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颤动如同蝴蝶振翅，轻得几乎不可察觉。

    江柚白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死死盯着苏扶楹的手，仿佛那是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鸟。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出一片破碎的光。

    “楹儿……？”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一场梦。

    床榻上的少女睫毛轻颤，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的指尖又动了动，这次更加明显，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江柚白的手猛地收紧，几乎要将她的指节捏碎。可下一秒，他又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贴在唇边。

    “醒过来……”他的唇擦过她的指尖，声音沙哑，“求你。”

    一滴温热落在苏扶楹的手背上。

    ——是泪。

    那个曾经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剑尊，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红了眼眶。

    苏扶楹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

    她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中，仿佛置身于深海，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远处有一点金光，像是引路的灯塔，温暖而熟悉。

    ——那是江柚白的剑心。

    她朝着光的方向奋力游去，每前进一步，身上的枷锁就轻一分。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回：沈卿尘虚伪的笑，锁鳞甲剥离的剧痛，江柚白崩溃的眼神……

    还有那个吻。

    那个带着血腥味，却又温柔至极的吻。

    “师尊……”

    她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可江柚白听见了。

    他猛地俯身，额头抵着她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入她体内，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我在。”他低声回应，声音颤抖，“我一直都在。”

    ——

    黎明时分，苏扶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江柚白憔悴的脸。他眼下青黑，唇角干裂，哪里还有半分天下第一剑仙的风采？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火。

    “……丑。”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字，嘴角却微微上扬。

    江柚白愣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那笑声沙哑，却带着说不出的愉悦。他低头，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嫌为师丑？”他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掩不住笑意，“那楹儿可要快些好起来。”

    苏扶楹想笑，却扯动了心口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江柚白的表情立刻变了，手忙脚乱地去探她的脉象。

    “别乱动。”他皱眉，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严厉，可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锁鳞甲虽已重聚，但你的心脉受损，需要静养。”

    苏扶楹乖乖点头，目光却落在他的胸口。那里原本该有一颗剑心，如今却空空如也。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师尊的剑心……”

    江柚白淡淡一笑，指尖轻抚她的眼角，拭去那滴未落的泪。

    “不过千年修为。”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重修便是。”

    可苏扶楹知道，剑心对于剑修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根基，是命脉，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她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襟，用力拉向自己。

    江柚白猝不及防，险些压到她，慌忙用手撑住床榻。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楹儿？”他有些疑惑，却并未挣脱。

    苏扶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师尊的命。”

    她的金瞳熠熠生辉，像是燃着一团火。

    “所以，师尊要好好活着。”

    江柚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好。”

    ——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桃花纷扬，恍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