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天清坊,风玖歌直奔二楼,怒气冲冲的推开房门。
“浦!予!怀!你个嘴碎的八卦佬!看我不……”
屋里除了浦予怀还有旁人,众人纷纷朝她看来,风玖歌欲言又止,不可置信的盯着屋里的人。
“陛……陛下?”风玖歌反应过来慌忙行礼。
承喻走到她面前抬手阻拦,“在外不必多礼。”
他握着她的手臂,浅浅的打量片刻,目光却深深刻在她身上。
“多谢陛下。”
承喻缓缓松手,风玖歌亦打量着他,穿得倒像是来此寻欢的酒客,定又是某人的鬼主意。
风玖歌用余光白了浦予珂一眼,他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陛下为何来此?”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年毅,“还有……年将军?”
承喻来天清坊就够奇怪了,一身正气的年毅在此处更是格格不入。
“知道你不喜入宫,这才来此商议。”
“陛下有事找我?”
承喻转头看向浦予怀,“这事还是浦司丞说吧。”
“咳咳。”浦予珂清了清嗓子,一看准没好事。
“三日前,边境凛国的天邪盟入犯荆北重伤北部江湖各派,草原部族亦受到天邪盟的侵犯。”
果然没好事。
风玖歌闻言,眉头微皱,“荆北江湖以若何为首,若何家做何反应?”
“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浦予怀接着说:“前几日若何家老头走了,何乔正式继承家主之位。新家主上位,正逢权力交接之际。何乔与天邪盟已交过手,奈何天邪盟来势汹汹,此番早已做足了准备,若何家也束手无措。”
“若何家竟这般无用!?”
浦予怀叹了叹,“你是不晓得那何老头生前放荡成性,卧病在床也要美女贴身伺候,除了何乔和何潇两个儿子,外头的私生子几双手都数不清。”
“不过他倒是独宠何乔这个嫡子,私生子一个都没往家里带。只不过老头一死,这些人纷纷找上门来,讨钱的讨钱,要权的要权。如今若何家人心不齐,这内忧外患的,如何抵得过天邪盟。”
风玖歌思索着,“怕是没这么简单。”
浦予怀看了眼承喻,风玖歌察觉到他眼神闪烁,“有何不可说?”
承喻点了点头,浦予怀才继续说道:“天邪盟扬言要打败大齐江湖四大家族,取代南风家在江湖第一世家的地位!”
风玖歌听罢淡然道:“就凭一个天邪盟?”
“不只是天邪盟。”年毅沉声开口,“天邪盟的背后还有一个凛国,凛国与大齐长年交战,二十多年前我曾奉命攻打凛国,至此签订停战条约,边境才有片刻安宁。如今凛国亦是江山易主皇权交替,又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此番天邪盟入犯荆北,只怕是凛国借江湖之事对大齐的一次试探。”
风玖歌神色凝重起来,“若是如此,朝堂与江湖皆要做好防备。”
承喻颔首,“不错,今日与年将军一同前来,正是想商议接下来的布局。年将军不日便要起身前往北部边境加强边防,但……江湖之事他不便插手。一旦年将军插手江湖之事,天邪盟在大齐的领地出事,凛国借此挑起争端,必然引发国战。”
年毅目光坚定的说着:“区区凛国不足为惧,臣定不会让大齐丢失半分寸土,如有违背就以军法处置。”
浦予怀慌忙摆了摆手,晃得手中的扇子羽毛乱飞,“年将军这话可不兴说啊!你可是大齐的战神,若是没了你,大齐才真是岌岌可危!这点江湖之事还用不着你出手!”
风玖歌毫不犹豫的说着:“陛下,请让我去荆北。”
承喻眼中有些犹豫,她坦然道:“陛下登基之时曾承诺百姓,三年之内不起战事,若因此对凛国开战,必将失信于民。江湖之事还需江湖人自行解决,我身为南风家主,由我出面最为合适。”
承喻心里满是复杂,今日来此便已知晓这会是最终的抉择,他也知道她一定会去,于情于理都是最明智的选择,可他的私心却不愿她去冒险。
“南风家主去荆北的确名正言顺。”浦予怀认同道。
承喻竟不情不愿的瞪了他一眼,“浦司丞乃是木浦家的家主,按理说也是江湖四大家族之一,你怎么不去?”
……
浦予怀干巴巴的咽了咽喉咙,哪里敢说话。
风玖歌轻叹一声,“可否让我与陛下单独说两句话?”
浦予怀与年毅默默退出,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陛下,我说过,你是我的王,我愿为你奉上一切。”
“可我不愿你这么做。”
他早已褪去了昔日的稚嫩,登基以来面对文武百官的刁难,他沉着冷静的应对,只有在她面前才如此犹豫不决。他在乎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
只有他做好一个明君,才能保她一世安宁。
“陛下,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她何尝不知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玖歌认真看着他,“我会回来的。”
承喻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明知自己不该如此,依然难以克制自己对她的情愫。
那些出家人劝人看破红尘的鬼话早已抛之脑后,情爱是人的本能,凭什么说断就断。
“我知道了。”承喻收回目光,微微点了点头。“但你必须平安归来,否则,我必荡平凛国!”
浦予怀扒拉着耳朵贴在门口,风玖歌突然推门而出,他慌忙弹到围栏上,故作很忙的样子拿他宝贝扇子扫尘。
“哎呀,怎么这么脏,该擦擦了。”
风玖歌合上房门,嘱咐道:“陛下心情不好,今日莫要再多嘴。”
“放心,我这嘴严着呢。”
浦予怀舔着个脸笑,目光再次落在风玖歌身上,“方才见你来时候怒气冲冲,为何如此生气?”
风玖歌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某个嘴碎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浦予怀连忙摆手,“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时说了不该说的话?”
“哼。”她冷笑着,“我有说是你吗?”
……
浦予怀识相的溜开,“我去陪陪陛下。”
“别去惹人嫌。”风玖歌又将他提溜回来。
“我这般善解人意和蔼可亲之人怎会惹人嫌呢!”他整了整衣襟,拍着胸脯说着:“放心吧,一壶解无忧,烦恼皆无忧。”
风玖歌听着更是来气,“你就是这么带坏也良的?这家伙成日往天清坊跑,都是让你给祸害的!”
浦予怀无辜叫冤,“青天大老爷啊!领进门的人又不是我!”
风玖歌自然晓得领进门的人是谁,她瞪着他:“你在这推波助澜也难辞其咎!酒楼是你开的,不让他进门他还能喝上?”
“你家老弟什么样心里没数吗?他那大块头谁拦得住!”
“拦不住?”她往他身上打量,“那我就让你跟老妖一样自己做这天清坊的头牌!保管生!意!兴!隆!”
“你……恶毒!”
回到府中,也良已在打包行李。
风玖歌问着:“你去哪?”
“荆北啊。”
她扬眉审视着他,“我才刚与陛下商讨回来,你这就晓得了?”
“天邪盟的事已有耳闻,盟主阴天邪修的是邪魔外道,不是正统江湖门派出生,此番入侵大齐来势汹汹,我就猜到阿姐定是会去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也良嘚瑟的笑着:“天清坊里什么事都能打听。”
风玖歌揪起他的耳朵,“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坏!”
“嘶啊啊啊!”也良叽里呱啦的痛叫着:“阿姐年少的时候不也成日沉迷酒肆!天天喝得烂醉如泥!”
风玖歌手中一顿,“说同你说的?”
也良抿了抿唇,还能有谁。
她又用力扯着,“行啊,你同他这么好,什么话都说,那你也去凌云山陪他做道士!”
“阿姐我错了我错了!我要同你一起去荆北!”
“去什么去!”七月闯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风玖歌,你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吗?荆北不是南疆!你去凑什么热闹?”
风玖歌听罢默不作声,也良反而维护着她:“七姐,话也不是这么说吧,事关大齐安危。如今南风家是江湖第一世家,若何家又是四大家族之一,这回理应由阿姐出门。”
“你给我闭嘴。”七月瞪了也良一眼,“她若在荆北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也良默默闭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风玖歌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对她说:“老七,你也知道,我从未怕过。”
“是,你是不怕,反正已经烂命一条,不如死在外头。”
她的话甚是难听,但也提醒着她。
“你如今的身子,纵使一身功力又如何?一旦稍有不慎便会真气紊乱暴毙而亡!就你这样还想去荆北,你怎么不干脆去死算了!”
风玖歌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副身躯已承受了太多的伤病,禁不起半点差池。
她牵强的扯着嘴角,若无其事的叹笑着:“老七啊,你就是在意我也不用咒我去死吧?”
“谁要在意你?分明是你自己找死!”
风玖歌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
七月没再多言,她亦明白,一旦她决定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风玖歌伸出手靠在耳边起誓,“我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
也良插了一嘴,“七姐你就放心吧,我也要去荆北,定会保护好阿姐的。”
“老七,我走之后,府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七月嫌弃的看了看也良,“有你在我还怎么放心?”
转眼看着风玖歌,“还有你,谁说我要留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