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城门遇见钟灵兄妹
“谁要界图！九成新的界图！只卖三百枚下品灵石，三百就能绕过七道绝云谷，不再迷路，不再走偏！”
一声粗哑的大嗓门在丹霞城东门口高声叫嚷，像是要将整座城门口都吵醒，引得周围修士纷纷侧目。
叫卖声中透着几分焦急和市井气，衬得那张被风吹得皱巴巴的羊皮地图愈发可疑。
我身着一袭流云织羽裙，晨光洒落，裙摆宛如团团缥缈轻烟，衣袂翻飞，乌发柔顺地垂落肩头，眉心一点朱砂花钿，竟似仙子临凡般夺目。
当然，这只是上半身的观感，我的脸……嘛，平平无奇得很，丢进人堆里瞬间就能消失的那种。
我步履轻盈地走入丹霞城，指尖还捏着一串蜜饯桃花糕，吃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三品灵桃制成的蜜饯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泽，每咬一口都有细微的花瓣状灵气逸散。
“咦？”我停住细嚼慢咽的动作，听着这叫卖声，嘴角微抿，忽而轻轻一撩衣袖，低声呢喃：“界图啊……正好我缺这个。”
我摇着一柄绣着山水纹的团扇，慢悠悠地走向那处摊位，姿态宛若游云般轻柔，声音也带着一丝慵懒的意味：“这位道友，你这图……可是真货？”
那摊主是个散修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身上法袍脏得不成样。
闻言，他斜睨我一眼，神色颇为不屑，“自然是真的。我靠着它，连绝云谷都来回走了两趟了。”
我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张界图之上。
羊皮纸略显陈旧，边角还有几处褪色的油渍，怎么看都不像是九成新。
我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故意用扇子遮了遮鼻尖，轻声哼道：“这图看着也就三成新，道友所说的九成，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那散修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挑刺，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小姑娘懂不懂行话？这是灵兽皮做的图纸，年头久一点不碍事。三百枚下品灵石已经是友情价了，再挑三拣四，那就别买了。”
“但你这图纸上还有油迹斑斑，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样。你看这角都卷了，边缘还裂了口，怎么好意思卖给我？”我摆出一副你休想骗我的语气。
那散修明显忍耐已到极限，咬着牙甩了甩袖子：“姑娘不买就请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想起自己已经迷路好几天，“买倒是，要买的……”
我一边翻乾坤袋，一边将里面的灵石拿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拿出来，动作之拖沓，简直能急死个人。
“就不能再便宜点卖我？”我觑着那摊主的脸色问道。
“小姑娘，我已经说了，这价格已经非常实惠了。还是那句话，要，你就买，不要，就请让开。”
我掐着手指，煞有介事地算账，“我昨天吃了灵芝冰糕花了二十枚下品灵石，前天买的红玉凤钗也就三百二十枚下品灵石……啧，你这张破图纸，居然敢和我的发钗一个价位？”
听着我唠唠叨叨，摊主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脸色阴沉下来，周身灵压隐隐外泄，活像下一刻就要拔剑指着我喊你耍我啊。
就在我终于慢吞吞地要交出灵石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旁伸来，拦住了我即将递出的灵石。
“姑娘且慢。”
我眼一瞪，差点脱口而出“你谁啊？敢动本姑娘金贵的手”，抬头，就看见一名穿着玄青道袍的男子，神情冷峻，眉目清朗，身形高瘦挺拔，背后还跟着一个圆脸姑娘，衣着朴素，眉眼温和。
“这界图是假的。”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气势。
“假的？”我嘴角抽了抽，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你怎么知道？你亲眼看着他画的？”
那圆脸姑娘走上前来，神情认真地解释道：“我们兄妹在这片区域跑了三年，熟得不能再熟。这地图上有好几个关键地标位置都画错了，像断魂崖明明在灵狐岭右下方三十里，却被标在左边，稍不注意就会走错路，误入妖兽巢穴，那就更糟糕了。”
“啧。”我拿起图对着阳光一照，果然能看到一丝模糊涂改的痕迹，甚至隐约还有一块油渍，像是炒灵菜时候滴上去的。
我嘟嘴轻哼，“果然是假货。”, 还好奇地嗅了嗅，“有点像清炒风味的灵兽油……”
“你们坏我生意！别想走！”那散修脸一沉，灵力一动，周身灵压微泄，整个摊位的气场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你卖假图在先，还想动手不成？简直是个笑话。”玄青男子冷笑一声，手指一点，一道青光于指尖盘旋，蓄势待发。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围观群众一哄而散，生怕惹祸上身。
那散修袖中突然飞出三道阴煞钉，钉头骷髅虚影发出刺耳尖啸，却被玄衣男子剑鞘一震，只屈指轻弹剑格，一道霜色剑气如新月乍现，将煞气绞碎成冰晶。
余波震得我手中桃花糕上的糖霜簌簌掉落。
“我的灵蜜糖衣！”我心疼地瞪向那散修，“你得赔我三枚下品灵石！”
当然，那散修压根没理我。
就在双方即将拔剑之际，一道带着灵压的喝声震动空气。
“住手！”
几名银甲城卫御空而来，落地时带起一阵劲风，压得人头皮发麻。
城卫银甲上流动着反震符纹，为首者手持的令旗正是护城大阵的阵眼副器，他冷声道：“谁敢在我丹霞城门口斗法？再敢动手，一律逐出城外去！”
那散修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不甘，但仍强行压下怒火，收回灵力，冷哼一声：“你们给我等着。”扔下摊子，就打算溜之大吉。
“赔我糕点！”我想要揪住正逃跑散修的衣角，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他逃脱了。
我气得直跺脚，“这年头骗子不止想要骗我灵石，还要把我的糕点弄脏了，真是气死我了。”
玄青男子和圆脸姑娘有些错愕地望着我。
我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马上恢复了优雅的姿态。
“多谢二位仗义出手，本姑娘今日差点就失财了。”我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摆出一副世家子弟的姿态，神情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欠揍。
圆脸姑娘，名为钟灵，羞涩地摆了摆手，“姑娘说笑了，本来他的做法就不对。卖假图，这样的行径，我们兄妹二人是看不惯的。所以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如此客气。”
钟灵兄妹似乎就要告辞，玄青男子，名为钟默，向我拱手道：“姑娘，我们正打算去剑宗，去试试今年的入宗考核，就此别过。”
我眼珠一转，惊讶地说道：“啊？你们也是去剑宗。那可真是天大的缘分！我也正要去剑宗找……人。”
钟灵一愣，“找人？”
我轻轻靠在路边的灵石柱上，托着下巴望天，语气悠悠地说道：“对的，就是找人。我是来找……我的未婚夫。”
兄妹俩顿时如同石化一般僵在原地，“未婚夫？你确定？那里的剑修可是出了名的专注于剑道，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个个都冷漠无情的。”
我轻叹一声，风轻云淡地说：“我知晓。但目前我几乎身无分文，再不找到他来依归，恐怕过几日就要沦落街头了。”
“你可知道他的道号？”钟灵担忧地看着我。
我还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我、我只知道他是剑宗关门弟子。其他的一概不知，连道号都不记得了。”
我飞快收起手帕，拱了拱手就要离开，“那就此别过，希望大家能在剑宗相见。”
但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对了，剑宗……具体怎么走？我已经走了好几天，就是还找不到剑宗的方向。”
钟默无语地看着我，“……”
钟灵捂着嘴偷笑，对我说道：“姑娘，我们一起走吧。反正顺路。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本姑娘名叫洛晚。那就麻烦你们兄妹俩了。”我心中暗喜，终于成功赖上人带路去剑宗了。
要不然还没到剑宗，恐怕已经人财两空了。
手指悄悄摸了摸乾坤袋，脸色微微抽搐，里头的灵石，已经少得可怜了。
在去往剑宗的路上，我走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累得不行了。
本想祭出自己的云舟，那云舟里头奢华至极，怕引起钟灵兄妹的觊觎。到时，可就麻烦了。
“钟默，你就不能背下我吗？本姑娘现在脚疼。”我打算吵闹一番，看钟默是否会心软。
“洛晚，我已经拒绝你几乎上百次了。我再次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可能背你。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想办法。”钟默额头暴起青筋。
我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什么，立即祭出一架有十八道羽翼状的云辇，轿底还浮现着精致的云纹阵法。可惜核心处的灵石槽空空如也。
“咳咳……钟灵，钟默，你们可否赞助几枚灵石？这轿辇还能呈现霓虹遁光哦！那样的话，钟默你就不用背我去剑宗了。”我还对钟默眨了眨眼，暗示他看看我的云辇。
钟默和钟灵无语地看着我。
尤其是钟默的剑穗无风自动，几乎被我气得剑气差点失控。
看着无人赞助，我立即收起了云辇，又不甘心地掏出三件套法宝。
第一套是玄龟甲垫，用百年玄龟壳炼制的休憩法宝；
第二套是残破的机关鹤，隐约可见核心处刻着“墨家”二字；
第三套是喋喋不休的器灵绣鞋，鞋尖嵌着一个话痨的精魄。
钟默的剑已架在我脖颈旁，“你若再如此摸鱼，就别怪我们兄妹二人把你用定身符贴在镇魔柱上。”
我一脸淡定地坐在玄龟甲垫上，慢悠悠地泡着灵茶，还不忘用指尖推开钟默的剑，并热情地招呼神情复杂的他，“来来来，喝一口雨前碧灵，助你剑心通明，气运暴涨。”
钟默斜睨了我一眼，无语道：“你不是说你的灵石快花光了？哪来的灵石买这些破玩意？”
我语气理所当然地说道：“确实是快花光了，这些都是以前买的。况且就算没了灵石，本姑娘的仪式感也不能丢。这是身为世家子弟该有的礼仪。”
说罢，端起灵茶轻啜一口，眉眼舒展，仿佛灵石盈仓，桃花朵朵开。
钟默终究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柄，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钟灵看着我，偷偷笑出声，“哈哈……洛姐姐，你真是……特别。”
我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这叫礼仪。你太小了，你不理解的。”
一阵风吹过，我将身上的披风往后一甩，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只可惜披风下压根没挡住什么。
被我坐塌了一半的残破机关鹤，翅膀在我屁股底下哆哆嗦嗦地抖了两下，彻底歇菜。
“啊……真没用，浪费我的灵石。”我站起身，嫌弃地踢了一脚那只纸鹤，“真是扶不起的废鹤。果然便宜没好货，掌柜还说是什么墨家遗作，我看是磨洋工随便做。”
钟默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洛晚，你到底有没有正经法器？老看你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
我认真地想了想，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亮闪闪的桃花雨伞。
“这伞能挡灵气风暴、防御毒瘴，还自带桃花香氛……虽然打架不太顶用，但留影时能自动生成霞光背景！”
“你……你……”看来钟默已经被我无语到无法言语了。
他深吸一口气，近乎苦口婆心地对我说道：“你是来参加剑宗入宗考核的，不是来……寻访洞天福地的？”
“不，我是来找未婚夫的。”我正色回答，眼神清澈无比，“顺便路过一下剑宗。”
他竟一时语塞，倒是钟灵憋着笑补刀：“洛姐姐，你未婚夫到底……长什么样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先唬住钟灵兄妹再说。
我抬头望天，托腮思索，半晌才悠悠地胡说八道：“唉，好像记得他英俊潇洒，风姿无双……然后，他三岁时爹娘就给我们订了娃娃亲，结果他去了剑宗，我就……被我爹丢去灵药谷养猪了。”
钟默和钟灵一起转头看向我，“你……不会真的是来捣乱的？”
我一脸不屑地理直气壮道：“你见过这么仙气飘飘的捣乱精吗？”
钟默钟灵简直对我狡辩的能力无语至极，“……”
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主人、主人。”是我的绣鞋精魄在大声说话：“前方三里有一家黑店！他们家的……”
“闭嘴。”我弹了一下鞋尖的玉珠，“上次你说醉香楼的灵酒掺水，结果人家用的是寒潭液！我已经上过你一次当了，不会再信你了。”
精魄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可这次是真的……他们往辣油里掺了醒神丹粉末……”
“闭嘴。”
“可是……”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