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令姝怀着这胎除了初时有些害喜,口味刁钻外其他一切正常。她酸辣都嗜,最爱南街陈阿大家腌制的萝卜条,酸辣可口,夏日里极为开胃。

    程朝每日下衙都要绕路从南街归家,给令姝带些他家的新鲜腌菜。舅母叶夫人安分三天后就开始坐不住,见天的往程府跑,深怕旁人不知道她是要求令姝救人。

    这日令姝用完饭在程母房内和佩娘缝制小孩的衣裳,程母在一旁指导二人如何下针。

    刘嬷嬷脚步凌乱的跑到正房,开口扔下一个炸弹:“不好了夫人,那叶家夫人今日不知道抽什么风,此刻正在大门外撒泼说你见死不救,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热闹。”

    令姝被她猝不及防的喊声晃了神,手下的银针刺穿指腹,血珠染红米色布料。佩娘连忙取过一旁的帕子按在令姝手上替她止血,语气急促:“你这婆子,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刘嬷嬷见令姝受伤也是一脸后怕,要是让大人知……,令姝抽回手起身整理裙摆,面不改色:‘母亲,我出去看看。”

    程母拦住令姝的脚步,有些心慌的开口:“姝儿,你还怀着孕别让她们冲撞了,”她扶住令姝的手臂吩咐刘嬷嬷,“去把晏清叫回来让他去处理。”

    令姝拦住她们,语气有些急促:“母亲,今日之事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此刻去找夫君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我出面才能尽快将此事平息,你放心!我去去就来。”

    她拂开程母的手臂,提起裙摆快步朝外走去,冷静的吩咐刘嬷嬷去将府内的家丁都叫出来。回京之后青覃就跟着程朝在外当差,原先定王拨来的侍卫回京后也被调走。

    令姝走到垂花门处就听见府外吵吵嚷嚷,各种声音参杂在一切如同闹市一般。叶夫人此刻神情激动的大门外叫嚷,刺耳的话语涌入令姝耳中:“不孝女,连自己亲舅舅都见死不救!”

    “若不是她父亲,我夫君何至于倒卖猛火油给逆王,分明是她父亲怂恿所至。如今我夫君和儿子深陷牢狱,她却得嫁大理寺少卿还受封郡主,凭什么!”

    令姝立在墙后阴影里并未露面,视线扫过人群中的帮腔的几人,吩咐家丁从角门出去偷偷捆起来,再吩咐一人去不远处的街上将小童和街角的三姑六婆都给叫过来。

    她并不着急处理叶夫人,反而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阴凉处,将外头努力辩解的小桃等人都唤回府,静静的看着叶夫人表演。

    临近午时,夏日的太阳毒辣,叶夫人已经有些站不住,她额上全身汗珠,唇角干裂,眯着眼睛盯着程府的大门,心中一阵蜚腹,这小丫头片子真沉得住气,真不怕沦为全程的笑柄。

    佩娘扶着程母一路赶来,瞧见外头的叶夫人坐在台阶上辱骂,令姝等人却坐在屋檐下乘凉,还招呼她们过去吃凉瓜。

    程母掏出帕子擦干额头上的汗水,一脸担忧:“姝儿,不管她吗?要是闹到全城皆知你名声可怎么办?”

    令姝瞧见角门后的家丁捆着三人进了府,脸色露出狡黠的笑容:“母亲放心,好戏马上就开场了。”等待家丁上前来回话,她才擦干净手走了出去。

    “舅母这是做什么?烈日炎炎不若进府再说?”

    叶夫人本已嚷嚷的头晕目眩,听见令姝的声音猛然一阵,一脸欣喜的转头,随后又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

    变脸速度叫人惊叹,她装作可怜的模样擦去不存在的泪珠:“要是进了你这府门,我还有命在吗?”说完便冲下台阶求着看热闹的人群给她做主。

    听着身边议论纷纷的话语叶夫人心中一阵激动,只要按着贵人说的弄臭令姝的名声,就能将夫君和儿子救出来。想到此处,她忽略身体的不适,继续放大声音哭嚷。

    令姝站在台阶上,小桃在身后替她打着扇,纵然日头毒辣也不觉得难受。她慢悠悠的开口:“舅母这是哪里话,我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如何要得你的命?”

    不待叶夫人开口,令姝便又道:“舅母今日上门作的这出戏真是精彩,只是姝儿担心你叫人当枪使了。”

    叶夫人擦汗的手蓦的停住,狐疑的转头看着令姝:“你这是何意?”

    令姝朝后招招手,家丁将刚刚捉住的三人押到台阶下,语气平淡:“这三人你可认识?”

    叶夫人还在思索令姝是什么意思,身后看热闹的群众立马出言:“郡主,这不是刚刚在这里看热闹的几人吗,刚刚就属他们叫得最欢。”

    令姝笑着点头:“没错,只不过这三人可不是单纯来看热闹的。”

    “你们是自己说还是本郡主帮你们说?”令姝语气温和的问道。

    捆住地上的三人对视一眼,互不作声,身后的程府家丁亮了亮拳头。其他一个见状膝行两步求饶:“我说!我说!郡主娘娘,是有人给了钱我们让我们今日来程府门口闹事的。”

    “哦?是何人?”

    那人吞咽两句正准备开口,他身后跪着的一个人抢先嚷道:“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她并未说自己是哪家的,给了钱就走了。”

    令姝还未开口,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开始激烈的讨论,她也加了把火,装作伤心的开口:“舅母,纵然我无力替你救出舅舅,你也不应该伙同外人算计与我!”

    “就是啊,那可是谋逆的大罪,谁敢粘手啊!”

    “对啊,你说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算计郡主?”

    “你没听说啊,那郑家的小姐看上郡主的夫婿了。”

    令姝向人群中投去赞赏的眼光,看来日后要和这群人打好关系,这消息灵通的都不用她出手。

    风向瞬间被扭转,叶夫人慌乱的解释:“不是,我没和人伙同,是她令姝见死不救啊!”

    “舅母,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和舅舅是被算计了啊!我打听过,舅舅贩卖的那批火油根本就不是逆王所用,充其量也不是是监守自盗的罪。”令姝语气惋惜,朝着叶夫人长叹一口气。

    叶夫人瞬间有些慌不择路:“可是那郑小姐说,你舅父涉嫌谋逆那是要满门抄斩的!”

    令姝抬眼给了小桃一个眼神,她立马如同常嬷嬷上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叶夫人的手臂,大声质问。

    “郑小姐?哪个郑小姐!舅夫人,你可知这些时候我家郡主为了叶家的事情上下探听,人都瘦了一大圈。你倒好!既然还伙同旁人谋害我家郡主!”

    令姝看了看自己这两日被程母等人补起来的腰身,嘴角抽了抽,抬手捂住侧脸。看在旁人眼里就是这位美丽柔弱的郡主受不住打击掩面哭泣,纷纷开始为她抱不平。

    叶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住,语无伦次:“就是……承恩侯府郑家的大小姐。”

    人群中有人语气激昂:“我就是说吧,果然是那郑月儿,亏她还是皇亲国戚呢,真不要脸。”

    “就是,你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跟这嘉宁郡主作对干什么?”

    “你没听刚才一人说,这郑小姐看上嘉宁郡主的夫婿了,就是那个大理寺的程少卿。”

    “既有这等子事!”

    事情出乎意料的解决,令姝心情极好,她不再去管这场闹剧,转身走进府内。余光瞥见街角一辆华贵马车消失在眼角,她脚步微顿,想起那日大理寺前拦住程朝的女子。

    郑月儿?她记住了。

    ——

    程朝听闻事情赶回府中时,门外人群已经散去,佩娘正眉飞色舞的演绎令姝的语气,而他满心记挂的女子正巧目盼兮的躺在榻上酣睡,手臂无意识的揽在腹前。

    他放下门帘悄然退去,想起闹事的郑家,眉眼凌厉。

    一封参承恩公纵女成凶的奏折递到宫中,随之而去的还有承恩侯府欺占农田,私放高利贷的证据。

    明黄的纱帐下,紫宸殿里一片死寂,周公公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新帝。

    随后垂下眼默不吭声,承恩公已经在紫宸殿外跪了一个时辰,陛下一直未曾召见,也不曾松口放他离去。

    直到小太监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回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殿内依旧无人出声,小太监沉不住气的抬头,瞥见周公公凌厉的眉眼后立马低头装鹌鹑。

    良久,新帝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揉揉手腕,周公公见状立马捧着一旁水润的帕子递过去,新帝面无表情的接过帕子擦拭,薄唇轻启:“传。”

    小太监跪拜后踩着碎步去请皇后,紫宸殿中门大开,头戴凤冠,身着明黄宫装的皇后走了进来。

    她眼风扫到一旁的周公公,示意他离去。周公公立马躬身看向新帝,等到他的首肯才退出殿外,带上大门。

    守在外头的小太监看见周公公后谄媚的凑上前:“干爹,你说皇后是来干嘛的?”

    周公公眼皮不动,只看着前方,声音不带波澜:“咱家有没有说过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小太监摸着头好奇道:“儿子只是好奇,这程少卿怎的如此大胆,那可是皇后的母族啊,他说参就参了。”

    周公公低哼一句:“你可别小看这位程少卿,陛下可是很看重他的。何况郑家自陛下荣登大宝以来行事张狂,不知收敛……”

    周公公止住话音,抬手挥了挥:“瞎打听什么,没事干了?”

    “儿子这就去!”小太监捂着脑门一溜烟的跑开。

    周公公朝身后的殿内斜了一眼,轻哼一声。良久,才听见身后的殿内传来一阵冷冽的声音:“周旋,送皇后回宫!”

    周公公立马拉开殿门,恭敬的垂手里在门口,冷眼瞧着那位高贵雍容的皇后神色惨白,手指尾甲断裂,强撑着背脊走出紫宸殿。

    眼中净是无边的阴冷,如同一条毒蛇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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