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知，“嗯……大概是吧，我的朋友会叫我‘吱吱’。”

    纪明霜：“果然如此！”

    藏在洋娃娃里的林然：“你才发现啊……”

    纪明霜：“嗯？”

    林然：“如果你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她其实能听到我的声音。”

    纪明霜看向了杨梦知，“啊？”

    杨梦知脸上的笑容依旧，“那……林然学长，你要喝柠檬水吗，对了，我家还有曲奇饼干。”

    “不用了，谢谢。”

    杨梦知说，“是吗……真的很好吃哦，确定不尝尝吗，鬼魂就像小朋友一样，总是非常喜欢吃零食呢。”

    纪明霜：“能给我来一点吗……但我来你家都没准备礼物，就这么连吃带拿地回去了，真是不好意思。”

    “啊，学姐能来我家做客，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杨梦知坐轮椅离开了书房，“稍等，我去拿小饼干。”

    杨梦知出去之后，林然说，“我之前见过她，在灰灰公寓，你一脚踩空，差点摔死，是她帮你叫了救护车，在救护车上，她哭得很伤心……”

    “灰灰公寓？”

    “嗯……你还记得吗，在火车上，小敏说过，她最喜欢的花是香雪兰和风铃花，所以……”

    “所以，之前收到的花，是她送给我的？”

    “你可以当面问问她。”

    “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然说，“好了，现在去开门吧，不要让你的新朋友在门口久等了。”

    林然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杨梦知拿来三份用纸袋装着的小饼干，“学姐，来尝尝吧，这是我和我妈妈一起烤的，你来之前刚出炉，现在已经不烫了。”

    纪明霜接过了系着粉色日结的卡其色纸袋，饼干的余温仍在，拿在手里暖暖的。她打开纸袋，里面装着四种不同形状的小饼干，应该是用模具切成的，每一块都很可爱，杨梦知说，“不知道学姐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我一共做了四种，分别是抹茶、巧克力、芝士和奥利奥。”

    纪明霜尝了一块，“真好吃，谢谢你，那个，我想问一下……”

    杨梦知也吃了一块饼干，她很喜欢甜食，吃得很是开心，“嗯……那束花确实是我送给你的，你搬到了灰灰公寓，那里的鬼魂太多了，我想躲着它们把花送到可真不容易……”

    纪明霜：“确实……”

    “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能找对方法。”杨梦知又说，“对了，马复康的委托信也是被我放到徐阳家门口的，都什么年代了，他居然还寄信，那么多封信都石沉大海，他照样寄平信，不寄挂号信，但凡他去邮局问问看，就知道树莓市内的平信首重是八毛钱，而他的邮票面值只有八分钱……他的邮票是纪念邮票，面值不高，倒是蛮值钱的，现在的市价是二百块，他好不容易找对了方向，联系了你爸爸，但信送不到他手里，写得再真情实感也没用啊，我还特意买了两版邮票，就是为了给他补邮资，唉……”

    “你又何必这样呢，你的腿又不方便。”纪明霜说。

    “你住院的时候，我带着花去看你，你却不在病房里，我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你，你因为头痛而呕吐，眼睛都看不清了，我去找了护士，把你带回了病房，你的朋友回来了，我就悄悄离开了……后来，你离开了树莓市，再也没有回来，你好不容易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应该为你高兴才对，只是，我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如果你们当初没有救我，现在指不定都结婚了吧。”

    纪明霜：“啊，有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林然：“嗯……还有我的事吗？”

    杨梦知，“有的。”

    纪明霜：“我确实没什么印象……”

    林然：“我也忘了。”

    “你们两个真是的……唉，算了。”杨梦知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关系，至少我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书房不适合谈话，这里的谷子太多，甲醛是超标的，回我房间聊吧。”

    纪明霜拿着那本《天气预报》，还有那袋小饼干，回到了杨梦知的房间，她坐在懒人沙发上，她面前的矮桌放着那杯柠檬水，她喝了一口，嗯，好喝。

    杨梦知坐在她的对面，说起了过去的事，“我是高二下半学期才转来树莓中学的，我当时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沉默寡言还阴郁，常常低着头，不爱和人说话，也没什么朋友，我在原来的学校受到了一些排挤，现在想起来也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但对那时的我来说，真的是天塌了，到最后，我已经不想去上学了……我妈正好认识树莓中学的副校长，我的学习成绩也算不错，她花了很多钱，我才转了过去，在那里，我交到了朋友，过得还算不错。

    “我和你一样，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我其实很害怕，很抵触，它们总是让我感觉很不适，我偶尔能看到一只穿得破破烂烂的烂了膝盖的女鬼，它是跟着我的家人的，有的时候跟着我外婆，有的时候跟着我妈妈，当然，有的时候也会跟着我，还有我的两个妹妹。全家人里，只有我能看到它。

    “它的指甲长长的，凹凸不平，它的嘴张开的时候，里面全部是黑色的，当它靠近我的时候，我很害怕，一动都不敢动，只希望它赶紧离开。我会被它吓到，周围人也会被我的反应吓到，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但是，随着我渐渐长大，它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有一天，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她带我去见了纪大师，纪大师对我说，这只鬼不一定是想吓我，可能是有话想对我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力量正在减弱，所以它的出现次数越来越少，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想跟我说什么，因为它张开嘴，也只会发出一些……嗯，类似风经过有孔洞的石头的声音。

    “我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火灾发生的那天，嗯……我其实没有见到它，只是听到了它的声音，在那之后……”

    杨梦知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在那之后？”

    杨梦知把柠檬水放在桌子上，“在那之后，就着火了，那时，我被关在杂物间里……”

    “你被关在杂物间里，而且是在着火之后？”纪明霜说，“这难道不是谋杀吗？”

    “是啊，但我没有证据，所以只好在房间里缝娃娃了。”杨梦知说，“虽然我缝得不好看，但我缝得很结实……当初的四个人，我一个都没放过，特别是马复康，我后来才知道，他把我关起来之后就逃跑了，到了安全地带，他们还对了口供，想把我的事隐瞒下来，不仅如此，他们居然对救援人员说，二楼已经没有人了，实际上，当时你们也在二楼。”

    纪明霜：“啊……”

    杨梦知：“学姐，怎么样，会头疼吗？”

    纪明霜说，“没有，但我还是想不起来，不过，你知道得好多啊。”

    杨梦知拿起一块小饼干，这块是抹茶味的，“我说过的啊，那些鬼魂就像小孩子一样，总是很喜欢小零食呢。”

    “但你也要小心，它们也许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嗯嗯，纪大师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

    纪明霜说，“那就是，你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还想继续做一个普通人，继续平常的生活……看来你已经做好打算了，这行还是有风险的，如果你遇到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吧。”

    “知道的。”杨梦知点点头，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纪明霜，“这是我的名片，名片上有我的业务类型、价格还有联系方式，我这边是走推荐制的，如果没有我认可的推荐人，我是不会接受委托的，当然，如果有不错的委托人，也可以推荐给我，我会给你分成的。”

    纪明霜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业务价格，嗯，很贵。

    杨梦知继续说，“如果是学姐的委托，我这边可以打一折，不过我最近的委托比较多，做娃娃做得好累啊，没办法，我还得养活我外婆、我妈，还有我的两个妹妹……”

    纪明霜：“听上去很辛苦呢……”

    杨梦知：“是啊，我每天要工作一个半小时，一周只能休息三天，实在是太辛苦了。”

    纪明霜：“啊？”

    杨梦知：“嗯。”

    纪明霜：“我收回前言，我觉得我更辛苦一些。”

    杨梦知说，“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嗯，我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吗……对了，还有就是林然学长的事。”

    林然：“嗯？”

    杨梦知对纪明霜说，“林然学长身体被他的外祖父母带走了，我还发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林然学长外祖父母的公司——树莓市明理医疗设备有限公司，在前几年申请过几项专利，包括X型生命体征监测设备、Y型低温休眠舱，以及明理医药有限公司T系列的生命体征维持剂和Q型注射用转移因子，还有公司新上任的医药代表的实验室正在招收助理研究员，而那位课题组长的研究方向是：意识障碍在基因领域的机制研究与治疗方法，他有医学和物理学的双博士学位，而且他的老师在生命科学领域曾经发表过一些非常惊人的言论，可惜我无论如何都查不到这部分资料，而他的老师现在好像已经人间蒸发了……”

    啪。

    纪明霜手里的纸袋滑落在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也就是说，林然可能还没完全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