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也发现了什么，开始交头接耳。

    一个男生推了推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哎，醒醒，别睡了，你看那是什么？”

    旁边的男生睁开了双眼，“呃，什么，不会是舞台效果吧，我好像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舞台效果？开什么玩笑，学校那么抠，唯一能算得上节目的也只有最后的大合唱了，现在才到学生代表发言……咦，林然怎么走了？”

    “不是吧，撂挑子了，哈哈，有趣！”

    “好像没撂挑子，他去第三排了，好像在跟人说话？”

    旁边的男生咂了咂嘴，“哦，白期待了。”

    “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等等，不对，主持人正报幕呢，但他直接出去了！”

    “嘿嘿，这下我就不困了，但是这个味道，你真的没闻到？”这个男生捂住了鼻子，“高三的年级主任怎么爬上主席台了，有这个流程吗？”

    “不对，好像是……着火了？”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开始慌乱，另一个主持人抢过话筒，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同学们，全体起立！”

    同学们有些疑惑，但也听从的指挥，那个主持人继续说道，“请同学们原地等待，让领导先走，让领导先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坐在校长旁边的胖领导就快速爬上了主席台，敏捷得像山里灵活的狗熊，他把话筒一把抢过来，大喊道，“我草，你个大傻逼，说的什么屁话，孩子们，快有序离场，千万注意安全！”

    学生们都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准备撤离，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拉了电闸，礼堂大厅暗了下来，顿时乱作一团。

    ……

    另一边，纪明霜跟着林然跑去了一楼的卫生间，一楼的卫生间门口有很多人，礼堂那边的动静很大，已经传了过来，他们也得知了着火的消息。

    楼道的尽头就是安全出口，然而，为了方便管理，安全出口的门是锁着的，几个男生正在合力撞门，但门没被撞开。

    其中一个男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边出不去，得从礼堂那边出去，趁着火势不大，我们赶紧走吧！”

    “好。”另一个女生问，“林然，你不一起走吗？”

    “纪明霜在这里吗？”

    那个女生正好是纪明霜和林然的同班同学，她说，“她见一楼人多，就去二楼了。”

    “多谢。”

    林然跑上了楼梯，在这里，他迎面遇到了好几个正往下跑的学生，确认情况之后，他拉下防火门，去了二楼卫生间。

    二楼的女卫生间里没有人，男卫生间里却有一个女生，她想翻窗出去，却够不到通风窗，好不容易找到一把三条腿的椅子，却重心不稳，摔了下来，幸亏没有受伤，只是过一阵子，膝盖就会青了。

    林然帮她扶好椅子，她爬出了通风窗，窗外没有空调外机，但一楼是有护窗的，那个女生边爬边说，“学长，一起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不用，我在找人，你看到一个穿着新式制服的女生吗，和你差不多高，头发及肩。”

    那个女生说，“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学长，而且我、我之所以没有下楼，是因为我在二楼看到了脏东西，我……”

    林然问，“你没有见到她吗？”

    “等等，我好像见过的，有个女生，像是学姐，刚刚跑进来，拿了一把拖布就跑出去了……”

    “……拖布？”

    那个女生说，“总之，多谢你了，林然学长。”

    林然离开了这里，二楼也有少量黑烟了。

    他刚离开，就听到了沉闷又悠远的撞击声。

    “砰——”

    “砰——”

    “砰——”

    一声接着一声，回音缓缓传来，就像丧钟长鸣。

    循着声音的来源，林然跑了过去，转弯之后，他也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的本体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她像梦游一样行走在空荡的楼道中，似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她的身边弥漫着浓浓的黑雾，这些黑雾的扩散性很弱，和火灾的黑烟完全不同，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危险。

    这些黑雾增强了她的力量，所以，她看上去有点弱，却能推倒一堵墙——她面前的墙已经变成危墙了，也许再来两下，也许再来三下，那堵墙就会轰然倒塌，那堵墙的旁边，倒着一把普通的拖布。

    ‘那个东西’也看到了他，但它对他没什么兴趣，恙恙地转过了头，继续盯着那堵墙，墙后面似乎有什么令它感兴趣的东西，这种超出人类的怪物，打破了固有的认知，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把人从安全圈里拉了出来，足够让每个人感到胆寒，但林然却没有丝毫犹豫，看着他的背影，纪明霜的心里很难过。

    所以，这就是原因吧。

    应该说果然吗？

    那天，他明明能脱险的，但是他去找她了……

    纪明霜看到，那个东西好像无知无觉一般，林然没有废话，直接击中了它的脖颈，颈部是人体的要害部位，但在黑雾的加持下，它毫发无伤，且岿然不动，它的本体睁开了眼，用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眸注视着林然，黑雾太浓，纪明霜走近才看清，黑雾的本体就是靳尤白。

    此时，她的皮肤格外苍白，脸上的血管格外明显，是青黑色的，就好像她的血管里流动着黑色的血液，她的大脑应该已经没有办法做出决策了，因为当她往前走的时候，头会向后仰，往后退时，头却向前倾。

    看到靳尤白的脸，林然也有些诧异，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并不是纪明霜，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她的身上穿着树莓中学的旧版制服，应该不是本校的学生。

    它似乎被激怒了，转而走向了林然，它的身形不稳，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一样，林然后退了几步，它也缓缓地跟上 。

    它本身的速度不快，但它周围的黑雾开始快速扩散，林然看出来了，这些黑雾不会被墙壁阻碍，如果他不快一点的话，那小仓库里的人就会……

    但他也不能沾到黑雾，不然状态会被削弱，原本就没什么胜算，这样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不行……

    至少先把它引离这里，怀着这样的想法，林然又后退了几步，‘那个东西’却对林然失去了兴趣，又往小仓库的方向走去。

    林然冲了过去，他穿过黑雾，又调整角度，从下方攻击，一脚踢到了靳尤白的脚腕上，这一脚非常用力，足够靳尤白直接摔倒，甚至丧失行走的能力，但在黑雾的保护下，靳尤白就像一块巨石一样无法撼动，不过，为了保护本体，黑雾又重新聚合，林然没有受到黑雾的过多影响，这大概算是件好事吧。

    很可惜，下一秒，林然就被靳尤白揪住领子，一把扔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林然受痛，却仍紧紧揪着靳尤白抓着他的那只手的衣袖，衣袖被撕裂，林然被扔出，他顺着楼梯滚落下去，纪明霜跟着跑了过去，他一级一级地摔到了楼梯下方，重重地撞在冷硬的墙壁上，纪明霜似乎都听到他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伤到哪了，是肋骨吗？

    林然勉强爬了起来，他的额头摔破了，血直接流进眼里，又滴落地上，看着很是狼狈。他一边擦血，以免影响视线，一边爬了起来。跑上楼梯之后，他才看到，靳尤白又回到了仓库前，那个有些瘦弱的普通女生，在黑雾的加持下，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和破坏力，林然没有犹豫，再次冲了过去，靳尤白没有回头，但她只一个抬手，就挡住了林然的攻击。

    此时此刻，她的一个小手指，都是难以撼动的。她扭过头来，身体纹丝不动，脖子和眼珠却转到极致，她眼白上的蓝黑色血丝也很是明显，她的身体也不太对劲，那些黑雾对她也有负面影响，再这样下去，她的生命力也会枯竭。

    黑雾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慢慢向林然的方向蔓延，林然抓准时机，一个借力，再接肘击，正中脖颈，把她打倒在地。由于惯性，林然又摔向了楼梯，但这次，他是抓着靳尤白一起的。

    靳尤白跟着滚落在楼梯的最底层，在黑雾的保护下，她没受什么伤，但状态不太好。

    林然躺在楼梯拐角的另一边，他的伤情更加严重，正在努力爬起来，他扶住栏杆，才能缓缓站起，但已经走路不稳了。

    靳尤白呜咽一声，但她的神智只恢复了片刻的清明，而后就再次陷入混沌。‘那个东西’站了起来，把林然掀翻在地，林然的头部撞到了栏杆的侧面，这次，他的眼里进了血，却仍睁着眼，看着靳尤白的动作。

    靳尤白的身上也沾到了林然的血，她终于恢复了意识，周围的黑雾慢慢消失，她还没搞清状况，全身都没有力气，她重新坐回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摔在这里，这里好黑，身上好痛，什么味道，好难闻……”

    林然再次站了起来，他的身形已经不稳，好像随时都会倒下，靳尤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她吓坏了，朝着林然的方向挪动，“求求你，救救我，不要丢下我，我、我现在根本走不了……”

    林然擦了擦脸上的血，他想直接上楼的，但他眼尖地看到，靳尤白的影子不对。

    她身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跟灯光的方向无关，似乎已经有了自我意识，正在向小仓库挪去，他没法碰到影子，只好拉着靳尤白的手腕，向反方向走了几步，让她离小仓库更远一点。

    也是在这时，他遇到了正在下楼的几个人，他告诉他们，因为防火门被拉下，二楼的火势得到控制，小仓库里有人被困，请他们帮忙营救。

    整栋楼都停电了，越到下面，就越黑暗，靳尤白身边的黑雾正在慢慢浮现，她随时有可能再次失控，靳尤白勉强站了起来，林然带着她走下楼梯。

    就像走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