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
温袅小心地往大只狼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清垂眸看向她的脸,声音中暗含着不悦:“我们离开后,他自然会脱困。”
“哦。”
温袅不是很想惹宋清生气。
对她而言,他是恩人,是为她的家付出很多的未婚夫。
于情于理她都该对他好,甚至是哄着他。
只是在车开到半路上的时候,温袅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完成。
她观察着宋清的脸色,对他小声说道:“我可以去医院陪蓝容玉吗?”
宋清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为什么要去陪她?”
其实,他在早些时候,已经通过查监控,看到了余盛当着蓝容玉,跟她所说的那些话。
他很担心温袅会多想,因为她并不是家中第一个给她物色的女孩子。
可温袅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她低下头小声道:“我很担心她。”
只要蓝容玉一天没离开医院,她就放心不下她。
或许是在温袅的潜意识里,总是想着既然回到过去,那就一定要改变些什么。
她并不知道按照原来的时间线走,蓝容玉的命运会如何。
但这次既然让她遇到了,那她就要护到底。
不仅仅是为了蓝容玉,也是为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少女时期的少女神明,应该永恒地耀眼。
宋清试探地问她:“你和蓝容玉的关系很好吗?”
温袅摇了摇头:“说实话,不是很好,我和她有些误会。”
“那你这次,是要将误会解开,才去陪她的?”
他有看到,温袅和杜渐的谈话,所以问出了自己的推测。
“不是。我大概没办法解开误会。”
“为什么没办法解开?”宋清觉得只要当面告诉蓝容玉,那些话不是她说的就好,没必要陷入反复自证。
信不信在她,越自证越折磨。
“我不想让她再想起那时候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温袅没有再说出口。
她只是觉得,给蓝容玉造谣,并嫁祸于她的人,一定很了解蓝容玉和她。
很可能当初得到过两个人的信任。
温袅不愿意在当初的那些人中搜寻。
她害怕被背叛,更害怕被自己熟悉的人背叛。
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或许更好。
她惯于逃避。
宋清虽然很想带她回家好好休息,可还是将温袅送去了医院。
在得到蓝容玉的允许后,温袅进了产房陪产。
她在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陪着,居然是余盛。
余盛的体力很好,她在上学的时候,就是一副气血很充足的样子。
没想到刚生产完,既能直播,又能下床。
真是让温袅开了眼了。
蓝容玉将温袅喊到面前来,面容痛苦地说道:“别以为,你帮我教训那两个人,我就会原谅你上学说过我的事。”
温袅没想过,蓝容玉会主动提起。她不知道,是该对她解释,还是默默认下罪责。
余盛咋咋呼呼地探出脑袋问她们:“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蓝容玉一边生孩子,一边白了她一眼:“你这种八卦精,别说不知道学校里传我的那些事。”
余盛忽然想到些什么,无比震惊地看着蓝容玉:“啊?你以为是温袅说的啊?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每次看见她都瞪她吧!”
蓝容玉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关键点:“你知道是谁说的我?”
余盛一脸嫌弃地看着蓝容玉,仿佛在看一个白痴一样:“这样吧,你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是温袅说的?”
蓝容玉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心脏微痛了一下。
温袅对她制止道:“如果不想回忆,就不要去想了,你先生孩子。”
蓝容玉腹下一疼,突然抓紧了温袅的手。
她痛苦地说道:“我不是想不起来,是一想就心痛。”
“我知道。”
温袅心中大概已经有了具体的人选。
她在想的那一瞬间,也是心脏抽痛了一下。
所以很理解蓝容玉此刻的感受。
余盛忍不住逼问道:“不是,你想起来了,倒是说啊!让我看看跟我猜的那个人对不对得上。”
一滴泪从蓝容玉的眼角滑落,迅速流到了她的耳朵里,温袅小心地用纸巾帮她擦拭着,很轻地滑下去擦了擦她颈处的汗。
温袅没有想过,在很多年之后,她会有机会亲手触摸她的少女神明。
从蓝容玉口中挤出了两个字:“吴法。”
余盛点了点头:“确实。你的一些传言,我就是从她口中知道的。”
这也是温袅所猜测的那个人。
吴法,是学校的传奇,也是很励志的一个人,深受老师和学生的喜爱。
跟蓝容玉这种漂亮得惹人敬而远之的校花,以及孤僻安静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的温袅,完全不一样。
该怎么形容她呢?她复杂到无法用单薄的言语来描述。
吴法的头很圆,很大,像航天员戴的头罩。
在新生开学时,就成为了众人的议论对象,因为她梳得是幼稚园才会梳的发型。
在那颗圆得像西瓜的脑袋上面,用彩带绑了满头的小揪揪。
当时,学校里人人都笑她这样很傻,不知道为什么要绑小娃娃才会绑的发型。
可她淡淡地说自己喜欢,况且又是中长发尴尬期,就这样绑着吧。
吴法的头发长得很慢,在几乎绑了两年多后,才梳得起高马尾。
说她励志,是因为她高一时不仅脑袋像西瓜,身材也很像,整个人是圆圆鼓鼓的。
入学后,她每天都在减肥,到了高三就是很瘦很痩的了,面色甚至带些病态的苍白感。
虽仍算不上漂亮那类,但也算是中人之姿。
大家都觉得吴法有这个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在学校里,她凭借着那颗圆圆的脑袋,上面绑着满头的小揪揪,讲话做事也跟小孩子一样开朗活泼,大大方方不拘小节,成功加入了话剧团。
虽然演的大多是喜剧中的小丑角色,但是也深受大家喜欢。
温袅和蓝容玉,唯一的一次和吴法产生交集,是排剧的老师让吴法来找她们,问她们愿不愿意加入话剧社?
因为当初招生的时候,没见她们来报名。
温袅是因为比较孤僻,蓝容玉则是没人跟她一起,所以她也就选择不去。
温袅和蓝容玉被吴法的热情吸引,两个人都愿意去尝试。
不过,吴法是分别和她们谈的,当时她是以理解她们比较安静的性格,不会让她们感到不自在的理由,来俘获两人的心的。
后来,温袅和蓝容玉排练到一半,就各自退出了那场话剧。
温袅的原因,是当时跟她演对手戏的男孩子,总是商量着暗暗加戏要抱她,或者有其他的身体接触,但是剧本上并没有写这些,这也是老师不允许的。
他准备只在排练时做,等正常演出就删减。
温袅在从吴法那里得知对方的真实意图后,等不及男生实施些什么,就吓得赶紧退出,丝毫不顾当时入社的规定,一场剧没排练完,是不许退出的。
为此,温袅还被剧团老师在自习课上叫出去批评,嫌弃她没有团队精神,说她这样的人学习不好,又不会做人,长得再漂亮也没有用。
后来,她哭得特别惨,吴法还来安慰她。
不过,因为温袅不想再看见剧团里的任何人,就主动地跟吴法也断了联系。
她的孤僻也保护了她。
至于蓝容玉,则是遭到了一个无足轻重角色的排挤,对方一直说她这里演的不好,那里演的不好。
那个人只是进剧团的时间比较早,实则并没有什么演技,但因为跟指导老师谈得来,有时候老师会给她派些额外的舞台任务,致使她很喜欢在排练的时候打断指点,当众给蓝容玉难堪。
刚好蓝容玉性格很高傲,高傲的同时也很敏感,不是那种感知到恶意,还默默忍着的人。
她直接不演了。
剧团的老师也同样找到她,对她说了跟温袅一样的话。
不过蓝容玉没有哭。
她只是在老师离开后,从教室的窗户上,冷冷直直地瞪着对方的背影。
雷霆隐怒。
吴法就是在这种时候,接近蓝容玉的。
她们一起只吃了几个星期的饭,蓝容玉就把家里的所有情况告诉了对方。
包括,她那时交了个很宠她的男朋友,两个人只是不在同一个学校。
男朋友的妈妈也很喜欢她,经常趁着周末带她逛街,给她买最新款的衣服和鞋子,把她当女儿一样对待。
蓝容玉试图让自己的朋友知道,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孤独,也是有很不错的人对她好。
后来,吴法突然找到她,对她说出温袅到处造谣她的事,并且说自己因为跟她做朋友,受到了被同学孤立的影响,没办法再和她一起吃饭了。
蓝容玉从始至终都很高傲,或者说强撑着倔强。
她没有哭着挽留吴法。
只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也不过是个吃饭的搭子,没什么,她不在乎。
但吴法离开后的很多夜晚,蓝容玉都在被窝里偷偷哭,早上醒来眼睛都是肿的。
蓝容玉就是那个时候,讨厌上温袅的。
可是,她也不敢与温袅对质。
因为,别人眼中的蓝容玉漂亮得出奇,又高傲得不可一世,像只不可冒犯的高贵孔雀,但实际上她不过是虚张声势。
她遇到坏人也是会害怕的,根本不敢跟对方撕破脸。
蓝容玉因为缺少朋友,甚至不敢去追问,温袅为什么要造谣自己。
她害怕从温袅这种极为好看,讲话也很温柔的女孩子嘴里,说出她从未想到的难听话。
余盛在了解完事情的真相后,忍不住感叹道:“天啊,你们这两个都没有朋友的小苦瓜,居然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这么久!他妈的,那个吴法,天天装得跟个知心姐姐一样,实际上讲话可阴可损了。我这种聊八卦的都看不上她。可她现在居然当了荧幕后面的主持人,电视台不察过往是吧,老天爷真是太操蛋了。”
余盛的话音刚落,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
产房的大门忽地被小推车撞开。
小推车后面的方敏目光如炬,攥着把手术刀就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