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微的震动和坍塌声在矿洞外传来,监工们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便继续他们的日常。对于他们来说,偶尔的坍塌已是家常便饭,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就无需大惊小怪。矿工们仍旧机械地挥动着工具,挖掘出的石块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其他人则默默地将这些石块搬走,堆放在不碍事的角落。
突然,一名监工气喘吁吁地从矿洞外跑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好了,刚才的坍塌把我们唯一的出口堵死了。”
“什么?!”洞内的监工们无不大惊失色,有几人甚至慌张地朝洞口冲去。
“都给我站住!”一个年长的监工,像是这里的监工头子,他手中的鞭子猛地抽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声音严厉而有力:“都给我冷静下来。”
“你,过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用鞭子指向那名报信的监工,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处矿洞,卢老之前就警告过不能挖...”来人站在摇曳的火把光芒无法触及的阴影中,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虑不安,“不知道谁带人去挖了,结果削弱了岩壁的支撑,现在塌方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那监工头子听完后,原本镇定的脸色终于慌了神。那矿洞正是他带人去挖掘的,上面催的急,而那处矿石量多,他才冒险带人去挖了几次,还以为走了狗屎运避开了风险,没成想只是厄运迟到了。如若被上面知道,他恐怕难逃监管不力的罪责,甚至可能会被直接埋在这矿洞之中。
监工头子的脸色露出了几分慌乱,尽管他努力掩饰,但语气中透露出的紧迫感无法隐藏。他迅速下达了命令:“我先去查看坍塌的情况,你们几个点些人手,准备挖掘通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迅速地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步伐急促地朝着坍塌的方向奔去。随着他的离去,矿洞内忽然暗了下来,昏暗的环境让剩下的监工们感到不安,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上前去。这时,那名来报信的人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各位哥哥,要不你们先到外面瞧瞧情况,我来点人手。”
监工们纷纷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他们沿着监工头子的足迹追了出去。等到所有人的脚步声都消失在矿洞深处,那人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点燃了一支备用的火把。火光跳跃间,映照出了商战那张带着得意笑容的脸庞。
“略施小计就骗走了他们,铁大哥,我们得抓紧时间。”商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那是对自己计划成功的喜悦。
“好嘞,大家按计划行动。”铁雄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坚定而有力。他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些矿工,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
在商战的身后,塌方的声音越来越响,守卫们的叫喊声和监工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龙首山脉,肃北坡背阴处,背靠着连绵不绝的山峦,隐藏着一处奇观,由数个大小不同的瀑布汇聚而成的巨大瀑布群,水流倾泄如银河落九天之姿,瀑布之下的水潭清澈见底,青荇随波荡漾于水底,鱼虾自在遨游其中,好一副宁静祥和的画卷。
然而,这份宁静突然被打破,一声低沉的轰鸣,仿佛来自地心深处,打破了水潭的宁静。地面亦如地龙翻身般震动了片刻,水底的平静亦被打破,潭水开始泛起波澜,水潭的底部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随着水底的动荡慢慢撕裂,缝隙愈来愈大。水塘中的水,原本平静如镜,此刻却像被唤醒的巨兽,开始疯狂地向裂缝涌去。水的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的狂野和不可预测,原本坚实的潭底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裂,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水流先是在黑洞周围形成了几个小漩涡,然后迅速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水流,席卷着鱼虾和泥沙,直冲黑洞而去。
水位迅速下降,水塘的边缘开始显露出来,泥土和岩石在水流的冲刷下变得湿滑,一块巨大的岩石随着水流的流逝逐渐倾斜,摇摆了几下之后,终于朝着一个方向滚去,在湿滑的潭底滚动了几圈之后,巨石堵在了黑洞之上,阻止了黑洞的继续撕裂,也阻止了潭水的继续流失。
瀑布的水流对潭底的动荡毫无察觉,继续倾泻而下。随着黑洞被堵住,瀑布带来的水流重新注满了水潭。除了那块移动的巨石之外,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地面恢复了平静,但地底的风浪才刚刚开始。在地底的某个深处,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面对着突然兜头而来的暴雨,商战等人猝不及防地四处逃散,试图躲避这场意外的天浴。雨中夹杂着从瀑布中冲刷而下的鱼虾,众人时不时被夹杂在其中的鱼虾糊个满脸。商战拍开正朝着他脸疯狂用鱼尾扇他巴掌的鱼,回头想要提醒大家寻找掩体。然而,他一回头就见铁雄,眼睛里点燃了贪婪的火焰,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兜着衣服下摆,接着从天而降的鱼鲜笑得癫狂:
“再多来点!老子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哈!还有青荇,正好和鱼虾一锅炖了!”不少人见他如此,也放弃了躲闪,学着他兜着下摆接鱼虾,甚至有人直接扑在地上,捡了小鱼小虾就往嘴里塞,被鱼刺虾壳划伤喉咙也浑不在意,吐着血流着泪地继续吞咽,他们脸上具是与铁雄如出一辙的贪婪表情,那是长久处在食不果腹下,突见食物后的痴狂。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片刻便停了,雨水在地底通道的岩石坑洞里积聚,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洼。
展云旗抖着身上的水,骂道:“让你控制射程,你偏不听,这下可好,洞口又堵回去了,白白淋这一身水。”
商战嘿嘿一笑,“倒也不算坏事,起码有了这么多鱼虾,也够我们撑到出山了。”
展云旗没好气道:“我看你就是炸上瘾了!那么多条矿道还不够你炸着玩的。”
商战依旧嘿嘿傻笑着,不但没有反省,眼中还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那日,展云旗在卢老二人走后,继续往深处探寻,他发现在山腹深处有大片的涵洞,只要巧妙利用密道和矿洞的自然结构,炸毁与前方相通的几条矿道,就能与前方彻底分割开来,从而逃离监守范围。但山腹到出山的距离遥远,带领大批人群撤离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展云旗决定让商战暂时按兵不动,自己则回去准备接应,同时让商战联系矿工,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
待展云旗走后,商战立刻找到了铁雄,低声嘱咐他秘密带领几个机敏的人,在矿道的薄弱处挖掘掏空岩壁,逐渐削弱岩石的支撑力,为阻断矿道做好铺垫。
铁雄听了商战的计划后,连连称好,激动道:“我在这里这么多年的准备,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展云旗再次出现时,带了两张弓和数支装有火药的箭矢,他手中的地图上,详细地标注了适合安放火药的位置,以及如何利用矿道和错综复杂的地势,带众人出逃的大致路线。
地图有三张,展云旗商战与铁雄各一张,展云旗与商战负责炸毁矿道与阻隔看守,铁雄则负责带领矿工撤离。
展云旗率先在之前挖好的岩壁处制造了一场塌方,封闭了入山通道。与此同时,商战炸毁了几条废弃矿道,制造了混乱,迫使守卫分散力量去救援。在听到塌方的声音时,铁雄抓住机会,安排一部分人先行从密道撤离。随后,在骚乱四起守卫们慌乱救援之际,商战调开监工,与铁雄汇合带着一小波人解决了剩余的守卫,迅速用岩石堵住了通向他们所在矿洞的洞口。在从密道撤离时,商战炸毁了密道入口,并制造了塌方的假象。
三人再次汇合时,商战提议把山腹炸个出口少走点路,便有了之前天降鱼虾的大自然恩赐画面。
铁雄兜了一下摆的鱼,寻了个大些的水洼都丢了进去,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咚作响。
“吃的是解决了,”铁雄扯着手上的链子,感慨道,“接下来就看怎么把这劳什子铁链拆了。”
“你看这是什么”商战神秘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串东西,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响起。“我在那锻剑炉也没白干,总要拿点工钱。”
沉重的铁链落地的声音,接连在空旷的山腹中响起,矿工们麻木不仁的脸上,在经历了一连串的逃生与甘霖后,终于褪去了空茫,开始沁出不同的色彩,那是随着铁链落地而渐渐燃起的生机。
“好好好!”铁雄朗声大笑,拍着商战道:“小兄弟,我本以为你是个随手可骗的瓜皮,没想到竟是天降福星!才来这十来天就把我这几年想干的事都干了!”
商战拍开铁雄的手,翻了个白眼怼道:“你才瓜皮,你全家都瓜皮。”
铁雄反驳道:“你可以说我瓜皮,但不许你这么说我娘子,我娘子她高大威猛,一柄狼牙槊不知打退多少北狄马匪。”
商战听得满脑袋问号,“你娘子,高大威猛,挥着狼牙槊,打退北狄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