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还好吗?”
“他们呢?怎么样了。”程浪舟撑着起来,急切地问道。
“文芊贩毒,观嘉作为同行人和她的男朋友,在警署接受调查。”
“我……我认识个很出名的律师,我请他来。有人在警署陪他吗,奇瑟不是说……”
“我都处理好了。”沈慕薇打断他的话。
“那就好。
你竟然还肯见我。”程浪舟稍稍放下了点心,仍不敢抬眼看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发出轻飘飘的自嘲。
“这件事与你无关。我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奇瑟会借机复仇的准备,只是你的横插一脚,给了他更多恶心人的机会而已。”沈慕薇的语气平静又冰冷,听不出责怪,更听不出别的情绪。
“与我无关啊,那就好。”程浪舟的尾音里泛着苦味,醒来见到她在身边的那一点点欣喜,瞬间化为泡沫。
“好?你应该感到愧疚。因为你无事生非的嫉妒,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沈慕薇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丝愤怒,却惹得程浪舟被戳伤得暴跳如雷。
“与我无关啊。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却对你一无所知,连嫉妒都嫉妒错了人。
沈慕薇,我算你的什么?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你为了摆脱伪装的工具而已吗?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不配进入你的生活成为对你来说有一点点意义的人,是吗?”程浪舟痛苦地喃喃道,发泄着没有逻辑的质问。
“你冷静一点,都这样了,还谈这些情情爱爱,挺矫情的。
程浪舟,我们挑明了说吧,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就不要奢求什么爱情。我应付公司的事已经很疲惫了,没有精力陪你演偶像剧。”沈慕薇的冷静像一把大火,覆灭了所有生机,二人之间只剩下死寂的沉默。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走啊,我不想看到你。”许久之后,程浪舟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吼道。
“当然是等着带你去为你的烂摊子收场了。”沈慕薇舍去怜悯,冷冷开口说道,“今晚九点,奇瑟举办生日派对,届时炮金国的名流都会到场。到时候,奇瑟的情人莫妮卡会当众吻你,你好好配合。”
“你倒是慷慨。”程浪舟气得咬牙切齿地冷笑道。
“只是一个有目的的吻,我劝你不要被迷昏了头脑。”沈慕薇说着说着,想起早上自己沦陷的事,心虚得红了红耳朵,赶紧说回计划,“你们当众给奇瑟戴个绿帽子。他气急败坏之际,莫妮卡趁机和他决裂,揭开他的丑恶嘴脸和卑鄙做法。等他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再送他去死,为文芊报仇。”
“你凭什么相信人家会愿意抛弃长期饭票,跟着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会。奇瑟不发长期饭票,倒是会送绝命毒药。他身边的女人在被他厌弃之后,都会被处理掉,幸运的就安安静静死掉,大多数都会被他用符咒挫骨扬灰,保他家的风水。莫妮卡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她精明能干还擅藏拙,奇瑟用着顺手罢了。
可是,莫妮卡开始老了,美貌强悍的新人又来了,她活不了太久了。”沈慕薇说完,站了起来,甩下两个信封,“一个是邀请函,另一个是回国的机票。程同学,我这次不会对你强取豪夺了,如何选择,看你自己。”
沈慕薇要离开的时候,程浪舟突然拽住她的胳膊,一个用力,沈慕薇重心不稳栽倒向程浪舟身上,那张苍白的脸在呼吸之间落进她的眼底,极近极近,又看得很远很远,两个人仿佛隔着茫茫大海,可也只是宇宙里的两粒微尘而已。
“沈总,所以她即将会变成一个貌美且富有的寡妇吗?”程浪舟收起哀怨,语气好奇,满眼里是热情的期待。
“是啊,还是你的粉丝。看你要不要把握机会了。”沈慕薇配合地说道。
“好啊,沈总,我会赴约的。做谁的情人不是做,我得好好挑挑。”
程浪舟扬起脸微笑着,在沈慕薇的眼眸里极深情地定了一秒,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却又堪堪擦过沈慕薇的脸颊,贴着她的耳朵吹着气说话,声音轻得像羽毛点过叶尖的露珠。
“这……”沈慕薇暗自欣赏起他这几年演技的进步,这种充满细节的勾引很让她受用,她的手指在程浪舟落回枕头上的脸游走比划着,故作生气地说道,“若是你被她这朵炮金曼陀罗勾去了,这可就是我们最后一个吻了。”
说罢,她的手整个落在程浪舟的脸上,破坏掉他的故作从容,吻上了他的唇,在他反应过来发力要挣开之前,又迅速起身,理了理头发,笑着说道,“给你留个比较,方便你做选择。”
入夜,炮金国最顶级的宴会厅里,一场奢华低调的私人宴会正在灯火中逐渐升温。炮金国赫赫有名的人物悉数出席,或相谈甚欢,或静候开席,给足了今晚主角排场。
“想象不到,这里竟然允许女人出现。”程浪舟环顾四周,发现不少穿着黑白色晚礼服的女性在其中侃侃而谈,不禁感叹。
“除了那几个奇瑟正宠爱的情人们外,基本都是如今新贵家族的掌权女性。毕竟决定家族生死的不是性别,而是能力。”沈慕薇说着,眼神紧紧跟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女人。
“就是她吧。”
莫妮卡生了一副妖艳魅惑的面孔,故而得名“炮金曼陀罗”。可现在,她精心营造出的素颜脸上挂着极不相宜的低眉顺眼的表情,举手投足间的精明能干,也在长袍累赘的束缚中显得不自量力。果然得是不一般的隐忍,才能在奇瑟面前藏住野心,积攒足够的资本。
“是。”
沈慕薇答了一句,走进场中social。她穿了一袭裁剪利落的米色旗袍,若隐若现的金色暗纹提花显得整个人贵气十足,飘逸的水袖和乌发里摇动的发簪流苏又增加了几分灵动,让她在满目单调的黑白里美得像是山雪里的鹤。
这样的装束自然引得全场瞩目,满面红光踏入宴会的奇瑟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瞬间沉了脸色。
“谁允许你糟践我的地盘,滚出去。”奇瑟白天没从她这讨到好,此刻自然对她无比憎恶。
“奇瑟,我带她来亲眼见证你的胜利,不好吗?”程浪舟挤的沈慕薇往边上一个趔趄,挡在暴怒的奇瑟面前,满脸热情堆笑,语气里冷淡无情。好在的确安抚住了奇瑟。奇瑟冷哼了一声,走了。
“对我这么冷漠?难道已经被曼陀罗迷晕,我提前出局了?”沈慕薇有点不适应他的嫌弃,半开玩笑地问道。
“一个要当面出轨的丈夫怎么可能还和妻子浓情蜜意?请不要质疑我这个优秀演员的现场发挥。”程浪舟冷冷回道,却捕捉到沈慕薇倏然黯淡下来的目光,那是他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受伤。
“怎么不能?生活,远比电视剧狗血得多。”沈慕薇无意识的这句话,像是从心底的地狱里掏出来。
是谁?她身上发生过什么?谁竟然能伤害她这么得深?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如此抗拒他?
程浪舟冒出无数好奇,可又立马认清自己并没有资格过问,就只能沉默,看着她瞬间调整好表情,看着她划手机时一丝丝亡命的紧张,看着她对他露出鼓励的微笑,依旧是那么近那么亲密,又那么远那么陌生。
程浪舟满心苦涩,他怎么总是受她牵动,可却没办法让她为自己有一丝在意呢。
音乐起,灯光的律动让全场安静。奇瑟正要慷慨陈词,程浪舟踏入焦点的边缘,抢先一步说:“可否由我在旁为您弹奏一首,当作是对您的贺礼。”
得到奇瑟的许可,程浪舟坐到钢琴旁,轻柔的《月光》响起,奇瑟庸俗聒噪的陈词开始,像是月光下癞蛤蟆发出的怪叫。
“菲利普,你不介意白天我的失礼,我真的太开心了。”在没有利益取舍的时候,奇瑟的迷弟模样真诚得很。
“这是我应该做的。要不是你,我也看不透她的恶毒。”程浪舟坐在钢琴前,光影浮动,干净美好得像是小王子。可是下面的话,却把这个美好形象破碎的一干二净,“更何况,她败在你的手上,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正好趁此机会摆脱她,找找新的资本和靠山。”
“对啊菲利普,天涯何处无芳草,识时务者为俊杰。”奇瑟满意地拍了拍程浪舟的肩膀,发出今晚最后一声笑。
“这可是亲爱的为我定制的钻石高跟鞋,你个瞎眼的老女人怎么敢踩的?啊。”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吸引了全场注意力。
循声看去,一个浓妆妖艳的女人捂着脸跌坐在地上,莫妮卡俯看着她,蔑视的眼神倾泻而出。
女人看到奇瑟投来的目光,瞬间梨花带雨起来,哭哭啼啼地奔过来,嘴里哭喊道,“亲爱的,她竟然敢打我这张只能由您处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