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开始

    此话一出纪云舒便后悔了,整个人的气势瞬间蔫了,犹豫几秒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徐怀谦,视线触及即分。

    徐怀谦侧身坐着,垂眼跟她对视,脸上收起了往日的轻佻,语速很慢地重复她的话:“我没有心?怎么得出的结论?”

    “纪云舒,嘴是用来说话的,你以前能说的劲呢?”

    “过去的事提它干什么?张口闭口就是以前,是能回到以前还是怎样?”

    纪云舒不懂他提过去的意义,他们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他心知肚明,心甘情愿的结果。他是最没有资格提以前的人。

    ——

    “最近忙。”

    “能发点有用的信息吗?”

    “我不想听。”

    “你很闲?”

    “别来找我,我没空。”

    “别联系了。”

    纪云舒是这场关系中唯一的受害者,她直视徐怀谦,一字一句地说:“徐怀谦,你真的很讨厌。”

    这时,徐怀谦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个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纪云舒看到屏幕上的显示反复跳动,隐隐约约看到是“妈妈”。紧接着徐怀谦一张大手盖住手机,低声说了句:“接个电话。”便起身离开。

    纪云舒把心头这么多年对徐怀谦的不忿全宣泄了出去,却被一个电话打断,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索性戴上耳机打游戏,万岁悄摸凑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爬到她怀里,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样子逗笑了纪云舒,她让出位置,万岁麻溜地钻进去,团成个球,两只溜圆的眼睛跟着游戏人物来回转。

    一般这种小猫小时候玩性特别大,但万岁乖巧得不像只猫。纪云舒下巴轻轻放在猫咪头上,万岁像是被打开了某种按钮,呼噜声震天响,很有催眠效果,纪云舒心情渐渐舒缓。

    不知道多少局结束后,纪云舒伸了伸懒腰,意外碰到一个东西,下意识抓了一把。纪云舒往旁边看,发觉徐怀谦已经回来了,而自己的手稳稳当当地掐住了徐怀谦无可挑剔的脸。

    手感出奇的软,而且肌肤细腻,毫无瑕疵。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侧颜更加立体,纤长浓密的睫毛舒展开,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纪云舒禁不住用手摸了一下他的睫毛。

    “摸够了没?”徐怀谦从手机中移开眼。

    “你是金子做的呀?碰一下就不行。”纪云舒硬着头皮杠回去。她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即使没理但也要在讨厌的人面前口头上占据上风。况且她讨厌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所以她做的一切完全合情合理。

    徐怀谦捉住纪云舒想要收回的手,一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当然能摸,来,这次让你摸个够。”

    “隔着衣服能摸出来什么?我是不是应该把衣服脱了?”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纪云舒脸唰地一下红了,拼命缩回手,她只是口嗨,真来现实的她可招架不住。

    眼见没用,纪云舒越来越紧张,见他真撩起衣服打算脱掉,音量一下拔高:“就你?你你你你算了吧,除了脸一无是处。”

    “是吗?”

    不知是不是纪云舒的错觉,说完这话徐怀谦唇边的笑意更多了。好在嘲讽有效,徐怀谦不准备脱衣服,纪云舒大大松了一口气。

    *

    下午过了大半,纪云舒不得不思考晚上徐怀谦的去处。她家没有客房,但是他们如今不能相隔太远,最终徐怀谦提议去附近自己的房子,纪云舒找了个旅游的借口暂时稳住刘女士。

    徐怀谦的房子不大不小,很简约的装修风格,而且有两个紧挨着的房间,刚刚好适合两个人居住。

    纪云舒去了分给自己的房间再没出来。晚上徐怀谦在门外叫她她怎么都不应,推开门才发现她睡着了,手机屏幕都忘记关。

    夜灯昏黄的光晕,纪云舒侧躺在被褥间,两只手交叠放在耳边,柔软的发丝随意平铺在枕头上。睡着了神色并不安稳,皱着眉头,偶尔无意识地呢喃几句。

    徐怀谦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纤长的手指顺着描摹她的眉型,将眉毛舒展开。

    他替纪云舒关掉手机,回到厨房,将刚买的食材一一放进冰箱。

    良久,纪云舒悠悠转醒,口渴得厉害。她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弄清自己在哪儿下床才想起去找水喝。

    出了房间,竟感到一丝凉意。纪云舒只奇怪了一秒,并未放在心上。整个房子没有开灯,纪云舒一句磕磕绊绊来到客厅,房子设计得奇怪,摸索半天也没找到开关在哪儿。

    “徐怀谦,徐怀谦……”

    喊了好久没人应,此刻她想起还有手机,摸遍全身的口袋没找到,她不得已借助屋外的光亮返回房间。

    好不容易在床头柜找到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关机了。忙活半天没有喝到水也没找到人,纪云舒有些烦躁。

    她从房间出来,透向屋内的光越来越亮,屋外的喧嚣热闹顺着传递进来,好奇心驱使她打开了门。

    夜幕降至,深蓝的天空底色逐渐浸染成浓郁的藏青,彼时路上有一对迎亲队伍,个个身着暗红色服装,一辆辆红色装饰的花轿路过房门,纪云舒起初惊奇今天结婚的人怎么这么多,后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正常人怎么可能选择晚上结婚?

    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同一天结婚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多?

    左右看不到头的迎亲队伍,纪云舒看的头皮发麻,她咽了咽口水,生怕被发现,刻意放缓动作关门。谁曾想她稍一动作,迎亲队伍瞬间停下,所有人僵硬地转动脑袋,齐刷刷地看向她,纪云舒身体霎时僵住,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恐惧疯狂滋长,爬上她的四肢百骸。纪云舒强忍住闭上眼,疯狂安慰自己:假的。都是假的!一定是梦!

    耳边砰地一声合上门的声音,掀起的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门关上的瞬间所有的喧嚣消失,身体禁锢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身后覆上的身体,纪云舒精神再次紧绷,那人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指尖冰凉,好像刚从南极洲挖出来的冰,纪云舒忍不住瑟缩。那人并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对,指尖探上纪云舒紧闭的眼皮,慢慢划到她的唇上。那人似乎对此很热衷,拇指反复摩挲。

    纪云舒睁开眼,一把抓住这个千年寒冰,“滚开。”

    “不装了?”那人趴在她耳边轻笑。

    纪云舒认出他的声音,反手甩过去一巴掌,出了十成力:“徐怀谦,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屋里还是很暗,只有微弱的一点光亮。徐怀谦被打的偏过头,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他擦了擦嘴角,重新将人困在怀里,低头哄劝:“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当年我也没办法,我爸妈离婚,家里出了变故,外公外婆相继去世,那时我遇到了太多无能为力的事。面对这些我已经浑身乏术,没有心思回应你。”

    原来冷落她是因为这。

    横亘在她心中多年的问题,终于在此刻得到解答。

    纪云舒有些动容,难得放下态度跟徐怀谦说正经的话题:“你可以跟我说,我完全理解你的苦衷。徐怀谦,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将我当什么啊?”

    “云舒,是我的错,我不想你难过。”徐怀谦抱住纪云舒,顺势把头埋在她的肩窝。

    纪云舒想要环抱住他的手僵在半空,再开口时语气生冷,“没人告诉你做戏要做全套吗?”

    “装的不像。”纪云舒脚下一转,降低重心,扯住他胳膊借助惯性来了个跨肩摔。

    “下次装徐怀谦记得照照镜子。”

    纪云舒挑衅地放下一句狠话,在黑暗中按着记忆避开障碍物,直奔到原来自己的房间,重重地甩上门,将那个南极人挡在门后。

    仔细听,外面一点动静没了。

    她果然猜得没错,房子是一道与外面的屏障,而她的房间是一道完全安全的防线。

    若不是她踏出去,她根本不会碰见那个南极洲人。

    她回到床上,抬手摸向自己的手腕,还好有红线在,还好她对徐怀谦够了解,刚才的刺痛感已经消退,但周身还是一片黑暗,她怎样才能出去?

    今天她所碰到的一切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她原以为万岁的出现是巧合,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对了,万岁!

    纪云舒眼睛一亮,同时,腕上的红线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房间,一道强光之后,纪云舒睁开眼睛。

    有亮光,有万岁,有徐怀谦,她回来了!

    万岁趴在她胸口,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她艰难地坐起身,浑身没一点力气,手指一指,差使起徐怀谦:“给我倒杯水。”

    徐怀谦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纪云舒索性就着水杯开喝。

    “徐怀谦,你的仿制品害得我差点回不来。”纪云舒发表劫后余生感言,第一个埋怨起罪魁祸首。

    “纪云舒,你刚才梦到什么了?”万岁强硬地转过纪云舒的脸,担忧地问她。

    “和这个一样的房子,没有光,周围一片黑暗。房子外面比房子内部亮一点,有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迎亲队伍。还有一个跟徐怀谦声音一模一样的人。”说起这里,纪云舒仍有些后怕,最后一幕实在难以忘怀,尤其是对她这个胆小的人来说。

    她几乎从来不看恐怖片,曾经一次被同学劝去尝试恐怖电影,她看了没几分钟她就跑了,但是还是连着做了好久的噩梦。

    徐怀谦探上纪云舒的额头,“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纪云舒摇了摇头,徐怀谦又问万岁:“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是房子风水不好还是别的原因?”

    万岁脸上尽是懊悔:“是梦魇那个坏东西,专门以恐惧为食,再把人困在量身定做的噩梦里。我只是听他们谈到过,并没有接触到这个东西。按理说它不应该在这。这可怎么办?不会是我吸引过来的吧?我不知道怎么对付它?”

    万岁在旁边嗷嗷大哭。

    徐怀谦听他嚎叫听得头疼,一个眼刀递过去,万岁立马闭上嘴,瘫在纪云舒怀里两眼含泪。

    “纪云舒,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睡。”

    “万一只是个普通的噩梦呢?”

    “以防万一。”

    晚上九点,一人一猫心事重重,纪云舒心大,又在玩游戏,徐怀谦陪在旁边,时不时瞅一眼她。

    没多久纪云舒哈欠连连,徐怀谦收了电脑和手机,催她去睡觉。真正躺在床上,纪云舒反而没了睡意,格外清醒。

    “徐怀谦。”纪云舒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徐怀谦很快应道。

    “没事,我看你睡了没。”

    “没有睡。”徐怀谦伸手,精准地覆上纪云舒的手,自然而然地与她十指相扣。

    过了一会儿。

    “徐怀谦。”

    “你有没有觉得房间很暗?”

    “缺个小夜灯。”

    徐怀谦直起身,越过她,从床头柜拿出来一盏小夜灯,打开开关,调整档位。

    没过多久纪云舒再次出声。

    “徐怀谦,你睡了没?”

    “还没。”

    “你想不想听恐怖故事?”

    “不想。”

    “你是不是害怕?”

    “是。”

    纪云舒心情不错地哼了一声,心想,徐怀谦也就那样,他也怕鬼,怕的睡不着,胆子比我还小。

    片刻,徐怀谦感受到耳旁传来轻柔但绵长的呼吸声。

    纪云舒再次醒来天色微微亮,身边只有万岁,心中刚升起的不安顷刻间消散。

    纪云舒揉了揉猫头,万岁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地回应。

    门响了一声,徐怀谦进来,直接上了床,纪云舒姿势没变,只微微偏了偏头,得意洋洋:“我就说昨天只是个普通的噩梦。你看,今天,有光,有万岁,有你,无事发生。”

    “嗯,你说得对。”

    只听吱扭一声,门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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