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令

    萧怀远一个箭步冲向前猛踹阿尔图的胸口,速度之快令他部下甚至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待萧怀远回头看到萧衡稳稳接住周灵后,才放下心来,怒道:“你是当真要杀了她?”

    手心的温度骤然消失,阿尔图怔愣,随即反驳:“我没有!”

    “别跟他废话。哥。”萧怀远转过去看萧衡,周灵在他怀中双眼紧闭,她本就肤白,脖子上的红痕更是醒目。此刻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阿尔图欲上前,猛地被秦升秦落拦住,干巴巴道:“我无意要杀她。”

    “哼。”萧怀远冷哼一声,抱臂看向周围,恰好看见正一步一步往外挪的刘思源,厉声道:“你还有胆子跑?”

    刘思源闻言更是手脚并用,肥胖的身躯在地上一拱一拱。阿尔图当即冷了脸,眼神示意部下将人捉到面前来。

    刘思源见着阿尔图简直要魂飞魄散,张口结结巴巴道:“将军、阿尔图将军、我…”

    话未说完,阿尔图骤然抽出了刘思源腰间的匕首,只听一声惨叫,接着,血溅了一圈,在场之人,尤其阿尔图与萧怀远,脸上,身体上,全是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阿尔图挑断了刘思源的手筋,用刘思源的那把匕首。

    他刺得很深,白色匕首柄都被染红,然而还是不满意,比了又比,又是对着另一只手猛扎下去。

    “够了!”萧怀远就是看不惯刘思源,也不能放任阿尔图这样做,他还有话要问,粮草的事情也没解决。阿尔图这样不管不顾,倒还真的印证传闻吕族人的冷血。

    “萧广。”萧衡道。萧怀远和阿尔图双双回头看了他一眼。

    萧衡将周灵交给秦升,秦升纵使不愿也接下,倒是秦落呲牙咧嘴,被萧衡警告之后不情不愿低下头去。

    萧衡道:“阿尔图将军,事已至此,我们不必再斗争。越国与吕族的粮食贸易,自实行以来年年份额80辆,阿尔图将军可知为何今年突然増至100辆?”

    萧怀远仔细听着,萧衡外出作战后他一直巡视各地,然而只是巡视各地,父王下达的御令叫他听到还不如宫里的下人快,因此也不知萧衡说的什么粮食贸易。

    阿尔图警惕:“你是谁?”

    萧衡言简意赅:“阿尔图将军,刘思源私自扣粮,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查。越国与吕族往来之久情谊深厚,谁都不希望这件事影响过大,因此越早解决越好。”

    阿尔图冷哼:“解决,你怎么解决?”

    “归还粮车,另遣人护送你们至吕族,途中无人敢拦。”

    阿尔图眯眼,上下打量这个面色紧绷的少年人:“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要太过分!”萧怀远大声道:“谁过分,谁伤人在先,谁牵连的无辜之人,究竟是谁过分?”

    他这样维护周灵却是萧衡没想到的,心下宽慰一阵,跟着道:“阿尔图将军,事关两地情谊,还望仔细考虑。”

    阿尔图原先还有些犹豫,这几个人武功不弱,若是打起来自己也未必讨的到好;身份也未知,尤其是那个女的,照理他不应该这样的,但萧衡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这些。

    什么狗屁情谊。

    他阴着脸:“连皇的命令我不会违抗,粮车我要运,不要你的什么护送,我们断然没有要人同情的道理。东西查的清就查,查不清楚我就抢。”

    萧衡道:“越国境内,也断不可能有强抢之事。”

    阿尔图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们时间去查,查不清楚,哼。期间,我要向她问话。”

    他的目光越国萧衡和萧怀远,直指周灵。

    萧怀远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别妄想一个条件不答应就换一个。”

    见着心思被戳破,阿尔图脸色难看了几分,萧衡也反应过来,偏头对秦升秦落道:“先将她送回去。秦落,你留下。”

    萧衡一众人在远离门的一侧,过去的路上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阿尔图等人,秦升感觉到阿尔图半是灼热半是疑惑的视线,心里有了几分主意。

    “看什么看呢。”秦落恶狠狠地。

    阿尔图收回视线,沉默地让行,他的一干下属也随着他让行。对于吕族人来说,服从是天性,阿尔图认为萧衡是敌非友,他们就跟着厮杀;阿尔图愿意让行,他们也后退一步。

    四个下属中最靠近门边的,除了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的眼睛和浓密的眉毛睫毛外,却是一张圆圆脸,所有人之中他年纪最小,叫玉蒯。方才刘思源刁难他们时,也是他最先顶不住压力。

    他往门外瞥了一眼,瞬间瞳孔瞪大起来。秦升再两步就要越出门去,他心里焦急,那群人挨得密密麻麻,身披盔甲手持尖刀,他想制止秦升出去,然而越是心急越说不出话,干脆一咬牙一飞扑。

    秦升反应极快,以为是吕族又要反水,登时加紧步子往外面赶去。他一往外跑,玉蒯更是担心他撞上那人的枪口,拔脚就去追。阿尔图目眦欲裂,一边大喊他的名字一边跑出去,这边的萧衡和秦落也不由得心都悬到嗓子口,秦升若是对上他们两个断然没有胜算。阿尔图另两个部下跟着跑出去了,萧怀远忿忿咬牙,既是痛恨吕族人出尔反尔,又是恨怎么可以只剩他一个,同样不落下。

    所有人都到了殿外,秦升一抱着周灵就瞧见了汹涌而来的追兵。这个服饰他再熟悉不过,凡是宫中训练的,统统铁骑配红缨。秦升一瞬间宕机,便带着周灵离那长矛不过两尺。尖利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蔓延,随后整个人天旋地转,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带着连转数十圈,硬生生地从刀尖滚离开来,和身后匆匆赶来的阿尔图撞上。

    “玉蒯!你要死啊!”阿尔图大吼,一把给在底下当肉垫的玉蒯提溜起来。接着秦落拉秦升,萧衡拉周灵。周灵就是昏得再死也给这样强劲的冲击弄醒,不过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殿下,殿下。”秦升脸色很不好,也不顾的萧衡来之前说的不许暴露身份,勉强道:“他们是宫里的人。”

    萧衡和萧怀远都看得真切。他们行踪保密,萧怀远是谎称南边有消息才出来寻他,宫里定然无人知晓他已经找到了萧衡,他们已经到了明州。他们是宫里的人,来这里,又是受的谁的指示?

    刘思源。

    “他方才说,他的人就在外面,如果是的话,怎么会...”萧怀远道。

    “先问清楚他们是谁的人。”萧衡道,怀抱着周灵的手骤然收紧,最后将她放至身后的石头边。

    “你也去。”阿尔图踢了玉蒯一脚,后者一瘸一拐也往周灵哪里去,萧衡见状没说什么。

    阿尔图转过头来,语气不善:“他们是你们的人。”

    萧衡淡淡道:“你若是怀疑我们,也不会叫他们同待一处。她不是柔弱之人,你那部下未必讨得到好。”

    萧怀远道:“他是刘思源的人。”

    “刘思源。”阿尔图反复嚼着,眼神狠厉:“就应该弄死他。”

    “多说无益。”萧怀远道:“哥,你的身份令还在吗?”

    萧衡一摸腰侧,空空如也,突然回想起一周以前在丰州码头,他把玉牌给了周灵。他始终担心周灵半路反悔,因而她每每提出把东西还给他的时候,他回回都拒绝了。

    萧衡顿了下:“没带。”

    阿尔图啧了一声,一开始他就想问:“你们到底是谁?”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四面八方,几人被包围在中间,不自觉也形成一个圈,挡住周灵和玉蒯二人。

    那边为首的是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嘴边一圈络腮胡,皮肤过于紧绷,一双眼睛被吊起来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望向这边,却像不认识萧衡和萧怀远似的,皱了皱眉。

    “刘海呢?”

    果然是来找刘思源的,萧衡与萧怀远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萧衡心下思考起来:刘思源私自扣粮已经是板上钉钉,阿尔图不依不饶,还打伤了刘思源,短时间内想问是问不成了。然而这个人,同时与宫里和刘思源由关联,是刘思源背后有人支持,还是...

    萧衡问:“你找刘知州做什么?”

    那人冷冷道:“轮不到你过问。”

    萧衡气笑了,但还是问:“宫中军队自去年一战就调走了大半,剩下的拱卫京城,无调令不可出。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来的明州,做什么,奉的谁的命令?”

    “你是谁?”那人急促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刘海呢?”

    “同样轮不到你过问。”

    那人脸色很不好,四下环顾了个遍却还是找不到人,脸色如吃了苍蝇般难看:“我既然来,自然是有调令,现在我要见的是刘海,妨碍公务,小心我治你们的罪。”

    萧衡挑眉:“我倒是不知道你要如何治我们的罪。”

    “废话少说!”他怒了,长矛直指萧衡:“滚开!”

    “滚什么滚!”萧怀远站出来:“刘思源死了,你该从哪来就回哪去!”

    “又有你什么事。刘思源,滚出来!”

    他话音一落,当真有个颤巍巍的声音,周灵一看,门边爬出来一个血人,刘思源面色灰白,一点一点爬出来。左手拖出一路血痕,右手握着那把匕首,也是七零八落的血。

    “你怎么...”他还在震惊,随后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向萧衡一众人:“耽误了事情,你们一个二个都得陪葬。你还不快滚过来!”

    “大人,大人,大人...”三声过后,刘思源气绝,阿尔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他的匕首,一刀正中心脏。

    尸体在周灵的脚边,阿尔图将匕首在刘思源的脸上擦了擦,随手丢给玉蒯:“收着。”

    玉蒯高兴得要死:“谢谢将军!”

    阿尔图走到萧衡身边,萧怀远不满道:“你弄死刘思源做什么。”

    萧衡也问:“你弄死他做什么。”

    阿尔图对萧衡道:“他们不是你们的人。”

    “喂!”

    “但是杀了他,我们就是一伙的。”

    二人:......

    马上的人眼见着刘思源死在他面前,登时怒气上涌,狠狠拽了一下缰绳,吼道:“上!”

    萧衡、阿尔图皆是面色一变,秦升秦落以及阿尔图另外两个部下同样也做好了作战准备。

    然而萧怀远呆愣愣站在原地,倏而解了腰间的玉牌。萧衡察觉他要做什么,低低喊了一声:“萧广。”萧怀远充耳不闻,翻身踢掉那人的长矛上马,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叫它擦着脖子过去,一献血瞬间喷涌如柱。

    萧怀远这次躲开了攻击,将人直直按在马上,那人的部下纷纷调转方向朝他这里袭来。马背颠簸,颈侧的血流了小半身,千钧一发之际,他高高昂着头——

    “蟠龙令出,皇命所授,山河照尘,千灵首俯!”

    此刻,他犹如天神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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