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

    风玖歌将手中的木棍丢给他,“许久未曾较量,服不服比试一场再说。”

    他落寞的垂眸道:“我不会。”

    风玖玥擅用剑,从前任何兵器在他手中亦不在话下,哪有不会的道理。

    “我看你是不想。”风玖歌转身要走,“那便算了。”

    “好。”他慌忙起身,手中握紧木棍,“来。”

    风玖歌回身抽出竹棍,径直向他出手,风玖玥侧身避过,下一袭即刻迎头而下,他抬手挡下挡在身前,迟迟没有出手,避开她的攻击已是勉强。

    她甚至都没用力他都招架不住,风玖歌突然变招,在他手腕上用力敲了一下。

    “啪嗒!”

    木棍落地,风玖玥轻拧眉头,服输道:“我输了。”

    风玖歌心底泛起一阵火,他的一身功力尽在,如今却像个废人一般,连做她的仇人都不配。

    风玖玥拾起木棍放好,默默的走到一旁。

    “去哪?”

    “我还有事。”

    “你在我府中能有什么事?”

    “洗被子。”

    ……

    风玖歌讽刺着:“风玖玥,你真是让我看不起。”

    他听见了也毫无反应,这双手宁愿洗衣做饭也不愿再重拾起剑。

    风玖歌失望的走开,浦予怀摇着扇子迎面走来。

    “你来作甚?”

    “我来瞧瞧家主新收的面首呀!”浦予怀远远望了一眼,风玖玥蹲在地上搓被子,看着好生可怜。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问着:“你不会虐待他吧?”

    风玖玥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余光瞥见他们贴得极近,手中默默攥紧被角。

    “我看是你在找虐!”风玖歌一抬手,竹棍架在他脖子上。

    “哪敢啊,你这一棍下去我是真的会死。”浦予怀抬起折扇,小心翼翼的挪开。“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哼。”风玖歌瞪了他一眼,“浦公子有空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他挑了挑眉,“瞎操心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可是洁身自好得很!”

    “也是,这世上竟有人成日在天清坊洁身自好。”

    “呵,你很懂嘛!”

    风玖歌了然道:“听说……她在你那?”

    他手中晃着扇子一顿,没有接话。

    她只问:“你要拿她如何?”

    浦予怀轻轻叹了声气,若无其事的勾起嘴角:“我要,囚其一生!”

    天清坊内歌舞升平,听闻坊主收了个擅舞剑的美人,酒客纷纷好奇不已,却是迟迟没能看上一眼。

    踏入暗香阁,衣物散落一地,浦予怀拾起地上的衣裳,转头看向屋里的人。

    “这可是京城女子最爱穿的天丝衣,姑娘不喜欢吗?”

    元月穿着单薄的里衣,坚决不穿这里的衣物。

    “这不是我的东西,还请公子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浦予怀走到她面前,淡然道:“烧了。”

    元月质问道:“浦公子,你还要关我到何时?”

    他笑了笑,沉声道:“你害死了我的弟弟,难道我会轻易放了你?”

    元月攥紧掌心,心里揪了一下。

    浦予怀紧紧凝视着她,“元月姑娘,我弟弟的死,你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

    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彼此心知肚明,他却偏偏要探究一个不该被揭开的真相。

    元月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当真是因我而死?”

    “你说呢?”他扬起的笑意遮掩着苦涩,心寒道:“杀死他的人那么多,你也在其中。”

    她被他说的话狠狠戳中,脸上却没有半分难过。

    浦予怀嘲讽着:“你为了楚风家与浦予瑶结盟,结果连半分好处都没捞到,时至今日,你可曾后悔?”

    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后悔的权利。

    “没有。”

    “好!好得很!”浦予怀自嘲的失笑,“是他活该。”

    他将衣物丢在她身上,“既然不后悔,你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元月紧咬下唇,浦予怀厉声道:“穿上!”

    “你要让我为妓,现在便可杀了我!”

    浦予怀冷笑:“天清坊不卖身,况且,除了我那眼瞎的弟弟,这儿根本没有人看得上你。

    她咽下屈辱,“这就是你羞辱我的方式?”

    “羞辱?”他冷漠的逼近,扯过衣服强硬的穿在她身上,“那你就看清楚什么是羞辱!”

    “你做什么!?”

    元月用力挣扎,浑身却酸软无力。早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就在她药里加了软筋散。

    浦予怀粗鲁的逼她穿上,轻薄的天丝硬是被扯破,她越反抗越是衣衫不整。

    “不穿?”浦予怀索性丢开衣服,愤然扯下她的里衣,“不穿就别穿了!”

    “啊!”

    一瞬间,她袒露在他面前,慌乱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紧自己,浑身都在发颤。

    她从未如此失态,这对她无疑是莫大的折辱。

    他也是第一次这般失控,他那么能隐忍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怎么,害怕了?你也有怕的时候?你为了风玖玥连死都不怕,在我面前却怕成这样!”

    浦予怀漠然盯着她的脊背,这副自小习武的身体没有一丝女子的曼妙,身上的疤痕随处可见,为妓也只能算做下等,根本入不了眼。

    元月死死咬着手背,竭力咽下眼泪,齿尖陷入肉里渗出血来,还是忍不住发出一丝啜泣。

    她委屈至极,在他眼里却视若无睹,这同他所受过的屈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他被丢在街上任人践踏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冷漠的看着他。

    浦予怀蹲下来,仔细欣赏着她的狼狈,“你这种人也会觉得委屈吗?你可知为何自己做了这么多,楚风家还是容不下你,你的主公也不要你,这世上没有人会在意你!唯一在意你的人,也被你亲手扼杀!”

    他的话字字诛心,她只能无助的捂住耳朵。

    浦予怀掰开她的手,用力捏起下巴,偏要将她的伤口狠狠撕开。

    “我告诉你,因为你不懂什么是爱,你不爱自己,也不懂得如何爱别人!你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风玖玥,但你带给他的只有伤害。”

    他说着她不愿接受的事实,“他本不必承受这一切,可以去过寻常人的生活,去过没有你们的日子,他最想离开的人就是你们这些人!可正是你们一个个至亲之人亲手撕碎了他的美梦!毁掉风玖玥的人是你们!”

    “够了!不要再说了!”元月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崩溃的哭喊着:“我的事与你无关!滚!我不要看到你!”

    他厌弃的甩手起身,“哼,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但你欠木浦家的债,我必会一一讨回!从今往后,你就在这天清坊里赎罪,一步也别想离开!”

    浦予怀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眸对她说着:“对了,忘了告诉你。风玖玥在南风家做牛做马,沦落成端茶送水的仆人,这都是拜你们所赐!不过他倒是乐在其中,宁愿做风玖歌的面首,也不愿做楚风家的主子!”

    他故意说这些话刺激她,她那么狠心的人,是否也懂得心痛的滋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月突然仰头大笑,笑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眼泪滑过双唇,她固执的扬起嘴角,不想让悲哀成为她与楚风家的结局。

    “可笑。”浦予怀狠心离去,心中却不是滋味。

    他曾许诺给她从未有过的自由,是她背弃在先,一颗真心错付。

    院里挂满一堆被子衣物,风玖玥从早洗到晚,一双手浸得泛白。

    “风玖玥你又犯什么病!你洗我的被子做甚?还……还把底裤全给我洗了!我晚上穿什么啊?”

    也良的衣物全让他给洗了,骂他也不听,只能跑去找风玖歌告状!

    “阿姐,你管管他!风玖玥又疯了!”

    风玖歌淡然道:“有病找我做甚,你治不得吗?”

    “那还不得对症下药。”也良耐人寻味的说着:“我看他是犯了癔症,只有阿姐可解。”

    也良往床上赖着不起,“我不管,他把我被子都洗了,我可不想冻死,今晚我就睡你这。”

    风玖歌嫌弃的摇摇头,起身去找那个疯子。

    风玖玥还蹲在那搓个不停,她径直走到他身旁,一把拽起他回到小院。

    他安静的跟着她回去,阵阵酸痛从手腕传至心头。

    “你这双手当真是不想要了!”

    风玖歌扯开他的衣袖,手腕早已高高肿起。

    他手上旧伤未愈,今日又被她打了一下,明知如此还泡在水中不停的折腾。

    “风玖玥,你到底在犯什么贱!?”

    风玖玥抠着苍白的双手,闷声开口:“浦公子今日来找你做什么?”

    “你管得着?”

    “他对你……很是亲近。”他抿了抿唇,“你也亲近他?”

    风玖歌愣了愣,他竟是为这事怄气。

    “是。”她没好气道:“他是我信任之人,走得近又如何。”

    风玖玥听着心里更不痛快,“那我算什么?”

    “你算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默了默,眼底含着些许失落,“有数。”

    说罢走近一步,“他们说,我是你的面首。”

    风玖歌有些诧异,“你听谁说的?”

    他垂眸看着她,卑微的问着:“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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