太玄妙了。”

    “因为马尔福就是喜欢装模作样！”哈利瞪了一眼德拉科，转头问罗恩，“上课的时候怎么了？我看你不怎么高兴。”

    “还不是‘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提到这件事，罗恩的坏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我承认她知道得多。可是，她就非得这样表现吗？说实在的——”

    哈利猛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戳着罗恩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让我说完！”罗恩躲开哈利的手，“说实在的，她像个噩梦——哎呦！”

    赫敏抹着眼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这下麻烦了，朋友。”哈利叹着气说。

    “我只是说出事实。”罗恩带着明显的不安说，“你知道，她一个朋友也没有，这是事实——”

    “其实呢，我认为我算赫敏的朋友？”一直跟在几人身后的艾莉开口，“我们平常会一起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而且，韦斯莱，在背后随意评价一位女生，还被当事人听到，并不是什么绅士的举动。”艾娜帮腔道。

    “没错，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太绅士。”德拉科也附和道。

    哈利震惊地听到马尔福和两个女生开了口。

    “好吧，我确实不能否认这个。”

    哈利更震惊地听到罗恩在附和他们。

    “也许我应该和她道歉……哈利，晚餐的时候，你能陪我去给她道歉吗？”

    “啊，当然……”哈利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看着德拉科，艾莉和艾娜帮赫敏说话就算了，马尔福怎么也……“我当然愿意陪你去给赫敏道歉……嗯……多谢三位仗义执言？”

    两个女孩点了点头，先走一步。德拉科的下巴微微仰着：“这只是对女士的基本礼仪，马尔福不会对女士失礼。”

    你他妈敢对着你过往骂赫敏的每一个恶心词发誓吗！？

    宴会时间，该来的还是来了。

    奇洛跌跌撞撞地进了礼堂，喊着“巨怪”昏了过去。哈利瞪了这个影帝一眼，在忙乱的人群中拽着罗恩往女盥洗室跑。

    “我们去救赫敏！”

    “她？她怎么——”

    “佩蒂尔说她在女盥洗室哭！她还不知道巨怪的事情！”哈利急促地说着，突然发现身后又跟上来一个人。他回头看去，差点摔地上，“马尔福！你跟过来干什么！？”

    “某个格兰芬多惯于拼命，想来需要一个斯莱特林帮忙保命。”德拉科说，“你们去干嘛？”

    “去找赫敏！她在女盥洗室——”哈利猛地闭了嘴。

    德拉科嗤笑一声，停了脚步：“我去找教授帮忙。”

    哈利忙乱地对他点点头，继续拽着罗恩往女盥洗室冲。

    “怎么了？提到女盥洗室你俩怎么那么严肃？”罗恩一边跑一边喊。

    哈利也是佩服罗恩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想这些事，头也不回道：“他绅士！我害羞！”

    他们急速奔跑着，等看到女盥洗室那只巨怪时，哈利在心里反驳罗恩：我们不是对女盥洗室严肃，而是对男盥洗室严肃。

    是的，六年级，男盥洗室，神锋无影。

    来不及想那么多，罗恩正戳着哈利的胳膊，拉着自己躲在女盥洗室门外：“哈利，你看。”

    扑鼻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赫敏正趁着巨怪挥起木棒的时候越过它，躲到隔间里去。

    “我们上，罗恩！”哈利捡起掉在地上的水龙头，砸到墙上吸引巨怪的注意力，“这儿！看这里！”

    巨怪的视线锁定在了哈利身上，它一步步逼近哈利，脚步沉重地砸在地上。哈利握紧了魔杖，不打算再把它插进巨怪的鼻子，他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喊道：“罗恩！用咒语！赫敏教你了！”

    罗恩用熟悉的方式打败了巨怪，麦格教授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在做什么！”

    德拉科领路，麦格教授走了进来，斯内普和奇洛紧跟其后。

    “你们真是好运！马尔福先生看到你们脱离队伍来通知我，不然谁知道你们现在会怎么样！”斯内普弯腰查看巨怪的时候，麦格教授冷冰冰的训话。

    哈利看了一眼坐在马桶上无力抽泣的奇洛，狠狠捅了一下举着魔杖发愣的罗恩：“我很抱歉，麦格教授……”他转过目光，注意到赫敏还僵硬地躲在角落。重要开口辩解，罗恩却突然接过了话头。

    “是我的错，麦格教授。”罗恩脸色苍白地说，“是我惹赫敏不开心了，害得她错过了奇洛教授的通知。是我鲁莽，没有找教授们求助就和哈利来找赫敏。”

    “和波特先生？”麦格教授皱眉。

    “是的！我听到了佩蒂尔说赫敏在女盥洗室，她晚餐没有出现，所以我想他一直在这里。”哈利被罗恩这不在自己的记忆里的话吓了一跳，差点没接上。

    “无论如何。”麦格教授盯着他们三个道，“波特先生，韦斯莱先生，为了你们的莽撞，贸然行事，格兰芬多将被扣掉五分。但鉴于没有几个一年级新生能和一个成年聚怪展开较量并获胜，你们每个人为格兰芬多赢得了五分。另外，马尔福先生。”麦格教授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德拉科，“因为你及时注意到了他们的状况，通知教授帮忙，斯莱特林加五分。现在，回你们的宿舍去。”

    哈利松了一口气，行礼后拽着罗恩和赫敏匆匆离开。他们找了个拐角，等德拉科追上来。

    “我得谢谢你们。”赫敏踌躇着说，“你们来救我……谢谢。”

    罗恩抿了抿嘴，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两声。

    “我得说，我应该为我说过的话道歉。你会躲到女盥洗室陷入危险，这是我引起的错误。”他说着，小心地询问赫敏，“你觉得……你能原谅我吗？”

    鹤鸣点了点头，又看向哈利。哈利茫然地举起双手：“呃……我道歉？”

    赫敏终于笑起来，摇摇头：“不，我道谢。”

    “你们还没离开？”德拉科慢慢走到了这个拐角，“有人受伤？”

    “并没有。”哈利耸耸肩，“怎么这么久？”

    “感谢麦格教授的加分，以及接受斯内普教授的问话。”德拉科也耸了耸肩，“既然没受伤，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们呢？”

    “只是等着说句谢谢你。”哈利回答道，“现在就回去吧，一起？”

    德拉科点了点头，四个人并肩往前走。

    “我们就一直看戏吗？”看着四人走后，艾莉和艾娜从另一个拐角冒了出来。

    “那不然呢？他们的故事里本来也没有我们，能穿过来你就对梅林感恩戴德吧。”艾娜弹了一下艾莉的额头，两个人朝着他们离去的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