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老太太在场,姜不器真的很想上去给白正尧一坨子。
先不说凶杀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没法盖棺定论的事情,就算真的是凶杀,有必要在这深更半夜的刺激老太太吗,要是别个一激动嘎嘣一声过去了,严燕怨气能再上一层楼。
“奶奶,您别激动,我们也是猜测,您之前也觉得小燕不是意外吗?”姜不器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老太太扶着坐下,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老太太的表情。
“对,对,小燕……小燕是个心细的孩子,平时三天两头的就会在家里面收拾,就怕我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情,我们家桌子边边角角都被她抱得好好的,而且就在她出事之前,她还和我说,说她打工的地方底板滑溜,我把棺材板拿出来给她买了一双鞋子,当时小燕就是穿的那一双……可是……可是他们说小燕就是脚滑跌到锅里死的……”
说到动情处,老太太拍着自己的大腿,无尽地哀嚎,“……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害死了她,是我这个老不死的害死了她,她还这么年轻……才二十一岁……要是我这个老不死得病吃药,她也不会跑去兼职,就不会……”
姜不器趁着无人在意的空隙扒了一口饭,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她记得案宗里面,没有结案,意外死亡也只是初步推测,根本没有证据链支持,是谁告诉老太太,严燕是意外死亡的?
“奶奶,是谁来通知你的呀。”姜不器装作不经意的问。
对此,白正尧有些生气,他凑过来,没好气地说:“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不是刺激老太太吗?”
老太太没听到白正尧的话,抽泣这回答姜不器,“好像……好像是办案的一个领导,姓王,叫……王……王建刚?”
安抚完老太太的情绪,帮老太太做了一些家务之后,三人一鬼才出门开始复盘。
“你认识王建刚不。”姜不器望着对面唯一有点人脉的人。
白正尧眼眶还是红红的,但是脸上的温度直线下降,回到了之前冰山的模样,“江阴分局的局长,不过……三年前他好像还在云津分局。”
“据我有限的认知,这个事情应该是江阴分局的人管吧,为什么让一个但是在云津分局的人来通知家属?”姜不器啃着手里苹果,临走前老太太硬塞她手里的。
方无为挠头,“这说明什么?这个局长被鬼上身了?”
“不,严燕的死可能和这个王建刚有关。”随春生答到。
不过方无为根本看到不随春生,只能看到过了一会儿,眼前二人纷纷点头。
“不是吧,居然还有鬼这么明目张胆的上身。”方无为继续说到,“我听我师傅说,江阴这一块风水很好,除开一些怨气非常大的鬼,其他的基本都不敢呆在这里。”
“……嗯……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要想个办法,让无为也能看到随春生呀,这样……很怪。”姜不器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脸沉痛的开口。
随春生赞许道:“嗯,试试牛眼泪?不过市区里面估计没有牛,去乡下估计很找到。”
“有没有靠谱一点的方法呀?”姜不器一脸便秘的表情。
“怎么了?”方无为一脸茫然。
姜不器示意白正尧,“你说吧,我对你们这制度真的……你们是不是,就不爱招好人来做管理呀。”
“也不是,俗话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我们领导觉得他们工作的时间长,经验比较充足……”白正尧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两人,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试图岔开话题,“……那个,方小姐不是散修吗,尊师有没有什么见鬼的方法?”
可能是累,也可能是被无语住了,姜不器脸上五彩斑斓的蹲在马路牙子上,“无为……方无为同志八字全阳,战绩包括但不限于刚刚说的那什么牛眼泪,还有什么坟头上的泥,鬼没见到,被她师父打断了腿,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方无为不好意思地挠头,挨着姜不器坐了下来,“我也不想,但是真的一次都没有见过。”
三人一鬼陷入短暂的沉默。
“要不……算了吧,反正不器能看到就行,有什么需要的不器能转达给我。我们还是先去找严燕的线索?”
姜不器略带歉意地环抱住方无为的肩膀,而方无为则是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胳膊以示安慰。
“没事没事,我这不一直都这样嘛。之后我们能在一起工作就很不错了。”
白正尧准备转过身,似乎是不好意思围观二人姐妹情深的时刻。只是没想到,人还没完全转过去,两人就拍拍屁股起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王建刚?”姜不器问道。
方无为已经收拾好情绪了,思维似乎也活跃了起来,“我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得很,但是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了。”
“要不……我们明天再想?这么晚了。”姜不器才发现路灯都亮起来,它的光晕投下来,在地上留下了三道影子。
姜不器本以为,后面就是常规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最多方无为住自己家里,反正又不是没住过。
但现在……
姜不器坐在餐桌旁和白正尧大眼瞪小眼。做夜宵这个唯一能够逃脱尴尬的机会,被抢先一步进门的方无为抢了去。
时间的长度果然是相对的,爱因斯坦不愧是伟大的物理学家。姜不器只感觉人生都被拉长了,如果他们一直对视,她认为她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终于,在姜不器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诡异的气氛压死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租的房子在俊阳县那边,现在过去太晚了,而且你们不应该给外派人员安排食宿吗?”白正尧脸冷冰冰的,但是嘴和手倒是没停下来,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开啃。
“你那工作工资这么低吗?房子租这么远?”姜不器倒也不是关心她,主要就是像阴阳一下。
但白正尧显然没有听出来,他看到姜不器背后,端着碗出来的方无为,赶忙上去帮忙。
方无为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说:“不器呀,你橱柜里面的面条都快长虫了,我都给你弄了哈,反正都快不能吃了,正好今天多一个人。”
姜不器准备反驳来着,结果和方无为聊完天,转头一看,碗里只剩下二分之一了。
最后,在两位女士的见证下,白正尧,这个冷脸帅哥,风卷残云地吞下了姜不器家里一大半的早餐存货。
“调查局……不给你吃饭嘛。”姜不器把仅剩下的零食向白正尧的盲区挪。
白正尧咽下最后一口吃的后,理智终于战胜了始于,他非常尴尬地咽了一口口水,试图恢复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
当然,在他捕捉到姜不器藏零食的微小动作时就明白了,他完美人设在一天之内粉碎成了渣渣。
沉默,恒久的沉默。时间之长,好像足够让单细胞演化成为新的智人。
“嗯……就……嗯……”死脑子快想呀。社畜的操守,让姜不器试图开始缓和气氛,但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不是她能够应付的。
对面这个人看起来,好像道心破碎了。
“嗯……就是你们说王建刚现在在干什么!”方无为如同球场上开赛的裁判,如同抛出篮球一般抛出话题。
双方迅速响应,争先恐后地抢夺椅子,一屁股坐下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吃饭吧……”
“对对对,我也觉得。”白正尧捂着眼睛。
吃饭。
姜不器脑子飞快运作。吃饭,她突然想起第一看到便利店女鬼的时候,就是吃饭之后……
鬼。
对呀。
姜不器兴奋地从椅子上蹦起来,“鬼,随春生是鬼,让她直接去看看这个王建刚在做什么不就行了嘛。顺便看看有什么突破口,如果能抓到他犯法的证据,直接逼问呀?虽然有稍微一点不合法,但是随春生是鬼欸,人间法律制裁不了她!”
“我靠,宝,你是天才呀。”方无为星星眼看着姜不器。
两人一拍即合,也没准备听白正尧的意见,直接掏出火折子开始操作。
火折子幽蓝色的火光映照着姜不器的脸上,让她兴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诡谲。
姜不器按照随春生的意见,深吸一口气将它吹灭。
霎那间,阴风四起,屋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四下陷入黑暗,随后,屋外的阴风如同利刃一般向着姜不器的面门而去,在即将到达她的瞳孔时,汇集到烛芯,拥这烛芯的余热向上升腾。
最终,幽蓝色的火焰再次升起。
随春生也随之出现在三人面前。
“什么事?”
姜不器一脸坏笑,鬼鬼祟祟地凑到随春生面前,一脸猥琐的将刚才的计划复述给了随春生。
“桀桀桀桀桀,怎么样?”姜不器问道。
对此,方无为锐评:“宝,你坏得好扁平(雷淞然.jpg。”
“赞同上述发言。”随春生附和道。
“你们别管,就问是不是有用。”姜不器无所谓。
随春生稍加思索,“确实,理论上来讲,这个计划,唯一可能犯法的就是我……不过特事特办,我去给老宋打个条子,等一下哈。”
半分钟不到,随春生抬头,“可以了,我们过去吧。”
“停!随小姐,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胡闹呀,这是在破坏人间的秩序,还有,宋姐那边怎么会同意的?”白正尧瞬间感觉自己的人设回到了身体。
“哦,我说那边有人在进行观落阴仪式,我过去看看。”随春生无所谓的说,手里开始筛选合适的吓人装扮。
“啊?谁会在这个节点整这种仪式?”白正尧满脸疑惑,他就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嗯……应该是鄙人。”姜不器举手。她听到这个什么观落阴,就知道随春生在打什么主意,她必须要一个合理的原因才能在生人面前现身,观落阴,也就是走阴,是个很好的理由。她作为渱洲这边的协助管理者,去看看谁在走简直合情合理。
当然,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是随春生好歹也是协助管理者,虽然是实习的,但改个走阴开始的时间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正尧脑子还没转过来,姜不器几个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幸好有方无为这个散修,也幸好上次姜不器和她说完便利店的事情之后,她放了一些驱邪的东西在她这里。
姜不器麻利地把东西收起。她不需要一套完整的走阴装备,毕竟她没有修为,走阴准备不足,没有成功,是非常合理的。
看着两人一鬼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白正尧仰天长叹,最后认命的把车钥匙给了姜不器。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姜不器还是开着剁椒鱼头和方无为兜起了风。
二人都没有尽兴,王建刚的住所就到了。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入口的门卫已经睡着了,二人蹑手蹑脚的往里走,没想到里面灯火通明。
“这是在办丧事?”姜不器看着眼前的花圈,这上面的字怎么这么眼熟。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