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棠瞬间松了手，“你——”
虞舟直起身，不悦的转了转被捏疼的手腕，这个女alpha看着老实羸弱，力气倒是出乎意料的大。
被男人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尤棠有些不自在，她努力地直视对方，不表露一丝一毫的心虚神色。
绿眸和琥珀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彼此。
尤棠眼角发酸，脑中却不自觉地对比起眼前的男人和曾在全息影像里见过的他。
现在的虞舟一身战斗服装束，显然刚从外面回来，高挑挺拔的身躯被剪裁合身的战斗服裹着，劲韧的腰部曲线格外流畅利落。整个人周身透着一股矜持傲气。
和那个狼狈如艳鬼的笼中囚徒完全不一样。
“你往哪看呢？”
男alpha开口，尤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目光下移，盯着对方的腰线看了好半晌。
尤棠赶紧假装无事发生，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虞舟顿了一瞬，忽问，“名字。”
尤棠反应迅速，“尤棠，海棠的棠。”
“性别。”
“如假包换的alpha。”
“年纪。”
“二十。”
“家庭住址。”
“默然星枫叶大道月光路78号楼802室。”
尤棠庆幸自己特训时没有偷懒，和早已伪造好的相关信息一字不差。
现在的她，是一个刚经历过战争，无家可归的可怜流民。
虞舟显然已经事先调查过尤棠的身份，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深夜抽空前来亲自审问也只是为了近距离看她的微表情变化，二次验证罢了。
好在女alpha心态够稳，全程抱着美人在前不看白不看的心态，过分直率的目光反倒让虞舟有些不自在。
虞舟继续问，“精神体是什么。”
“安抚型的藤蔓……”
“展示给我看看。”
尤棠有些懵，“没有可以安抚的对象——”
话音未落，一只墨玉般的黑豹骤然出现在虞舟脚下，它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肩胛起伏时的流畅线条让人联想到古画中的山峦。
黑豹显然精神不太好，伸完懒腰后就疲惫地盘踞在虞舟腿边，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摇摆着，和全息影像里充满杀气的形象完全不同。
尤棠盯着那对一看就很好摸的大猫耳朵，缓缓释放出藤蔓精神体。
有过营养剂的灌溉，藤蔓们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兴奋的碎碎念又出现在尤棠的脑海里。
【是毛绒绒！终于不是那些该死的甲壳动物了！】
【大耳朵大尾巴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唔……更想缠住后面的那个人类呢……】
尤棠控制着藤蔓的走向，试探地抚摸了一下黑猫的头顶，见对方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耳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才放任藤蔓继续。
藤蔓用一种很轻柔地方式抚摸着黑猫，精神体疗愈需要足够的接触时间，直到被疗愈方有足够的安全感彻底打开精神墙，接纳疗愈方。
黑豹渐渐感到了舒适，脑袋搭在前爪上，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她抬眼看了虞舟一眼，发现对方微微蹙眉，低着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尽管他在尽力克制，尤棠还是通过他明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起伏的胸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就好像有无形的藤蔓在他身上游走一样。
尤棠为自己过黄的想法忏悔，于是更努力地抚摸大猫，想要早点打开精神墙。
大猫的尾巴竖起，愉悦地摆动着。
尤棠时不时拿眼窥虞舟，终于在他一脸忍耐地抵住额头时问了一句，“您是不舒服吗？”
藤蔓停止了抚摸，虞舟抬起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狭长的眸子里似乎覆盖了一层氤氲水色，一向锐利的眼神也变得柔软易碎起来。
虞舟缓了缓神，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反常，“……没事。”
“你以前也是这么帮别人疗愈精神体的？”
尤棠收回了藤蔓，黑豹不满的呜呜了两声。
“我……我没怎么帮别人疗愈过精神体。”尤棠垂下头。
这是句大实话。
作为疗愈部的三年倒一，极少有alpha或beta来主动找她，毕竟比起omega们香香软软的精神体，一团触手般的藤蔓显得太没有吸引力了。
“恶心。”
“想到那些黏黏糊糊、冰冰凉凉的东西要碰我的精神体，我就想吐。”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疗愈部的，明明是个alpha却没有上阵杀敌的能力，成天和omega们混在一起，自己长得也像个omega，窝囊死了！”
尤棠的头垂得更低了，梦魇般的恶语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
尤棠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此刻却发现她不过是强迫自己压在了心底。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的的零经验——有一个精神体是圣甲虫的憨厚战士会找她。
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尤棠的藤蔓，而是因为其他omega那里排满了。
两人往往是互相嫌弃着开始疗愈，有时候藤蔓们甚至会因为颜控而拒绝触碰圣甲虫笨重的甲壳，全靠尤棠顽强的意志力，才能将疗愈进行到底。
回想起往事，尤棠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看。
低垂的睫毛半掩着，盖住了那双一向神采奕奕的眸子。
她正沮丧着，忽听对面的男alpha开了口，“……继续吧。”
虞舟看出了尤棠的落寞，他自认为不是圣父，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女alpha流露出的负面情绪，他竟然会有些……
他拒绝把这种怪异的情绪称作心软。
尤棠的欣喜远大于惊讶，“真的？”
虞舟移开目光，点了点头。
藤蔓再次抚摸黑豹，在呼噜呼噜声中，尤棠觉得精神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让她大受振奋。
越是强大的alpha，精神墙越是坚固，打开的时间也就越长，这一过程不但需要耐心，更需要技巧。
尤棠非常珍惜这次宝贵的学习经验。
何况对方还是超S级的alpha，曾经的帝国启明星。
尤棠更加努力起来。
她发现虞舟还是有不适的反应，甚至咬住了嘴唇，不过他并未叫停，尤棠便继续着疗愈。
然而就在她要将精神体探进那道缝隙之时，虞舟哑着嗓说，“可以了。”
被突然叫停的尤棠：“这样做到一半，效果不好的。”
精神墙后的安抚才有疗愈效果，这样半路停下最多只能减缓精神体的疲倦。
虞舟站起身，黑豹又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明显精神了很多，它一个轻盈的转身，消失了。
尤棠只好也收回了藤蔓。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她失落但恳切地问，“你可以告诉我，这样以后我就有经验了——”
虞舟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他狭长的眼尾染着红色，瞳孔里淡去的水色又浓郁了起来。
整个人的体温明显要比进来时高得多。
“我对你的精神体和能力有了大概的了解。”他轻喘了一口气，恢复了最初冷淡的模样，“你未来有去处吗？”
尤棠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她摇头，“我从小就是一个人，现在唯一的房子也没了，默然星也变成了废墟焦土，身上连半块星币都没有……”
““鸦渡”正缺人手，如果你有意愿——”
“我有！”
尤棠有些后悔一时嘴快，虞舟已经朝她投来了怀疑目光。
“我有——点顾虑。”她迅速接上。
“听说“鸦渡”是专门和帝国作对的星盗组织，我加入的话，岂不是从良民变成了星盗？”尤棠将自己代入老实可怜的星际平民角色。
“以后帝国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是不是也要像你们一样上通缉令了？”
“而且你们的首领虞舟是超级大叛徒，跟着这种人做事很危险吧？”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虞舟有些不耐烦，“那你养好伤后离开也行。”
“可是我从小就是一个人，现在唯一的房子也没了，默然星也变成了废墟焦土，身上连半块星币都没有……”
虞舟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尤棠。
尤棠又装模作样地演了几秒，最后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反正我暂时也没处可去，能有一口饭吃就很满足了。”
虞舟冷哼了一声，““鸦渡”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试用期是三个月，你要证明你的价值，这里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根据你刚刚的表现，我已经帮你选好了试岗地。”
尤棠有些期待，她觉得刚刚的疗愈还算成功，黑豹的反应明显是喜欢的。
基地里应该也有类似于疗愈部的地方，她蛮可以去那做一名医师，顺带收集情报。
“基地食堂。”
尤棠：？？？
虞舟仿佛没看到少女alpha的震惊神色，转而伸出了手。
迟来但郑重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鸦渡”首领，虞舟。”
尤棠演技精湛，顿时僵硬如一个背后蛐蛐被抓包的怂A，飞快地捏了一下虞舟的指尖，然后缩回。
虞舟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试用期从明天开始。”
尤棠卖惨，“我身上全是伤——”
虞舟点头，“所以呢？”
说完，他大步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尤棠对着他的背影喊，“虞上将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争取下次疗愈帮您做到最后一步！”
迎着朦胧天光，她似乎看见虞舟的耳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