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中生出袅袅青烟，门窗紧闭，月麟香的气味闷在松木屋里经久不散，裴灵衣本就头疼，这么一闷更加难受。
伞玉趴在桌上，歪着头看她：“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少废话，去把窗户给我打开。”
裴灵衣把枕头扔向他，但罕见的这次伞玉却没有动怒。
他紧盯着裴灵衣的眼睛，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裴灵衣被盯的难受，她挑了挑眉，直言道：“憋着什么屁直接放吧。”
“我说你最近灵魂状态很不稳定啊，以前你会头疼吗？”
伞玉自从注意到裴灵衣的那一刻，便明白她是穿越者，其他人的灵魂为白色，但只有裴灵衣的是漆黑一团，但最近她的灵魂已经逐渐向白色转化了。
而更糟糕的是，裴灵衣的身体也逐渐向原著中的裴灵衣靠近了。
面对伞玉的问题，裴灵衣愣了一下，答道：“我应该没有头疼这个毛病。”
伞玉吹了声口哨：“恭喜你要变成这个世界的土著了。”
“怎么可能！”裴灵衣骤然一惊，但很快她便察觉到自己身体产生的变化。
她确实没有头疾，原著里的裴灵衣却有，但按道理她已经换了个身体，这毛病不该还跟着她才对。
见裴灵衣意识到问题所在，伞玉继续道：“你现在的灵魂在和这个世界的裴灵衣同化，而且看趋势你快要输给她了？”
裴灵衣艰涩开口：“你的意思是原来的裴灵衣还活着？”
得到原本伞玉的肯定后，她撇开视线，弱弱道:“怎么样能杀死她……”
伞玉看见裴灵衣一闪而过的杀意突然笑了，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跳到裴灵衣的身边，恶劣地提高音量：“对嘛，你本来就没有人性，否则你爸妈怎么会把你送给实验室的人进行改造，甚至想要换掉你的灵魂得到一个拥有正常情感的傀儡。”
“什么实验室，你说清楚！”
积压在心底的不安此刻尽数爆发，她一把掐住伞玉的脖颈，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伞玉从容地瞬移到了离她两步的地毯上，金色的瞳孔忽然亮了起来，虚空中出现了一张陌生的投影。
投影上的她正躺在病床上，而那纯白的实验服上绣着一串冰冷的数字。
伞玉掷地有声道：“这就是证据，很奇怪，在裴灵衣的□□彻底失去生命体征之后，我脱离了实验室的监管，从那时起我便猜到了，他们竟拿我的世界作为了灵魂兼容的试验场。”
裴灵衣咬着牙不甘心地问道：“灵魂兼容……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因为你和我书中的裴灵衣重名产生了联系，所以他们想让你们两个人合二为一，从而得到一个乖巧善良的女儿。”
裴灵衣捂住耳朵，面色灰败：“你胡说，我应该是生病了，所以爸妈才会把我送进医院。”
“别自欺欺人了，你身体很好不是吗，他们想要的女儿是正常人，不是你这样的疯子。”
“裴灵衣，别幻想得到正常人的生活了，加快这个世界的进程回到那个世界去才是你该做的事。”
“处理掉你的那对父母，向他们发起复仇。”
伞玉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不断蛊惑刺激着裴灵衣，终于在最后一刻她撑不住了。
她握紧拳头，冷冷撇了伞玉一眼：“闭嘴……”
伞玉虽然嘴毒，但也知道再刺激下去此人怕是要跟他来个两败俱伤了。
裴灵衣颓废地坐在地上，不知不觉便从晨曦到了日暮，屋外忽然传来骚动。
月白鬼长久不归教，被误以为身死都城，如今这些人便是来谋权篡位的。
“呵，教主多日未归，怕早就死在了皇帝小儿的刀下了吧，左护法想要私吞功法也得问过我们一帮教众才是!”
“你们!教主的房间岂能容你们撒野！”
“呵，不过一个死人罢了，何足畏惧。”
门被轰的一声打开了，一群不知情的教众就这么直挺挺地冲了进来，而他们面前正是心情差到极点的裴灵衣。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向那群作乱的人逼近。
“是你想当教主，还是……你？”
她手每指一个地方，那一片便乌泱泱跪了一地。
暗刃见状喜极而泣：“教主您回来了，为何不告诉属下提前准备。”
裴灵衣的目光落在了作乱首领的头上，冷声道：“提前说怎能看到这种好场面。”
暗刃心领神会，拔出腰间佩剑：“左护法有不臣之心，该诛！”
这一次裴灵衣没有阻拦他，或许说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分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了。
此刻她只想快些回家，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只可惜，人死到临头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被押解在地的左护法猛地向裴灵衣功来，情急之下裴灵衣下意识一掌反打回去，男人被强劲的力道轰飞出去，头一歪便没了气。
杀鸡儆猴，这下更没人敢质疑这位许久不见的教主的权威了，暗刃指挥一帮人将尸体抬走，随后站在一旁等候发落。
裴灵衣道：“把那些意图反叛的人全部逐出去。”
“属下领命，但是教主把他们放了没关系吗？”
暗刃单膝跪地，默默打量着裴灵衣的神情，很显然这位教主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解释。
裴灵衣沉默一瞬，随后答道：“杀了也行，尽快。”
这一刻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她有些恍惚，自己果真越来越贴近大魔头的形象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想尽快回去，离开这个虚妄的世界。
白天她放了信鸽去向裴深秋通风报信，约好亥时见面商议灭魔教权利的交接。
裴深秋是个守时的人，月亮爬上枝头后他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议事堂。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依然跟着那位美丽的苗疆女。
未等两人入座，裴灵衣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时间紧迫，我也不多说废话了。”
她在两人面前摘下耳饰，不过须臾便恢复为她原本的面貌，裴深秋不可置信地向前迈了两步，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裴灵衣主动解释道：“大哥，我便是月白鬼。”
“怎么可能呢？小妹你明明从前寸步不离我。”
裴灵衣苦笑一声，不知作何反应，于是她背过身去，故作神秘：“原本的月白鬼不是我，但为了大哥，我取代了她的身份。”
“小妹……”
就在裴深秋感动之时，南蝶邬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响起，她附在裴灵衣的耳边，轻声细语：“所以小妹这次叫我们是为何？”
裴灵衣深吸一口气，她倒是感谢有人打断了她，免了接下来编故事的时间了，她看向南蝶邬，睫羽几乎触及脸颊：“不知大哥和这位姐姐是否是真心相爱？”
裴深秋闻言语无伦次，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裴灵衣拉开与南蝶邬的距离，轻轻笑了：“那么大哥和南姐姐愿不愿意我为你们操持大婚的事宜。”
她将月白鬼的佩剑交到裴深秋的手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灭魔教算是我送给你们两人的新婚贺礼，只不过得请南姐姐帮个小忙。”
南蝶邬捂唇笑道：“小妹送上如此大礼，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
裴深秋也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大胆说下去，于是裴灵衣犹疑片刻继续道：“烦请南姐姐扮成月白鬼的样子，与大哥完成婚礼，如此灭魔教即可顺理成章地交到大哥手上。”
面前的两人有些犹疑，没有立刻回答她，于是她吩咐下人备好客房，让他们先行下去休息。
等人走后，她颇有些不耐烦，南蝶邬犹豫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为什么裴深秋竟也摆出这幅样子。
作为后宫文的男主，他不应该照单全收？
好在这份烦闷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裴深秋敲响了她的房门，与此同时南蝶邬带着紫色的面纱轻轻揽住了她肩膀。
裴灵衣有些不适应，将两人迎进来后便迅速拉开了距离。
南蝶邬看她这幅嫌弃的模样，不禁嗔怪一句：“枉我决定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替你假扮月白鬼，谁料一片痴心错付啊。”
裴灵衣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过失礼，但无奈之前楚卿云那么一刺激，她现在疑心病可不是一般的重。
比如她方才还在想南蝶邬是不是个男人。
只不过她的这些小心思又不能摆出来说，只能咽下苦水硬接下这口不礼貌的黑锅。
好在南蝶邬不再计较，只是抛出一个问题：“灵衣小妹，你是不是得罪了那大小姐，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画像呢？”
“啊？”
就在她不明所以之时，门外传来了暗刃的声音。
“教主，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暗刃撇了裴深秋及南蝶邬一眼，有些犹豫：“教主……”
裴灵衣大手一挥：“无妨，你直说便是。”
暗刃从袖中拿出一封黑色的文贴，双手递给裴灵衣，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吓一跳。
这是一封来自都城的帖子，上面黑色的墨水赫然写道明日便有人上门拜访灭魔教，落款人百里浮生，她似乎还有些印象。
“这不是新科状元吗？”
暗刃低声应是，随后问裴灵衣如何处置这封拜帖。
裴灵衣感到一阵头疼，无奈叹了口气：“总不能把来人杀了，给朝廷落下把柄。”
把所有人都请出去后，裴灵衣手突然冒出一阵冷汗。
百里这个姓氏，不就是楚卿云母家的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