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二和木三两个，我观察过，是萧义景身边最亲近的人，具体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大了解，不过不妨碍。他们是一对兄弟，家中父母年迈，又有几个侄子侄女要照顾，我将他的家里人都接到宫里来，逼着他们在萧义景眼皮子底下给我走漏消息。一来二去，他们也就答应了。”

    “他近期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怀疑是必然的，只是我仍然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和萧衡城门分别，过了一个礼拜，他应该到了你这里。”

    “嗯？”周灵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这你也知道？”

    萧怀远嘁声：“你知道郢城的通缉令是哪里来的吗？”

    “是萧义景传播的。”

    周灵即刻否决：“不对。”

    “什么不对？”萧怀远问。

    “那时候悬崖边你也在，我们掉下悬崖才堪堪躲过你的追杀。若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何不在顶上守着等我们出来？而是在外设置通缉令？”

    “还有，你当时又为什么会在那里？”

    萧怀远没好气道：“还好你跟着的是我哥不是别人，不然早死了。”

    “呵呵。”周灵心里想：不跟着你哥压根就不用担心这些，不过面上听他讲。

    “我跟着谁才能听到他在郢城的消息？我尽力比皇叔更早一步到达郢城，悬崖边上，本来我是想直接带他回去的，结果。”

    “结果边上还有一个人，你们都没发现。”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人，但是能比我的消息更快的，只有他了。明面上他一直都是极力要求捉拿我哥的，要是我直接将他带回去，我哥说不准，我跟我哥一样说不准，但是你，你就死了。”

    “我能怎么办？我知道他一定会跳下去的，索性射了一箭，好在你们没死。”

    周灵听着，不满道：“什么叫好在没死？若不是有那个树枝，是死是活还真的说不准。”

    “那我哥拿你当肉垫呗。”

    周灵怔住，直接怒了：“你是这样想的？”

    萧怀远敛了神色道：“那不是，我哥做不来这种事情。他最看不得别人受苦了，所以我说，还好你遇到的是他。”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在上面守着而是要贴通缉令。首先，当晚闯入你们屋中的士兵归郢城知县管辖，当晚不是被火烧死了就是被蟒蛇咬死了，山脚通往山顶的路颇为复杂，就是我也差点走错了方向。我哥常年在外作战，他有经验。”

    “萧义景得到消息之后，从京城派精锐部队赶过来是不可能了，因此他派出的是郢城士兵。也是经此一事，我才发现，郢城知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与他有勾连，那些士兵也受他的调令。不过当晚见过你们的都死了，其他人没法抓，只能设置通缉令了。”

    “此事仍有两点存疑，不对，其实是三点。一是当时还在我们身边的人是谁；二是通缉令到底是谁派发下去的，郢城知县断没有和他合作的道理；其三，就是为什么通缉令到了丰州就被拦了下来，萧义景知道消息断了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

    久不出声的红杏突然扑簌簌抖起来：“郢城知县？李达？”

    周灵心下一惊，连忙将人搂过来轻轻哄着，红杏在她的怀里仍然不安，周灵抓着她的手，然而不过一会又要滑下去，再牵起带着一阵怪异的冰凉。

    萧怀远惊愕：“她怎么了？”

    周灵摇头，又是抬手盖上她的眼睛，蓦然感到手心微微濡湿。

    萧怀远猛然后退：“你做什么了？”

    “不要说了。”周灵剜过去一个眼神，一面道：“红杏，红杏，还好吗？”

    她轻易不流泪，就是那时被萧怀远误伤，甚至是小柳儿告别，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反应如此剧烈。

    不对，有过几次，和黄玉良在倚春楼，找小柳儿那次...

    周灵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只怕她如此强烈的阴影，就跟这个李知县脱不开干系。她将小柳儿的脑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头在她耳边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在一起，谁欺负的你我都帮你讨回来好不好？”

    周灵眼神示意萧怀远接着说，后者有些犹豫：“她...”

    “没事。你讲吧。”周灵又对红杏道：“你先听他讲，之后想到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都可以告诉我知道吗？”

    红杏轻轻点了点头，眼泪还是流个不停，肩头那一块布料已经被浸湿。

    萧怀远：“那我说了？你、你看好她。”

    “郢城那次是我从萧义景那里拿到的消息没错，但之后他和你的事情，你们在丰州，他便再也没有告诉过我了。我问他他也只说好，说你好，呵呵。”

    周灵：......

    “我并不知你们在丰州，萧义景也不信，郢城和丰州极近，谁会相信他会躲到那里去？加上那张被撤掉的通缉令，当时我便以为，是丰州已经被搜查过，没有他的痕迹，于是就没再往这方面想。”

    “后来就是我说的，木二给的假消息。”

    周灵了然：“还有第三次，你一共来了三次。”

    萧怀远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来，是秦升秦落说，你们就在这。”

    “我与秦升秦落的关系不深，当时只知道他们听命于父王，而我一心想从萧义景那里得到点什么消息，一开始不行，我与他们也就渐行渐远。其实我第二次来的时候，秦升秦落就与你们有联系了吧，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几乎翻遍了全国都找不到我哥的消息，我还以为他——”

    “秦升秦落也听命于你，你跟萧衡。”

    萧怀远冷笑：“秦升秦落先听的是父王，而后是萧衡，最后才是我。或许可以去掉我，毕竟我没什么实权。”

    他看向周灵：“你想知道当时他们为什么会跟我合作？”

    周灵点头。

    “那是因为，父王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萧怀远一字一顿：“他受制于萧义景，但证据不在他手里，在郢城。”

    “郢城？”

    “郢城西南角，有一高山，高山之下，伏一巨蟒，巨蟒所过之处，无一活物。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周灵，这是你家。”

    刹那间，一室寂静，连混混沌沌的红杏都抬起了头。

    周灵目光犀利：“这个消息，你又是从何而知？”

    萧怀远别过头去：“这个不在问题范围内，总之我知道了，秦升秦落也知道了，我暂时脱不开身，同他们暂时达成合作，他们替我找。”

    周灵打断：“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我家。”

    “我出去稍稍一打听什么不知道？”

    “哦？”周灵笑了：“郢城西南角，有一高山，高山之下，伏一巨蟒。巨蟒所过之处，无一活物。”

    她慢慢嚼着这几个字，最后看向萧怀远：“这几句话，编的不容易吧？”

    萧怀远强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你怎么不知道。让我猜猜，那前一句也是编的吧。”

    萧怀远恼怒：“你胡说什么？！”

    “第一。”周灵厉声道：“郢城本就多山多蛇，凭什么你就直接断定那是我家？第二，萧怀远，你要编也像一点吧，前一句你无权无势，后一句随便找人一打听就知道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只凭这一句话就能知道那是哪里，还是说你当着急想让我漏出马脚？”

    “是，秦升秦落来找过我，想必你们合作那一刻就知道我的身世。他们说你掌握了萧衡通敌的关键性证据，要等他回来当面对峙，目的是把他引开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那个地方是我家，就算你要找的东西我知道，秦升秦落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或者说，秦升秦落又是怎么知道，那个东西在我丰州的茶馆而不是在我郢城的家呢？”

    “秦升秦落听命于你，也听命于萧衡，你们达成了某种合作。所以，那时候就知道要找这东西了？”

    萧怀远面色阴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我慢慢分析给你听。”周灵冷哼一声：“第一次，截断了萧义景的消息来了郢城；第二次，你没有与秦升秦落合作，一意孤行，误信木二所言，这时候秦升秦落已经找到萧衡，你被暂时划入萧义景阵营，秦升秦落对你并不理会；第三次，若按你所言，秦升秦落先听的人是皇帝，再是萧衡，再是你的话，一切就合理了。你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故事，恰巧你又知道那东西在我身上，你对我的怀疑与秦升秦落对我的怀疑高度一致，因此你们决定将萧衡送走后就来拿我的东西是吧。”

    “若是我说，萧衡在第一次郢城战争时就发现了，不过也想知道你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耐着性子陪你做戏呢？”

    周灵道：“那他最好能做一辈子戏。”

    “如果他能做一辈子戏，不告诉我，那就是骗了我我也认了。”

    “不过萧怀远。”周灵道：“比起相信你，我更愿意相信萧衡，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