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他们并没有在雪里待太久。

    可笑的是,杨长安虽然是雪人,但还不熟悉在如此寒冷的地方待这么久。两人还没有打多久雪仗,他就打起喷嚏来。

    伲答只好带着他来到一间小房子里,准备点燃壁炉,为他驱寒。没想到杨长安比伲答还要熟悉这间房子,一走进房子,他就跑前跑后,驱小房间里拿来了灰扑扑的被子,还升起了火。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问伲答:“刚刚你说的故事,有结尾吗?”

    结尾当然有,但伲答不想讲。

    这个故事的结尾其实并不太好。好在伲答也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最后村庄里的人联合村外的人,把神分食了,却无法承受那样的力量,被同化之后变成了神身上的一个部分,像是器官听从安排一样。

    后来,后来神终于在一次次沉睡和苏醒里将自己的身体夺了回来。

    那部分拥有超越自己力量的人因为神力的消退也失去了这样的生命形式,最后诓骗着外面的人来到这里,进行狩猎。

    但这样的故事听起来,显得自己不太厉害,所以伲答只简单地说:“一个新陈代谢的故事,结尾就是新陈代谢。”

    这是什么答案,杨长安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听懂了伲答不想讲这件事了。杨长安笑了笑,准备把另一份礼物拿给伲答。他走到伲答身边,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伲答,说:“这是另一份礼物。”

    那信封里塞了太多的信纸,信纸堆在一起都很厚,实在太长,又太多话。伲答连看完都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她看完,抬头看杨长安,说:“我看完了。”

    伲答的语气并不是杨长安所期待的那样,她听起来非常不悦,甚至很生气。

    “怎么不开心?”杨长安有些纳闷,他还以为自己写得还算过得去。

    那封信里的大部分事情,伲答都忘记了,她不记得这些事情发生过,却知道杨长安记得每一件事,他甚至连那些最细枝末节的事都记得。

    这让伲答有些烦闷,她看着杨长安,说:“我是不开心,那你要怎么办?”

    杨长安本以为那封信是哄伲答开心的,没想到让她生起气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好走上前,想要带伲答出门看看雪。

    “你想去外面看看吗?”杨长安问她。

    伲答看了他一眼,想到刚刚打雪仗时杨长安咳嗽的样子,她更加生气了,大声地说:“不去。”

    杨长安不知道伲答为什么会生气,他写这封信的时候,夹杂了自己太多的感动和期待,他原以为伲答会被自己打动。

    结果仔细想想,这封全是他自我感受的信,对于伲答而言,似乎还不如那一行李箱的礼物来得有意思些。

    想到行李箱,杨长安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一个拍立得相机。于是他从包里拿出那个红色的拍立得相机,来到伲答的身边,冲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对她说:“拍照吗?”

    伲答接过拍立得相机,将眼睛对准那个小小的相机孔,对着杨长安不得章法地咔嚓拍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拿住相机掉出来的照片。

    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黑漆漆的,看不出来上面有什么。杨长安将那张小小的照片从她手里拿出来,用手捂了一会儿,又快速摇一摇,照片上逐渐有一些图案显现出来。他看了一眼,不想伲答错过照片显象的瞬间,他急忙将手里灰扑扑的照片递了过去,对伲答说:“快看。”

    模糊的画面慢慢变得清晰,灰色的画面逐渐出现了色彩,照片上出现了杨长安看着她的画面。伲答拍照的时候离杨长安很近,所以他的五官清晰地出现在照片上。伲答看着照片里的杨长安,他的眼神温柔,静静地看着她。

    伲答喜欢这张照片,她一个用力,紧紧捏住了那张照片,照片消失在她手里。杨长安打趣道:“不给我看看吗?我还没看过呢。”

    “拍的是你,你为什么要看?”伲答说得理所当然。

    她喜欢拍照,刚刚那张照片给了她许多灵感,她想拍一些杨长安在雪地里的照片。

    想着那些还没拍的照片,伲答恢复了精神,她站起来,走到杨长安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对他说:“我们去外面吧。”

    他们来到了外面的雪地,一到雪地里,伲答就拿出拍立得相机对杨长安拍个不停。照片掉落在地上,伲答也没有捡。

    相机凑近了杨长安的脸,几乎要怼到他的脸上。

    她喜欢杨长安穿着这件大衣,喜欢他围着棕色的围巾看自己,喜欢他无可奈何又回避不了镜头,只因为,拍照的人是伲答。

    伲答沉迷于从摄像机的小口看向杨长安,通过相机,她看到的画面有一些变形,这给了她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存在的时空完全不一样。

    她沉浸在这样的错觉里。

    直到,拍立得相机已经没有了相纸,她才愣愣地,像做错了事一样,把报错的相机递给杨长安。

    杨长安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盒相纸,放了进去,把它递给伲答,顺势拍了拍她的头,对她说:“拍吧。”

    伲答却摇摇头,并没有把相机接过来。杨长安向她招了招手,伲答走了过去。借着拍照的理由,杨长安抱住了伲答,他小声地对伲答说:“笑一笑,宝贝。”

    还没等伲答从那个称呼里反应过来,摄像头已经闪了许多下,黑色的相纸一串地飘落在地上。

    他们顾不及捡相纸,杨长安得偿所愿地抱紧了伲答。他们在雪中拥抱了很久。

    久到相纸上面的画面都已经显现出来了。

    相片上是他们。一张一张看过去,可以看到伲答的表情从呆愣逐渐变成开怀大笑,最后伲答转过了头。

    而每张照片上,杨长安都只是站在她身侧,始终笑着看她。

    看着那些照片,伲答忽然对所有自己不记得的,杨长安却记得的记忆释怀了。她举起两人的合照,问:“你要不要,永远记得这张照片?”

    实际上,无论杨长安回答什么,她都会这样做。

    杨长安点了点头,在伲答行动之前问她:“我能看一眼是哪张照片吗?”

    伲答摇了摇头,并不打算给他看。那张照片上,他们都笑得很开心。伲答握住了那张照片,很快,照片在她手中如同薄冰一般裂开,随后,她站起身,用手摸了摸杨长安的额头。

    杨长安始终不知道她放进自己记忆里的是哪一张照片。

    “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杨长安抬起头问她,眼睛带着期待。

    伲答想了一会儿,对他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她笑了起来,补充道:“从过去,到以后。”

    回到小房子里,伲答想起了昨晚玩的那些游戏,又缠着杨长安陪她玩。杨长安陪她闹了好一会儿,期间提了好几次想看那张照片,伲答却始终不松口,只是笑着不说话。

    见她情绪好了一些,杨长安试探地开口:“伲答,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在这整整一天的相处里,杨长安早就察觉到了伲答的不对劲,她似乎完全没有对他掩饰这些的念头。她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就好像她并没有和杨长安一起经历过他记忆里忘不了,也永远无法释怀的那些事。

    她眼睛里的话,变成了很久很久,两人初遇时,那种纯粹的,如同野兽一样的话。她的占有,如同野兽蚕食猎物一样。

    杨长安不敢相信,但只能够推测出,伲答也许将他全然忘记了,这并不是因为她像这样做,而是因为她这样活着。

    伲答离他很近,能够感受到杨长安说话时,呼吸打在她的皮肤上。她本想往后退一点儿,但身后就是沙发的边缘,她只好抬着头,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杨长安。伲答原本想骗骗他,或者不回答,但看着他的眼睛,伲答点了点头。

    杨长安猜到了,这是永生需要交换的条件。

    这是杨长安第一次想清楚了伲答永生的秘密,每一年的落雪,就是她的新生。她永远不会老去,也不会记得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她下一年还会爱上自己吗?也许连伲答也不知道。

    “伲答,这一年,你想要什么礼物呢?”杨长安想了想,他并没有给今年的伲答带来礼物,那些都只是过期的东西。

    伲答没有说话,她伸手抱住了杨长安,对他说:“今年,你留在这里吧。”

    杨长安没有犹豫,点点头对她说:“好。”

    伲答反悔了,她想出去。她想要去到杨长安生活的地方。她悄悄融掉了那些礼物,信纸也融化了,只能分辨出那几个端端正正的字,上面写着:“伲答,谢谢你!”

    后面的内容难以看清。

    伲答抱着她的雪人,炽热的泪滚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她想起了杨长安说过的话。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杨长安,我也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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