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秀跟在黄班学生的后面踏进惩戒堂,吴显和什么人正在争执着。
透过人群缝隙,白秀秀看见惩戒堂院子里的人分成两拨,以吴显为主,加上书院其他主讲和另一群学生的怀恩书院站右边,在集萃阁见过的谭耀宗和关崇武也在吴显身旁。他们的对面是四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子,环绕着一对男女。男子年纪较大,一脸横肉,簇拥着年轻女子,眼神极为不善的看着怀恩书院的人。女子则是躲在男子的怀里哭泣,手中还捏着一方手帕。男子脚下旁边的地上,一个人被五花大绑,还被封住了嘴,头发潦草的披散着遮住了脸庞看不清样貌,只能从其身上残破的衣服辨认是怀恩书院的学生。
黄班的学生一进门就引起了吴显等人的注意,为防事情闹大,吴显脸黑的朝带头的曲觞和游从呵斥,“你们来这儿做甚?此事与你们无关,还不赶紧退出去!”
和徐大川做舍友时间也不短了,曲觞不相信徐大川会做出jw良家女子的事儿,更不相信那女子还是吕秀娘!所以一听吕家来人了,他就带着司马继意、武大通来惩戒堂找吴显他们为徐大川作证,路过校场遇上游从、聂子鸣和乐家兄弟在踢球,听闻此事后四人加入他们一起来找吴显。
“吴主讲这话不对,徐大川乃是我黄班的学生,他被人污蔑jw良家女子,作为同窗,我们对他的性子最为了解,也最有资格证明他是否真像他们口中所说的是个禽兽,吴主讲岂可说与我们无关?!”
“事实已摆在眼前,你们还敢颠倒黑白不成!”吕屠户见黄班突然来了这么多学生,而且口中的话明显想为徐大川辩解,当即反驳,随后又怒问吴显,“你们怀恩书院莫非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枉你们还自称是读圣贤书的人,竟然如此卑鄙!......”
趁他们争执的空挡,白秀秀悄无声息的挤到孔翎身边,朝那群陌生男女努努嘴,问道:“什么情况?这些人哪儿来的?”
孔翎觉得耳边一热,转身回看,“嗬--!”来人是白秀秀!孔翎差点没惊叫出声来。
孔翎捂着嘴,仔细确认她没生气,紧张的低问,“秀秀,你...你是怎么到这儿来了?!”
白秀秀眼神还在那几个人之间来回流转,嘴边回应孔翎,“当然是自己走过来的,难道还有谁通知我吗?”
孔翎咽了下口水,无端的心虚。
白秀秀:“问你呢,这些人是什么人?来书院干嘛的?”
见白秀秀没提她隐瞒小测的茬儿,孔翎侥幸的认为白秀秀就不知道那事儿,给白秀秀解释道:“最前面的抱着的两人,男的是县里有名的屠户,姓吕,女的是他的女儿吕秀娘,剩下的人是吕屠户叫来的帮手,也是吕屠户的徒弟,叫什么阿大阿二阿三的。他们这次来书院,是吕屠户说...,”因为事情实在太荒唐,孔翎有些难以启齿。
白秀秀:“说什么?”
孔翎:“...吕屠户说徐大川前天夜里喝醉了,竟然...竟然闯到他女儿吕姑娘的房间里,还...还玷污了吕姑娘的清白!吕屠户今天是来书院讨说法的。”
“我嘞个老天鹅啊,徐大川能干出这事儿?!”白秀秀一双杏眸瞪得贼大,像瓜田里吃瓜的猹。在她印象里徐大川一直是静室里那个沉默得像冰块,一心只读圣贤书,就算她这种美女站在眼前他也会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瞧的人,会看上那个屠户家的女儿?从吕屠户的怀里隐约可以瞧见,虽然不丑,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清秀。
孔翎摇摇头,老实说她也不相信徐大川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可事涉到一个女儿家的清白,试问哪个父亲会拿这种事儿诬陷别人?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学生。
“那这些人又是谁?为何也在这里?”白秀秀指着旁边的学生问,其中那个为首的学生挺眼熟。
孔翎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正是天班的陈实。
“那些是天班的学生,站中间的那个叫陈实,是他们班的魁首,同时也是徐大川的另一位受害人。今天来惩戒堂是想让吴主讲主持公道,他旁边的那个叫朱轩,就是他揭发的徐大川小测作弊。”
呵!这是一个二个的排着队找徐大川打官司呢!白秀秀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件事情无端之中都透露着阴谋的味道。
白秀秀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个学生,道:“那他不会就是徐大川吧?我那个便宜学生?!”
孔翎无声的点头。
徐大川浑身都是被吕家人打出来的伤,他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此刻的他不仅疼得难受,而且连说话都力气都没有,眼前还阵阵发黑。黄班的学生见了他的惨状,曲觞第一时间就想冲上来救他,可惜吕屠户叫来的人一个个都膀大腰圆的,往那儿一站,曲觞这种白斩鸡似的瘦弱书生只能往后退。
除此之外在场的其他人似乎没人注意到徐大川的状况,相反此刻的大川衣衫不整,手臂上、脸所有暴露在人前的皮肤上都有抓痕。
这无疑都证明吕家父女所说不假,徐大川确实玷污了吕秀娘。
“众位也看到这畜生身上的痕迹了,今日我只问一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个畜生?!”
按理说,徐大川玷污了秀娘,人被当场捉住,姓吕的只需要把人扭送官门即可,到时候是死刑是流放都由他们说了算,可现在他们却扛着人找上门来,字里行间皆在指责怀恩书院院风不正。
吴显、谭耀宗的第一时间反应是吕家这是想通过徐大川的事儿讹诈怀恩书院!如今孔熙和应如是都不在,一切事物皆由吴显说了算,所以很快吴显就做出了一个对书院最有利的决定,那便是开除徐大川!一旦徐大川不是怀恩书院的人,那么吕家就没有什么理由来讹诈书院了。
“吕翁,对于徐大川的处理,能否让我和几位同僚商议一下?”吴显朝吕屠户双手一辑,动作就想是对待自己特别尊重的长辈。
吕屠户大着胆子道:“可以,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虽然吴显举手投足都表示对吕屠户的尊重,但其一声声的“吕翁”却让吕屠户无比讽刺。他不过是个屠户,怀恩书院这个主事的人却称他“翁”,要知道能在怀恩书院做主讲的不是做过官的就是世家,世间有世家像平民折腰的吗?说起来今日来怀恩书院给女儿讨公道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了,他表面凶狠,内里却实在吓得腿软,真怕怀恩书院的人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囚禁在书院里一辈子可咋整?
为了显示自己的民主,吴显把谭耀宗、潘正风、周恭以及文琴关崇武都叫进惩戒堂里商议。没过一会儿功夫,几人走出来,吴显向吕屠户父女和他带来的人宣布道:“吕翁,几位,经过我和几位同僚的商议,一致决定将徐大川逐出怀恩书院!”
“什么?!”
“吴主讲,你们不能将老徐逐出书院!”
第一声惊诧是吕屠户发出的,第二声则是曲觞发出的。就在曲觞还想说什么都时候,吴显朝他一声厉吼,“闭嘴!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地!”
吼完,吴显继续朝吕屠户道:“吕翁,作为惩罚我们将他赶出书院,至于你们想把人送官还是怎样都由您决断。不过您也放心,徐大川做出这等恶事来与我们的教育也不能说没有半点关系,这样把,我做主,给您十两银子,也算是对您闺女的赔偿了。”
吴显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禁了声。曲觞被吴显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住了,要说的话终是说不出口来,而吕屠户,被吴显的话气得浑身青筋暴起,好一个怀恩书院!好一个主事儿吴显!竟然把他当叫花子来打发!
吕屠户忍着滔天的怒气对吴显咬牙道:“既然吴主讲这样说,人我们就带走了,至于银子,我吕家还不缺那十两银子,就不用吴主讲费好心了!”说罢便吩咐身旁的几个大汉抬起地上的徐大川要走。
“不行!你们不能就这么带走他!”曲觞冲上去就要拦人,“姓吕的,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你放了老徐!”
司马继意一边护着曲觞不让他受伤,一边帮徐大川向吴显求情,“吴主讲,这件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徐大川是我们的同窗,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游从和聂子鸣大小乐也站出来替徐大川说话。
吴显一心想把事情尽快解决,而且吕屠户已经认同现在的处理方式,他自然不会让黄班这群搅屎棍把事情搅黄了。吴显给了关崇武一个眼神,接着呵斥曲觞,“曲觞,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回来!”
关崇武接到吴显的暗示,走到曲觞旁边,强行把人拉回来,站在黄班学生前面,防止黄班学生继续捣乱。
在吴显的强势命令下再没有人敢出来阻拦吕屠户六人,走出惩戒堂大门,门前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白秀秀本来是想再看会儿就走人的,结果走着走着,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白秀秀猛地往前扑过去,好巧不巧撞在抬着徐大川的屠户发达的胸肌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白秀秀一边给人道歉,一边试图站直身体。忽的,她的右手突然被一只冰冷得像死人的手死死拽住。
白秀秀自认自己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愿意掺和吴显和徐大川他们的事,却不料徐大川突然来这么一招,让她措手不及!
“放手啊!你快放手!”白秀秀低声道,为了不被吕家父女和吕家父女带来的人当成徐大川的同伙仇视,白秀秀努力挣脱徐大川的手。
徐大川知道自己已经被书院的主讲们放弃了,可他仍然有一丝丝的不甘心!他不甘心连一句替自己辩驳都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像扔掉没有用的垃圾一样扔掉!不甘心自己拼搏半生的努力付之东流!不甘心全家的希望就此落空!所以在白秀秀撞上来的那一刻他抓住了白秀秀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白秀秀求救。
“救~我!... 救救~我!...”
白秀秀正在努力掰徐大川的手呢,头顶上方投下的视线从平静到滚烫。
“...呃...”好吧,白秀秀承认她和徐大川的拉扯动作稍微大了点儿,没考虑到旁人的辛苦。
“老三,怎么还不走?”吕屠户和女儿走在前面,忽然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转头回望。接着便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拉着徐大川的手不让他们离开。
“吴主讲,你们是什么意思?”吕屠户朝后面走来的吴显质问道。
“白姑娘。”文琴微笑着和白秀秀招手。
白秀秀先是苦笑,接着站直身体,对吴显道:“吴主讲,我不同意他们把徐大川带走!”
得,都已经这样了,她再否认吕屠户也不会相信她,那她就坐一回爱心人士。
“白姑娘”
“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