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好奇，绝不问他。
打定主意一路沉默，午后一行人回到东都，下了马车看着福王府的大门，傅锦心中百感交集，不到一年，进京成了窜亲戚，这里才是回家。
闫妈妈柳妈妈秋月得信，早早带着人在门前迎候，见了面均是悲喜交加，又是哭又是笑，傅锦鼻子发酸，强笑说道：“离开不过半月，竟有经年之感。”
柳将军在旁说道：“大冷天的，要哭回去哭，都别在门外站着了。”
众人整理心绪，秋月扶着傅锦回府，柳妈妈这才正眼看向一直立在王妃身后的两个人，头一眼看的是王爷，啊得一声惊叫道：“阿衡瘦得都脱相了，进一趟京城，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这些日子没吃饭没睡觉是不是？”
傅锦脚下顿住。
柳妈妈惊叫着，一把攥住王爷的手，慌张问道，“阿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问着话又喊，“老闫，老闫你快过来瞧瞧。”喊着又骂柳将军，“你怎么照顾阿衡的？都瘦成人干了，你自己倒是好好的。”
柳将军不语，闫妈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气道：“两个孩子都瘦了，也黑了，看来这一趟进京实在是辛苦，赶紧回府去，回去好吃好喝好睡，养些日子就好了。”
“对对对。”柳妈妈说道，“走，回去，先回府再说。”
说着话拉着王爷往府里走，走几步回头看一眼柳将军：“你确实也瘦了些，可王爷一看就吃尽了苦头，怎么着也该你比王爷辛苦，怎么王爷反倒比你受罪？”
“两个孩子都不容易，你就别骂正隆了。”闫妈妈把着柳将军手臂，“再说了，他们堂堂男子汉，吃苦就吃苦，只要王妃好好的就行了。”
“王妃也憔悴了。”柳妈妈一声叹息，“都得好好养一养才行。”
傅锦咬着嘴唇，慢慢挪动脚步，随即越走越快，头也不回昂然向里。
回了寝殿，瘫坐在榻上左看看右瞧瞧，满足得叹息：“总算是回家了。”
“奴婢好生担心姑娘。”秋月为她捶着腿，眼圈一红。
傅锦拍拍她肩：“我知道，她们三个好歹留在京中，多少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只有你远在东都，一切蒙在鼓里。不过你最为冷静周到，让你回到家中，我才无后顾之忧。”
“奴婢明白，姑娘不放心王爷，让奴婢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秋月说道，“可是王爷和柳将军不肯回来，奴婢刚规劝几句，王爷就冷冰冰得瞪着奴婢，他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奴婢当时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是珍珠姐姐将奴婢拽回了马车。”
傅锦嗯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他当时的眼神，不像是个傻子，对吧？”
秋月点头：“可刚刚在府门外见到王爷，又像了，又傻又呆。”
“管他像与不像，是装的，还是真的，都与咱们无关。”傅锦摆摆手，“从此以后，我不会理他，你们见到他，客客气气就好。”
秋月没敢接话，傅锦又道：“以后不许给他做饭。”
秋月应一声是，还想说什么，看她阖眼假寐，忙闭口不言。
王爷谁也不搭理，径直回了澜院。
“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柳妈妈疑惑道。
“是啊，去一趟京城，更傻了。”闫妈妈也道，“是不是给吓着了？”
二人齐齐看向柳将军，柳将军叹口气：“就是吓着了，吓得丢了魂，让他缓缓就是。”
“王妃怎么也不管他？”柳妈妈奇怪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到那儿都牵着他手，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饿的。”
“王妃太累了，让她歇歇吧。”闫妈妈说道，“我回去瞧瞧傻子。”
闫妈妈匆匆而走，柳妈妈看着儿子：“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齐国公病好了，王爷王妃顺利到家。”柳将军打个哈欠，“儿子回家睡觉去了，娘给阿衡做些好吃的。”
“秋月会给他做的。”柳妈妈说道。
“估计不会给做。”柳将军说道。
“究竟怎么了？”柳妈妈眨巴着眼，“秋月和珍珠怎么提前回来了？冬雪那个丫头怎么不见了？”
“皇后召王妃进宫住了几日，冬雪留在国公府照顾齐国公。”柳将军简短说道。
“皇后对王妃可真好。”柳妈妈感叹道。
柳将军不说话。
“可是，秋月为何不给阿衡做饭？”柳妈妈又问。
“闹别扭了。”柳将军压低声音，“王妃跟王爷闹别扭，看他不顺眼。”
柳妈妈叹口气，“岳丈病了，傻女婿帮不上忙，搁谁都得窝火。”又摆手道，“估计过些日子就好了，你也别管了，回家睡觉去。”
闫妈妈回到澜院径直来到王爷卧房，一推门，不开，从里面反锁上了。
以前他闹脾气的时候，会缩在卧房不肯出来，可还没锁过门。
“阿衡？”她憋着心里的火，尽可能和气说道，“你开开门，吃些东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然后再撒开了闹脾气，好不好？”
里面没人应声，她火气上冒，大声喊道：“你个傻子，进一趟京城，就吓成这样？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那皇宫里的人也没把你吃了不是？你怕什么？”
里面依然没人应声，她咣咣咣拍着门：“你既然闹脾气，就跟着王妃回寝殿去，王妃会哄你，我可不会，你这会儿若开门，我拿扫把打你信不信？”
还是没人应声，她叹一口气，自语道，“王妃估计歇着呢，还是先不要打搅她。”想一想又大声道，“我把吃的给你搁在门口，饿得受不住了自己出来拿。”
气呼呼进了厢房，对珍珠说道：“你给王爷做些饭菜，装在食盒里搁在门口，过一会儿去瞧瞧，若是动了就好，若是没动，拿回来热一热，还是没动，就做新的。”
珍珠应一声是，忙去小厨房准备。
快速做好简单的饭菜，端着来到王爷卧房门口，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王爷，是奴婢，珍珠。”
哗啦一声门开了，王爷拧眉看着她。
珍珠吓一跳，张口结舌站着，忘了挪动脚步，才几日不见，怎么瘦成了这样？
“进来。”王爷说道。
“奴婢就不进去了。”珍珠强自镇定，将托盘递了过去。
“不吃。”王爷摆手，“有话就说。”
珍珠手缩回来，试探着说道：“绿玉嫁出去了，嫁了东都守军大营里一位校尉。”
“很好。”王爷清冷说道。
“王爷是不是跟王妃闹别扭了？”珍珠小声问道。
王爷鼻子里哼了一声。
“王爷跟王妃闹别扭，不是因为奴婢吧？”珍珠更加小声。
“不是。”王爷摇头，奇怪看着她。
“不是就好。”珍珠松一口气。
“为何会，这么说？”王爷问道。
珍珠说道：“在京城的时候，王妃看到奴婢就皱眉头，虽说没有为难奴婢吧，也不怎么和气，奴婢觉着，王妃不喜欢奴婢在王爷身边，王妃有些，有些像拈酸吃醋的小娘子。”
他眉头略微舒展了些，抿一下唇，声音干涩说道：“怎么会？我在她面前，只是个傻子，她心里，也当我，是个傻子，不可能，为我，拈酸吃醋。”
“反正奴婢是这么觉得。”珍珠说道，“王爷想个办法，让奴婢离开澜院才是，别惹王妃不高兴。”
王爷说声知道了，伸手要过托盘，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珍珠忙福身道，“托王爷的福，奴婢家中日子越过越好，奴婢对王爷感激不尽。。”
“会让闫妈妈，给你别的差事。”王爷说道，“过些日子，也给你，寻一门亲。”
“奴婢多谢王爷。”珍珠双膝跪地，磕下头去。
“起来吧。”王爷说道。
珍珠欲要起身，随即疑惑道：“难道说，王爷……”
他抿一下唇：“装不下去了，也不用装了。”
珍珠顿时欢天喜地，他忙提醒道：“不过，暂时，一切如旧。”
“奴婢明白。”珍珠眼含热泪说道：“如此一来，王爷的日子就有盼头了，王爷以后与王妃好好的，奴婢就算嫁人，也嫁咱们王府里的下人，以后还在王爷身边侍奉，给王爷王妃带孩子。”
王爷一声长叹，关上了房门。
过一会儿闫妈妈回来，珍珠迎上去笑道：“王爷吃饱喝足，沐浴后睡下了。”
闫妈妈松一口气：“你还挺有办法，”
“也不是奴婢有办法，估计是王爷饿得受不住了。”珍珠笑道，“闹脾气也得有力气不是？”
“那倒是。”闫妈妈笑着摇头，“这个傻子可真是，除了王妃，谁也哄不好他。”
“若在往日，王妃早就派人过来，不是问王爷在做什么，就是问他要不要过去吃饭，或者给王爷送一份过来。”珍珠说道，“可今日回府好些时候了，寝殿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刚刚过去了。”闫妈妈叹息道，“王妃正用膳呢，问都没问王爷，提都不许提，老姚刚提一句，王妃就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吓得老姚再不敢言语，我想好的话也没敢说。”
“也许王妃并不是跟王爷置气，只是回了趟京城，心里不痛快。”
珍珠宽慰着闫妈妈，心中暗想，在国公府的时候，两个人分明好好的，也不知王妃进宫后发生了什么，王爷不装傻了，王妃也不理他了。
得想法子让二人好起来，我才能有日后，珍珠想着笑道：“有妈妈在院子里，小琴小荷也在，奴婢出去窜窜门子。”
闫妈妈奇怪看着她，珍珠笑道：“奴婢去找秋月，学一学厨艺。”
“去吧。”闫妈妈叹口气，摆手道，“先学两个菜，回来做上，好哄一哄傻子。”
珍珠答应着，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