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嗯哼?”陆扶摇挑眉,低头看了一眼眼睛滴溜溜转的李旭轮,弯了弯眼睛“旭轮,过来。”

    眼里闪过精光,李旭轮蹦蹦跳跳地拽住了陆扶摇的袖子。

    “嘻嘻,母后。”

    牵着李旭轮快走几步,陆扶摇甩开了跟在身后的灼华苏寒清,“旭轮今日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她刚刚与崔晦明商议完政务,便见上阳宫的宫人蹲守在了宫道上。一问才知,裴太皇太后竟是与李旭轮撞上了。

    光天化日之下,她并不担心裴太皇太后会对李旭轮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既然是上阳宫的宫人来请,她总要走那么一趟。

    又是接近灼华,又是劫道李旭轮,她若是不去见,倒是浪费了裴太皇太后的一片用苦良心。

    只是她看到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慌了一下。

    太像了——若是他们让他假作李宣,她只怕一时也难以找出错处,受其桎梏。

    但好歹众人对李宣这件事总归是众志成城——李宣早就死在了三年前的云州。

    只是现下想来,还是陆扶摇还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找了一个与李宣相似的傀儡便算了,偏偏还把旭轮请去。

    但凡她顾忌李旭轮,哪怕再是心动,也不至于当即将人收入麾下。

    想来当年裴太皇太后总是忙于宫务,与宫中皇子公主关系淡薄有关。

    “……所以砚知就带我过来了。”李旭轮点头总结,抬头却看见陆扶摇走神,不免有些气恼地扯了一下陆扶摇的袖子,“母后!”

    “啊!”陆扶摇回神,朝着李旭轮点了一下头,“母后在听。”

    “说谎。”李旭轮嘀咕。

    大人们总是这样,和他说着话,却总是不听他说的话。

    他们总是觉得他还小。他的话不值一提。

    “什么?”

    李旭轮的声音太小了,陆扶摇不由地弯下腰,将耳朵凑到了李旭轮嘴边,“旭轮方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笑了一下,李旭轮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荷花池一侧的苏寒清,问道,“那个人不跟我们回宫吗?”

    “今日同安长公主入宫请安。”牵着李旭轮坐上銮驾,陆扶摇慢悠悠地掏出帕子为李旭轮擦脸,“她忙去了。”

    “可母后让他去,实在不合宫规。”

    “她是含元殿女官,有何……”托着李旭轮脸的手顿了一下,陆扶摇哑然失笑,“你说苏寒清呐?”

    “没有。”

    别扭地别开脸,李旭轮看着那熙熙攘攘的荷花,垂下了眼睛。

    虽说他确实不喜苏寒清,可皇祖母是一个爱为难人的性子。他向来宽厚仁慈,替他找母后为其撑腰也并非不行。

    “母后不会为难他。”

    摸了摸李旭轮的头发,陆扶摇垂下头,轻声说道:“对皇祖母而言,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苏寒清,无关紧要的裴昱。

    苏寒清隔着那一重重的荷花,看着裴太皇太后亲自动手扇了那个赝品两巴掌,不由冷笑一声。

    两声脆响过后,裴太皇太后似乎消了气,带着宫人离去。

    苏寒清双手环胸。

    翠盖重重,粉白芙蕖参差其间,含羞半吐。

    他看着那个人仓皇跪在地上,直到裴太皇太后离去也不敢抬头。苏寒清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看着裴太皇太后的衣角消失在一簇簇的莲荷之中,看着裴昱微微抬首,从怀中又掏出一方丝帕掩盖面容。这才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琴,席地而坐,随手抚琴。

    断弦之琴,凄楚和鸣,所奏之乐,却是一声比一声更咽。

    呕哑嘲哳难为听。

    裴昱握着那一支发簪,听着那嘶哑的琴声,捂着脸,看向了他。

    垂首而坐,十指拂过那断裂的琴弦。挑揉之间,乐声嘶鸣。

    “裴大人,微臣这乐曲弹得如何?”

    一曲终了,苏寒清抬眸望来,唇边笑意如三月春柳。

    “……甚好。”

    裴昱掩着脸,不动声色地地打量眼前之人。

    从记入裴家族谱时算起,他成了富贵公子也不过三个月。

    哪怕裴家请了最好的夫子,也难以掩盖他往日的俗气。

    “见过大人。”

    他不识得那些柔美华贵的衣料,也不认得那些贵气逼人的宫人。

    “起身吧。”受了裴昱一拜,才掀了掀眼皮子。

    将琴递给宫人,苏寒清扫了一眼裴昱捂着脸的手,若无其事说道:“裴大人可要出宫?”

    “近来宫禁森严。娘娘不留外人在含元殿。”站了起来,苏寒清看着那一池池荷花,垂着眼睛说道:“莫要磨蹭,误了时辰。”

    “我不出宫。”

    许是隔着帕子,裴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哑。

    “不出宫?”苏寒清冷笑一声,“那裴大人宿在何处?御花园?上阳宫?还是北门?”

    抿唇,裴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宫中娘娘众多。若是冲撞到了哪位娘娘,太皇太后娘娘未必能饶了你。”

    摘了一枝新荷。

    汁液黏在手上,触感黏腻。

    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苏寒清要笑不笑。

    “裴大人,将娘娘的簪子给微臣吧。”

    “什么簪子?”裴昱装傻充愣。

    指尖沿着荷瓣边缘慢慢游走,苏寒清垂着眼睫,将那粉缎似的的荷花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了下来。

    “娘娘不会见你。”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压着沉沉的气。

    “我是太皇太后的人。”

    裴昱的嗓音已经是带了颤,可他却是半步不退。

    “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今日来拜见我的姑母罢了。”

    他不但不退,反倒是提起了那裴太皇太后,惹得苏寒清当即冷笑出声。

    “诸盗御宝者,绞;盗乘舆服御物者,流二千五百里①”微微翻了翻眼皮,苏寒清含笑看着裴昱,“裴大人,微臣可有记错?”

    “啊。”

    不知道是想起什么,苏寒清忽然捂了一下嘴,假作惊异,“莫非裴大人心怀天下,愿往岭南传经授道,传我大周之国威?”

    “如此胸怀,微臣着实佩服。”向着裴昱作了一揖,苏寒清阴阳怪气道。

    “你!”

    裴昱涨红了脸呢,挤了半天也就挤出了那么一句,“你污蔑人!我没偷东西。”

    “是吗?”收起脸上的笑,苏寒清冷笑,“那边搜身吧。”

    “不行!”

    一时气急,裴昱也顾不得捂脸,双手环抱护住自己,声音也不断抬高,“我是裴家之子,太皇太后娘娘是我的姑母。你们不能动我!”

    “宫规森严,还望裴大人体谅微臣。”再次作揖,苏寒清莫名有些暴躁,“若是微臣冤枉了裴大人。微臣也定会携厚礼登门致歉。”

    “我不需要!”裴昱挥舞着手,妄图护住自己。

    苏寒清环胸而立,广袖垂坠,冷冷地睨着他。

    许是裴昱的动作激烈,宫人与他相互僵持良久,动作不免大了一些,将手甩到了裴昱的脸上。

    “啪”的脆响过后,宫人的动作僵住。手滞在半空之中,无措地看着苏寒清。

    “若娘娘怪罪——”苏寒清轻笑一声,“我担着便是。”

    不过两个呼吸间的权衡利弊,宫人早便做好了决断,下手更是狠辣,将裴昱藏好的钗子找出,献宝似地举到了苏寒清面前。

    指尖掂起珠钗,苏寒清的目光穿过钗尾的东珠。

    珠珞轻颤,晃碎他眼底寒意。

    最后掠了裴昱一眼,苏寒清勾唇冷笑,带着宫人施施然离去。

    他带着人离去的那一瞬间,衣裙窸窣,环佩叮当。

    缓缓蹲下身,裴昱他拾起那些被撕碎的荷瓣,指尖摩挲过断裂的脉络,目色晦暗。

    珠帘忽被金钩挑起,环佩叮咚。

    珠帘金钩相击的脆响尚未散去,同安长公主已从鸾凤屏风后转出。

    “妾身见过娘娘,见过陛下。”

    “同安多礼了。”

    “姑母快快请起。”翘着脚尖,李旭轮的眼睛扫到同安长公主身后,有些失落,“清宴呢?”

    “小女偶感风寒,不便进宫。”同安长公主蹲身与李旭轮平视,“若是陛下思念小女,妾身明日再带小女入宫请安。”

    “不必了。让清宴好好休息,朕改日再去看她。”李旭轮背着手,装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看得陆扶摇与同安长公主两人忍俊不禁。

    捂着嘴偷笑了一下,陆扶摇的眼尾漾出一抹春水。

    拿着帕子擦了擦笑得几乎要溢出的眼泪,陆扶摇轻声问道:“清宴可还好?可要本宫派御医为她瞧瞧?”

    顿了一顿,同安长公主笑道:“多谢娘娘的好意。清宴只是前些日子见那莲荷开得热闹,与小人赏玩时风邪入体罢了。”

    “不是什么大事。多谢娘娘挂念。”

    “总归是本宫的侄女。”叹了一口气,陆扶摇话锋一转,“同安今日进宫……”

    “是为了一件小事。”同安长公主唇角噙着笑,“只是妾身觉得,娘娘应当知晓。”

    同安长公主拨弄着茶盏中的浮沫。青瓷碰撞的脆响里,她忽然抬眼,看向李旭轮,“只是裴家向本宫要了一个人。”

    人?

    陆扶摇皱了一下眉。

    什么样的人值得同安长公主专门进宫呢?

    “是一个马奴之子。”

    ①《唐律疏议·贼盗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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