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兽回头:瘟神禺强!
电光火石之间,此起彼伏的跂踵乌鸣声响彻整个地下一层。除了何刎、句芒,焚轮以及其他发过高烧的兽未受影响,其他兽皆倒地不起,甚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焚轮大怒,朝禺强喊:“你到底要做什么!”
禺强正欲离开,听到这句只是嗤笑一声:“凰鸟,我向来睚眦必报。”转瞬间,便消失在拐角之中。
身后的兽群蠢蠢欲动,大有相互厮杀之势。
焚轮望着何刎,何刎也回望着焚轮。
焚轮看得出来,何刎他周身气焰暗涌,是他又时刻准备着最坏的打算。
此时众兽再也按耐不住本性,不知是谁声音一勾,竟开始相互撕扯,甚至要置对方于死地!
何刎伸长双翼,开始化形:“焚轮,大厦里不行,你要助我,将他们引到外面广场去!”
焚轮实干派,利利索索化好了形,上嘴一吆喝:“都他妈的孙子!有本事跟你老子一较高下,老子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哎哎哎,你!看什么看!”
兽群中突然有一只傻狗看见了焚轮,遂大喊:“干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焚轮摆摆屁股晃晃毛,心想你们这帮拿肾上腺当脑细胞用的废物,进套了吧,看我家何小刎弄不死你。焚轮把一个个傻兽骗出大厦,何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此刻正在天上盘旋。怒目圆睁,红翎淬火,何刎喉间腥甜,也不顾得明天是不是会上什么新闻热搜,仰头长鸣一声,双翅大展,遮天蔽日。
焚轮眼看时机已至,从一众兽中腾至何刎身旁,与业火一道降下袭世狂风。九州之上,众兽在此受业火的涤净。四野百鸟又向何刎处齐聚,一同歌唱着这哀叹的挽歌。
火舌又一次舔舐了这片土地。
禺强眼观不妙,中途竟欲折返。奈何业火碰不得,他叫来相柳,意欲水火抗衡——均是徒劳。
禺强刚欲抽身,一片羽毛就不小心被这四境之风给燎了一个缺口。本以为自己命大,却终究难逃这业火。
孽障在身,缺口在不断地扩大着,禺强慌神,狠心折断两翼走路前去,结果尾羽又被烧灼。若说跂踵存活是凭一息善念尚存,那禺强则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万兽的心智在业火中煅焚而纷纷止戈。然凤凰涅槃不可中止,何刎近日又状况不佳,体力流失大半。业火虽不附善净之体,但须凭凤鸟肉身引燃,以至他物。
何刎一声又一声哀呜着。焚轮红着眼煽动着翅膀,分不清他此刻哪声是哀嚎,哪声是震慑。
焚轮太不想见凤凰涅槃了。
九千年了,距上次涅槃已逾九千年。每一次涅槃后何刎都尽忘前尘旧事,只化作一只幼鸟,与他从头来过。
凤鸟自焚,凰鸟鼓风,到头来还是只留他焚轮一个见他往生!
何刎,何刎!
望着那只因□□痛苦而妖冶的凤鸟,焚轮目眦欲裂。双翅劲挥,翼骨断折,没来由的愤恨填膺—为何他要自焚?!为何他要自焚!!
何刎见焚轮双眸怒嗔,周身气流不稳,口中念念有词。只是他太虚弱了,唯能听见几个字
节…?
为何自焚……为何自刎……
为何……
焚轮急火攻心,一时竟走火入魔。焰风愈刮愈猛,地面已聚集大批民众,此时若是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何刎拼尽全身力气仰天长啸一声:“焚轮!!”
听不见百鸟齐鸣。那一刻,焚轮的五感只通向何刎一人。
“焚轮。”何刎泣着血泪,“这是…?这是天命。”
焚轮缓缓减弱飓风。
“打一降世,你就应该知道。凤凰涅槃本就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天命…?难违。”
何刎此时已疮孔满身,他向下缓缓坠去。焚轮上前托扶,二鸟向天台降去。
焚轮以羽翼呵护着怀中那堆已辨不出形的彩鸟,一滴眼泪从失神的目里流出。
他已无法思考。
“我不要什么……什么天命。”焚轮喃喃,“我要你九千年来与我的朝夕,我要你与我隐居山林,我,我什么都不要,什么安宁,我不要,我……”
何刎抬起头看着这只流光溢彩的凰鸟,九千年了,焚轮。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模样吗?
焚轮与何刎已降至天台。狂风已停止呼啸,四周嚷杂,焚轮却只见何刎一笑。
何刎呕出一半凤尾金钗:“没有地方好好藏着,不要笑话我。”
一半凤凰尾羽绕在金羽之间,刚淬过业火,夺目而刺眼。
“焚轮,”何刎唤他,“焚轮。”
天边降下小雨,湿濡了这一方天地。有雨滴砸在何刎喙上,刺骨冰凉。
“你不要怕,你莫要怕。”
“……为什么?”焚轮缓缓启口。
“你不要怕。焚轮,我执着信物,你不要怕。”
“我不是薄情寡义,只是天下之大,业障弥天,我虽小弱,亦不可袖手旁观。”
“焚轮,你原谅我。”
“焚轮,求求你原谅我。”
“焚轮……”
凤鸟已彻底化烬。
焚轮重化人形,趴在那一堆灰烬之上,手中执着半股凤尾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