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的日子平静如水,不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潮起潮落的祥和。
易阳学校举办新生篮球赛,言倚云陪着梁湘一起过去看他打球。
梁湘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他缺心眼、哥宝男,篮球赛那天翘课拉着言倚云早早地骑车过去,占据易阳提前给她们留的前排位置。
两人方坐下,后排的女生立刻过来搭讪,询问她们的身份。
女生自我介绍说是易阳班上的同学,专门过来给运动员们加油打气。
言倚云看了眼女主那些女生望向的人群,她算是看出来了,加油打气是真,但班上的运动员只是顺带。
言倚云戏谑地看了眼梁湘,主动替她宣示主权:“她是易阳的女朋友,以后你们可能会经常见到。”
说完,她和梁湘相视一笑,茶味好浓啊。
转过身,梁湘酸溜溜地说:“看不出来他还挺受欢迎。”
言倚云捅捅她,“没事,你也不赖。”
话音刚落,另一个专业的队员陆续上场。
一道熟悉的身影懒洋洋地走在最后,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阴邪的感觉,与周遭的阳光大学生氛围格格不入。
庚煜插着兜走向休息区,漫不经心地转向看台,扭着手腕,视线稍转,面上瞬间扬起一抹阴森森的笑容。
四目相接,言倚云猛地移开目光,晦气。
她低声同梁湘说:“让易阳小心点,他可能会使坏搞事。”
易阳显然也看见了庚煜,顿时正色敛容,带着浓浓戒备的眼神严阵以待。
庚煜冲对面的队伍遥遥比了个中指,瞬间燃起了两个专业队伍的比赛斗志。
“那个竖中指的男生好帅好痞,是我的菜啊。”
言倚云听见后面一排的那个女生兴奋地说,她默默望一眼天花板。
你们要是知道他是法制咖现役,你们不会觉得他帅的。
好帅好痞反派在前三节都没有上场,他是替补,坐在板凳上时不时同教练说会儿话。
前三节比赛比分咬得很紧,最后一节,庚煜终于上场,全场的气氛陡然间迎来高潮。
梁湘紧张地握紧了言倚云的手腕,目光紧紧地粘着场上的那几道身影。
易阳一个扣篮,他们专业又赢得两分,渐渐拉开,掌声雷动,看台上当即欢呼雀跃。
一个转瞬之间,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是怎么发生的,闹哄哄的球场上,在跑动的运动员们之间,一具身体被重重地撞倒在地上。
看台上的观众没有看清是谁倒地,两队人马互相推搡吼叫,球场上乱成一团,看台上的观众一头雾水,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
梁湘一个箭步,立刻冲下看台跑了过去。
言倚云落后一步,看见倒地的是易阳,他面色痛苦地捂着右腿。
他队里的几个球员手指着撞人的庚煜嚷嚷:“靠!对方替补就是故意撞人,我们都看见了!”
被指认的当事人却不以为意,依旧溢着笑容,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任由队友与对方激烈争吵。
最后他被判违规下场。
回头冲跟着跑下来的言倚云嘴角上扬,眨眨眼,分明是挑衅的意味。
他作着口型:“good luck!”
言倚云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划拉一眼,在心中暗道:“小霸王,不是说都用上保护盔甲了吗?怎么易阳还会被坑害?!”
系统立马回道:“宿主,您放心,只是一时的疼痛,皮外伤,里面没骨折。”
易阳也被扶着下场休息,梁湘冷着脸默不作声坐在他身边。
“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你别担心。”
易阳说着,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只见梁湘冷不丁起身,笔直走向隔壁被罚下场的人。
他哎了一声,梁湘径直站定在庚煜面前,后者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扭过头挑衅地瞧了一眼。
易阳被气得当即站起来,瘸着腿就要蹦过去。
言倚云不放心地伸出腿拦在前面,无奈地说:“少添点乱吧!梁湘可比你厉害多了。”
他蹦在原地,小声地说:“显得我在吃软饭一样,还要女朋友帮我出头。”
吃软饭的人闷闷不乐地盯着隔壁那两人,直到梁湘走回来,他才动了动唇,不高兴地说:“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让他光明磊落些。”梁湘走过来,皱眉盯着他的腿,“你等好了,每天锻炼起来,最最最起码要打得过他才行。”
她一连用了三个最,可见还是恨铁不成钢,被气到了。
易阳有些不服气:“那是他使阴招,我一个正派人当然搞不过他。”
梁湘不近人情:“那你去学几招防身术,总之,你不要给我拖后腿。”
易阳:“……好吧!”
被庚煜“欺负”了一回,又得女朋友一顿数落,易阳的小情绪饶是在比赛赢了也没能彻底缓过来。
今天是周五,回家的大好日子。
易家的车子早早地候在校门口,易阳借口腿不适先回家休息,借此逃脱晚上的庆功宴。
他的队友体谅他,没闹着一定要他去,只说到时候抽个空,让他带上小嫂子和发小,一起去聚餐。
易阳受挫情绪不高,自然也没看出来有同学对他的发小有意思。
三人坐车回别墅,途中易阳接了个许瑞的电话,约他们周末聚一聚。
许瑞就在南临远郊的一所大学,平常山高路远没见面当网友,偶尔凑到节假日,碰个面吃顿饭,聊聊各自学校的八卦。
上大学前,四人见过面,吃了顿火锅,他对言倚云没表现出惊讶,仿佛去年的她和今年的她没有半分变化。
车子驶入易家别墅,车上的三人陆陆续续进去。
隋父隋母回隔壁公司总部了,隋泽今天也不回家,听说班级聚餐,他向她提过一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直接拒绝了。
言倚云率先走在前面。
易清曜的车子在,人却不在客厅。
她问了易家的阿姨,阿姨说和言先生在书房说话。
言倚云当即挑了挑眉,趁着阿姨走开,她轻手轻脚挪步到一楼的书房,借着虚掩的那一小条缝隙偷听。
易阳和梁湘后进来,见这一幕,正要出声,被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两人双双噤声,学着她的动作,蹲在门口听墙角。
一开始,书房的声音很低,似乎说的是公司业务的内容。
言父和言母已经分居一段时间,许是夫妻俩利益紧密,离婚的话必定大动干戈,对两人来说性价比不高,言母还在考虑阶段,没把话说死。
言嘉宸听说父母可能要离婚的消息,大哭大闹一场,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又哭进医院,然而饶是如此,也没妨碍言母决绝地搬出别墅。
当眼珠子护着的小儿子,却是为他人作嫁衣,给小三情敌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任是肚里能撑船的宰相也会心梗一梗吧。
听说她叫了律师,立下遗嘱,把所有财产留给亲生女儿言(梁)湘。
书房里的声音忽地提高,是言父极为恼怒的声音。
“清曜,那家供应商绝对不会有问题,如果出问题,我一力承担。”
易清曜不为所动,语气平平:“伯父抱歉,芬安与我们酒店合作了快十年,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他们的资质完全符合标准,没有无故更换的道理,恕我无法完成您的请求。”
“不知好歹!”
言父离开时,脸色涨红,气冲冲地像一只快炸了的河豚。
偷听的三人正好被书房的人抓个正着,面面相觑迅速溜走。
易阳腿脚不便,溜得最晚,被他哥拎着到书房训了一顿。
言倚云和梁湘都留在易家用晚饭。
易清曜听易阳第二次吐槽庚煜在篮球馆的无耻行径,“梁湘说得对,每周安排训练课程,泰拳还是散打?或者格斗,你选自己感兴趣的,我找人安排。”
易阳苦着脸“啊”了一声。
管家突然快步进来,说是家里临时来了两位女性客人过来拜访。
易家夫妻去世后经过一段动荡时期,那之后,易家没有什么走动的亲戚,相当于死绝了。
这个时间,突然一来来两位,着实可疑。
易清曜没拒门,让管家领着所谓的客人到会客厅等候,他与言倚云三人慢悠悠地继续用饭。
他不着急,可是另三人好奇,快速地扒完饭,催促着他赶紧去见人。
易清曜无奈,一拖三过去见人。
会客厅坐了两位女士,一个年龄稍大,另一个看起来只比言倚云他们大几岁的同龄人。
中年女人率先起身,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易阳母亲那一边的远房亲戚,据她说是易阳外祖父的表兄的女儿的表姐。
总之,不知隔了多少代,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或许称不上亲戚的远亲。
“这是我外甥女小筠。”女人赶紧推推身侧的年轻女生,在背后敲打,示意她开口叫人。
女生脸色薄红,“清曜哥哥你好,我是祝晓筠。”
巧了不是,她也叫小云,不知道是哪朵云?
易阳和梁湘不约而同扭过脸看她,眼神飘过一抹促狭。
言倚云根本没想演戏给他们看,因为她自己想看戏。
她诧异地眨眼,原来是上门做媒的啊!
她丢了个眼神给易清曜,笑他现在好行情,又转念一想,他在现实世界不也是?
当年托她递话递礼物的女生数不胜数,当然无一例外被一一拒绝,她还被连坐,吃了好几顿数落。
如今她与他有了那层说破的关系,也不妨碍她继续看他的好戏。
“那我们先回房间了,你们慢聊。”
言倚云扔下话,朝梁湘与易阳使眼色离开。
说是回房,实际上站在会客厅门外当个惯犯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