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
系统的呼喊,突然又急促。
让完全没有准备的项翛年,猛然的一激灵,差点连茶杯都跟着从手掌抖落。
深呼吸,保持平常心,项翛年借助吃黄金糕的动作,转而把茶杯慢慢又稳稳地放到桌面,稍稍推离自己,让其处于桌边的角落。
——什么毒?!
【媚毒。】
项翛年:“……”
哇……这种逢宴会必生事端的情节,怎么跟小说电视剧里演的名场面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在电视剧小说里见得多了,就算是被下了媚药,项翛年好像生不出一点惊慌的心情,反而还觉得有点稀奇。
不过,媚药啊……
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不会就是等她把下了药的茶水喝了,然后边上出现一个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撒在她的裙摆上的宫女,紧接着再诚惶诚恐地道歉,连哭带喊的,不管她怎么拒绝都硬要拉着她往偏僻的角落里去换衣服,最后下迷药再让安排好的猥琐男上场……不能够吧……
这种走固定流程的故事发展,如果没有其他的招数,熟知套路并且也有点跳戏的项翛年,怎么可能会上当中计呢。
最关键的是,无冤无仇的,谁会给她下毒,还是媚药……啊。
项翛年突然想起方才的场景,翁晶晶望着她时,眼里流露出来的那抹嫉恨和怨毒,好像她是翁晶晶的祖宗十八代世仇一样的眼神。
不会这么凑巧吧?
不对啊,刚刚才发生不和,一个转眼的功夫,翁晶晶就拿到了媚药,还买通了宫人?
她能耐这么大么?
项翛年思忖着,目光往对面的坐席上不经意扫过,然后就看到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翁尚书……是了,翁晶晶她爹有能耐啊……
“嘶!对不起对不起,项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的项翛年,没有注意到身旁给她递茶水的宫女,已经超越了宫人和宾客之间的礼貌距离。
然后。
就是一阵猝不及防。
在项翛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裙摆湿了一片,眼前也跪着一个神情惶恐、不断给她磕头道歉、话语间还带着肉耳可听的哽咽。
项翛年:“………………”
哇。
简直是教科书版本一般的场景啊。
与她预想当中的场面完全一样的此情此景,项翛年心中竟一点波澜都没掀起,甚至还有点想笑。
“怎么这般不小心。”
低头看到项翛年被茶水污染的衣摆,燕舟衍紧皱着眉头,一边低声斥责着那犯错的宫女,一边想也不想的,直接从他的袖口中拿出手帕,弯下腰,动作小心轻柔的,给项翛年擦去衣摆上多余的水渍。
项翛年:“。。。。。。!!?”
在这么大的场合里,几乎是满朝文武百官包括家属都在的场景下,被燕舟衍弯腰亲手擦污渍的现实,让项翛年运转良好的大脑,猛然宕机。
而后,在长达三秒的空白后,倏然激活的大脑,催促着低着头满脸羞红的项翛年,猛地扯回自己的裙摆。
“使,使不得……”
但项翛年这声呼喊还没有喊全,用手帕把项翛年被打湿的衣摆吸干的燕舟衍,就直起了身,面色淡然将帕子一拧,然后放到炭炉边上烘干。
动作舒缓,不见任何一丝的窘迫,甚至是比项翛年这个当事人都还要来的坦然。
“咔嚓。”
宴席上,不知是谁的茶盏落地,催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似乎在昭示着某人的不甘。
“你有备选的衣服吗?”
从燕舟衍的角度里来看,只是一点衣摆沾染到茶渍,不影响整体,挥两下就干了……但燕舟衍也曾经见识过姑娘家的各种规矩。
燕笉妤和皇后,在正式的场合,只要衣衫上有一点污渍,就会重新整理梳妆打扮,确定妆容服饰的每一处都没有错处,才会重新出现在人前。
所以下意识的,燕舟衍也认为,项翛年的衣服弄脏之后,需要重新装扮。
“哦,没事,只是一点小……”
项翛年不以为意,而且这一看就是不寻常的阴谋把戏,她更倾向于待在多人在场的宴会场地里。
但当项翛年开口摆手时,眼见不妙的那宫女,猛然磕了一记脆响的头,出言打断了项翛年说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这就带项大人下去清理衣裳!”
项翛年:“……”
不不不,实在是太可疑了啊你!
又不是真的在拍电视剧,你的企图完全暴露了啊姐妹!
只有傻子才会……不,等一下哦。
如果她这次采取不参与态度,对方没有得手的话,岂不是还有下一次?!
这可不行。
一下一下的,又不是打仗,她每天那么多事要忙,可没这么多的功夫陪这个心思狠毒、满腔情情爱爱的幕后黑手玩。
人选,项翛年虽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是翁晶晶。
但她没有确切的证据。
对方的爹,又是权势滔天的翁尚书,轻易绊不倒……嗯……
那么。
该怎么办呢?
是直接翻脸,让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再次见识一场好戏?
还是顺着敌方的算计,跟在这宫女的后面,然后让燕舟衍带人直接抓个正行?
唔……
无论是哪种方式,对项翛年来说,都是一种麻烦。
“怎么了,年年?”
注意到项翛年有些愁的表情,燕舟衍侧身,凑近项翛年的耳边,小声询问道。
温热的吐息,带着对方身上独有的干净清冽的雪香,一股有别于自己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骤然靠近。
喷在耳畔酥痒的鼻息,项翛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之间,全部都是燕舟衍的味道,暧昧至极。
温和却又强势的侵略感,全然将项翛年包裹。
温柔之下,是不容心仪猎物生出任何一点反抗的,独占欲。
思维再度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的项翛年:“。。。。。。”
美色误人呐。
但两个呼吸后,项翛年出走的理智勉强回来,她稍稍往后躲坐,学着燕舟衍的样子,凑到他耳边,把事情简单说了一嘴。
简明概要,加上她的猜测,也示意燕舟衍闻一下那杯有问题的茶水。
项翛年骤然拉近的距离,伴随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不断往燕舟衍的鼻息里钻,话语的最初,燕舟衍的确是有几分心猿意马,但项翛年的简单几句话,几个动作之后,燕舟衍的神情,肃然一凛。
但当燕舟衍刚想发作,又被眼疾手快的项翛年给拉住了:
“你先别急,我们这样……”
因为拉拽的反作用力,项翛年几乎是咬着燕舟衍的耳朵说的。
温软的吐息,夹杂着软绵,随着项翛年的吐词,不规律地喷撒在燕舟衍的耳廓,连带敏感的脖颈处,都充满了项翛年的味道。
燕舟衍喉结滚动,勉力压下心头的那点旖旎,努力从自己一团乱的思绪中,找到一点理性跟随着项翛年的计划。
“……你不用这样。”
面对项翛年说的“以身试险”计划,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的燕舟衍,转过头,一脸严肃认真地盯着项翛年的眼睛,眸中满是不赞同,欲言又止后,还是决定劝阻。
“但我是最合适的。”
项翛年同样认真回望,眼里的坚定,不似作伪。
诚然,项翛年跟着这明显不对的宫女将计就计,是当下最合适的方法。
燕舟衍自认,他有充分的把握,保证项翛年不会出现任何一点闪失。
但这些只是理智层面的。
情感上,燕舟衍私心不愿项翛年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况且,他的两个得力手下,杜阳丰和萧泠,都被他派去包围翁府……面对项翛年,他好像总是抑制不住的,生出无尽的惶恐。
两人之间,无比认真的眉眼官司。
但放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就是项翛年和燕舟衍感情相当好。
即便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公众场合里,都你侬我侬的。
跪在地上等消息的宫女:“……”你们咬耳朵归咬耳朵,我听不见也就算了,但你们还记得我在场么?
至于下药的幕后黑手,翁晶晶,自然是时时刻刻都在紧密地关注着项翛年的动态。
这小贱人到底什么时候喝药……那小贱人端起来了,马上就要喝了……怎么又放下了?!难道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说话不能好好说么,贱人你凭什么和燕王爷靠得这么近!!!
项翛年和燕舟衍之间亲昵的姿态,让翁晶晶再一次怒火中烧,她手里以不易皱不易起痕为出名的奢贵帕子,这会儿,已然形似定了型的梅干菜,不成样了。
也如她扭曲的执念,剖不出,只能睁眼瞎,一条路走到黑。
“那我便随你去更衣。”
项翛年的意志更为坚定,心软的燕舟衍,败下了阵来。
“……好。”
一声艰涩的应答,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知道的,只是以为燕舟衍用情至深,连项翛年去更换衣物的这么一小会儿,都恋恋不舍。
不知道的,还以为项翛年是要去上什么一去不回的惨烈战场。
在这场捕猎与被捕猎的算计中,项翛年面色如常,欣然跟着那位宫女离席。
留下燕舟衍独自一人在座位上,但稍坐了一会儿后,燕舟衍身边的将士,似乎对他禀报了什么,紧跟着,燕舟衍也离了席。
与此同时,在鲜少人关注的角落,皇上身边的施公公,也得到了消息,他压下心中的愕然,维持着冷静,平静的,向皇上皇后汇报。
而后,众人只见,皇上皇后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这些都只发生在一瞬,同时关注到两边的,只是少数。
当然,心中有鬼的翁尚书,自然是不舍得错过这场宴席上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但他也只是稍稍皱眉,觉得自己的布置不会出错后,便又坦然欣赏中央的舞曲演奏。
人群中,更多的,反而是终于是憋不住八卦——
“你们刚才看见了没?”
“看见了看见了!燕王爷亲自弯腰给项大人擦污渍!”
“天呐!好羡慕啊……”
有时候,还是做一个不知情的人士,往往活得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