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工作

    在一部戏剧作品中,作为重头戏的部分总是那些巨变发生的时刻。

    在那些时刻,角色会因这些际遇,陷入某种极端的情绪,做出一些让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行为,进而令人同情或叹惋,令人生爱又生恨。

    而当这些事情尘埃落定后,结局落幕的漫长时光都会变成浓缩的一两句话。

    仿佛那之后的时间,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尾声。

    之后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观者眼中,不过是乏善可陈的平淡重复而已。

    可能在生活中也是如此吧。

    或许很多年后,祁歌会平淡地跟人讲述自己病愈康复的过程。

    可是,时间回到当下当刻,回到他正在经历的痛苦又绝望的每分每秒,这些感受竟然沉重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祁还是自己做康复啊?”医生看到他来了,笑着打招呼。

    祁歌笑不出来。

    他今天早上甚至花了好几个小时,什么都不做,只躺在床上做心理建设。

    “怎么了,怕疼成这样?”医生打趣他说。

    祁歌垂头丧气地坐上了器械,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怕疼。”

    从手术后到现在,对祁歌来说,这些康复训练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疼痛或是辛苦还可以勉强忍耐,心里时刻腾起的情绪才是压垮他的稻草。

    而这稻草直到今天还在一根一根地追加。

    使用设备时要随时关注自己的神经肌肉,以免偷懒没效果或者受伤;走路时用力的方式总是不对,这样下去会造成关节畸形;握东西要自己去找那个力,用力错误损伤肌肉会更加恶化;说话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口型和舌位,否则会造成发音的坏习惯……

    日复一日,他觉得自己进步没多少,挫败感却越来越多。

    还有时候感觉稍有进步,没过几天却又倒退回去。

    现在没人在他身边,祁歌也不知道该向谁寻求鼓励,只好自己去网络上刷些病友的标签和群聊,试图寻求些安慰或是更多绝望。

    “保持心态啊,坚持下去会有成效的。”医生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简单宽慰了他两句就进入了今天的训练。

    要坚持多久呢……这些训练都太贵了,也太耗时了。祁歌郁郁地想。

    “高姐说了下周三要准备去录综艺先导集了,让你准备一下。还有工作室需要录一些素材,就日常的那种,你录好之后发到邮箱,我来安排剪辑。”阿远给祁歌打电话嘱咐最近的工作,说了半天没听到有人应声,“……哥?”

    “我在呢,”祁歌说话间喘息不定,但阿远还是听得出其中强装轻松的笑意,“什么日常,残疾人康复日常吗?”

    “别瞎说,”阿远打断了他的日常消极,“你可以拍拍路上的风景,在家喝茶之类的,闲适一点的,最好明天就发过来吧。然后节目那边的跟拍老师会提前去接你,从出门开始就要录,到时候会比较早地做妆造,你看你家行不行,需不需要从公司出发。”

    祁歌应了一声,先提出了质疑:“出发还要妆造吗?”

    “废话,不然呢,摆正艺人的自觉,”阿远又骂他,“别磨叽给个准话。”

    “那公司吧,家里小不太方便。”祁歌这边不知道什么仪器开始疯狂发出嘀嘀声。

    “公司是吧?”阿远放大了声音跟他交流,“那早上五点你家楼下接你去公司!”

    “医生这个可以帮忙关一下吗?”祁歌那边终于把噪声停了下来,“几点?”

    “早上五点。”阿远重复道。

    “行我知道了,”祁歌应道,“对了阿远,之前我说要去学习的事儿……”

    “高姐在给你联系了,录完这个节目再安排落实,”阿远说,“挂了我忙去了。”

    她毫无留恋地挂断电话,把确定好的新方案改好,打出来放到高姐的办公桌上,又下楼去盯另一个活动。

    人还是忙点好,她忽然觉得。之前不太忙的时候,总在操心这个担心那个。

    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烦恼都少了许多。

    工作还真是让人充实啊。

    “哥,加油工作吧!(握拳)(握拳)(握拳)”

    “?”

    祁歌这次的效率很罕见地颇高,当天晚上就给阿远发来了一些视频,拍的风景插花茶艺什么的,完美符合阿远提出的要求。

    “今天就拍这么多?”阿远很是惊讶。

    “最近拍的,你看看能用的用一用。”祁歌这样说。

    艺人有记录生活的习惯真是太好了!

    阿远觉得工作室的日常小视频应该是能轻易完成了。

    说是成立了祁歌的工作室,其实里面的员工也都是公司调拨的,属于试运行状态。

    因为是第一次做,阿远和宣传组的小伙伴都留下来确定素材选择和剪辑风格,算是要定个调性。

    “这些风景以街景为主,如果配乐能选择节奏感强的音乐,还是比较时尚的。”剪辑老师提议说。

    “但是结合祁老师现在的状态,还是希望风格偏休闲慢节奏,正好和准备上的这个综艺搭配上。”阿远说,“这几个看起来差不多,留一个吧。”

    “这里的地标有点明显,”宣传组老师提出,“用的话需不需要马赛克一下?”

    地标吗……阿远细细看去,只见好几个镜头都带到了大楼楼顶的logo。

    等下,这个……不是程书仪的公司吗?

    这人最近行动不便,还跑去程书仪公司附近打卡了?!

    毕竟按照阿远的判断,程书仪应该绝对不会在公司召见他的。

    阿远愣在当场,阿远琢磨不通,阿远大受震撼。

    “把这些都剪掉不留了。”阿远命令道。

    祁歌倘若得知她心中所想,大概会大呼冤枉。

    他是在那个看片会后向导演表示自己最近都很空闲,希望可以有机会继续学习幕后工作,帮着打打杂,才会去那条街上的写字楼里去学习精剪过程。

    精剪指的是影片的正式剪辑工作,结合特效的制作和调色渲染等等,一般工序会很漫长,求一个精益求精。祁歌获得导演准许,可以签了保密去帮忙校对时间轴什么的。

    其实这算是个很枯燥的工作,但这是专业幕后人员的真实工作过程,对他来说是很有价值的。

    “这个很好学的,”工作人员对他说,“软件和程序学会之后,就是要耐心和细心,慢慢磨。”

    祁歌却觉得很难。

    他的手不稳,坐得时间长了腰酸背痛,下班时骨头都要散架。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时,一抬头看到熟悉的logo,才发现原来是走到了这里。

    刚回来A市时,还来这边拍过宣传照。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整栋楼从最上面的logo到一层的咖啡厅都几乎灯火通明,比白天的样子要更美丽也更繁华。

    上次望着这个logo时,他心里也和此刻一样,揣着同样的一个梦。

    短短一年多过去了,这个梦仿佛变得更遥远了。

    或许有天,望着这里时的心情真的会有所不同吧。

    祁歌出发去录制时高姐很夸张地送他下了楼走到公司门口。

    “姐,这也是真人秀的一部分吗?”祁歌大为诧异,“怎么搞得像送女儿出嫁?”

    “胡说八道,”高姐瞪他一眼,赶在他走出大门前加紧嘱咐,“小祁,我知道你状态不好,也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很难,但是你叫我一声姐,我是真的想给你争取。”

    “嗯,”祁歌点点头,“我知道的,姐。”

    他倾身过去,轻轻地拥抱了高姐一下。

    “别的就不说了,”他对高姐绽开了一个笑容,“你放心。”

    “哥,快点出去了,不能让节目组老师等你。”阿远没时间搞伤感,连催带请终于把收拾停当的祁歌送出了门。

    她本以为祁歌要完成这个工作会有点艰难,没想到过程却称得上顺利。

    “你是说嘉宾们对你都很好,没人为难你,并且所有的游戏环节都很轻松?”阿远难以置信地问。

    “是啊,”祁歌在赶着做妆造,顺手往嘴里塞了个什么,“给我倒点水。”

    他手边立刻出现了一杯水。

    这个小助理是高姐特意挑的,很有眼力见。

    “说实话,看你被迫害惯了,听到这种叙述还是挺不习惯的,”阿远转向祁歌的私人助理,“录制真的顺利吗?”

    “啊……祁老师有几次太累了不太舒服,不过休息了一阵子就缓过来了。”小助理老老实实地说。

    阿远叉起腰来。

    “……你看,我刚才说的也没错啊。”祁歌辩解道,“我自己身体不行,和人家节目没关系。”

    “那你镜头多吗?发挥得怎么样?”阿远这次问完干脆不等他回答又转向小助理,“他有梗吗?”

    “哈哈,节目组写了一些,祁老师发挥的也挺好的。”小助理说,“祁老师,那个药你一次只能吃一颗。”

    正准备往嘴里塞第二颗药片的祁歌愣了愣。

    阿远一只手保持叉腰,另一只手劈手夺过药片:“当我面乱来是吧?”

    “不是,我给忘了,”祁歌指灯发誓,“昨天没睡好,有点迷迷糊糊的。”

    他说着转向小助理:“谢谢你啊。”

    “哎哎,您客气。”小助理诚恳答言。

    阿远忍不住笑出来。

    也不知道高姐从哪里找的这个助理,真是一物降一物。

    “今天就是第一期正式录制了,加油!”阿远给祁歌打气。

    那个时候祁歌还不知道,不久后的某天,程书仪会因为在飞机上无聊而随手点开这个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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