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所谓严师出高徒,虽然学得痛苦,却也是初有成效,便拉着昭昭给她看自己的学习成果。

    昭昭看过后,没什么表情,只是说了一句:“挺好的。你现在的笑容跟那些闺秀们一模一样了。”顿了顿,末了说了句,“但是不像你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一口白牙的样子。”

    楚淮怔了怔。

    ***

    陆老夫人最喜赏菊,因此陆府精心培育了诸多珍稀品种的菊花,每逢十月末,陆府都会做个赏菊宴,请各家夫人小姐前来共襄盛宴。

    上次楚淮在陆老夫人出了洋相,耿耿于怀想要找补回来,于是陆时歧便带了楚淮同去赴宴。

    楚淮想着嬷嬷教导过的规矩,板板正正地跟着人群在园子里走着,腰杆子都不曾弯下来一点。陆时歧瞧着她束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心疼,低声对着她说了句:“辛苦了。”

    楚淮笑了笑,却又不敢笑得太明显,只能浅浅勾了勾唇,眼神一瞥,对上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转过身,跟着收回了笑容。身旁的云沛观察楚淮许久,轻声道:“老夫人,楚姑娘这回倒是大不一样,有几分闺秀的模样了。”

    陆老夫人用着只有她们二人听见的声音,说了八个字:“照猫画虎,东施效颦。”

    这赏菊宴说是赏菊,赏菊却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陆老夫人便累了,众人跟着去了堂上坐着。这么坐着固然无趣,于是那些闺秀贵女们连着串似的开始上台表演,倒像是一场才艺会演。

    这些闺秀贵女们有弹琴的、写字的、作画的……许多花活儿,晃得楚淮眼睛都花了。只是不管是弹琴的、写字的、还是作画的,无一不眼风里瞟着陆时歧。陆时歧正是娶妻的年纪,又是孜禹城风光霁月般的人物,自是得了不少姑娘们的青睐。

    陆时歧想着楚淮和祖母见面不易,若是多见一面,祖母便能多喜欢她几分,自然会答应他们二人的婚事。陆老夫人却另有打算,她办了这场宴席,又允了楚淮来赴宴,不过是想让她望而却步,好好见识自己和闺秀之间的区别。祖孙两个各有各的心思。

    然而楚淮先是板板正正地站了半天,如今又板板正正地做了一上午,浑身上下早就硬得像是块木头,只想着这宴席什么时候能结束,也注意不到其他的,更注意不到姑娘们落在陆时歧身上火热的目光。

    堂中央弹琵琶的姑娘,拨完最后一个音,款款地站起来,行了个礼,盈盈地下去了。

    楚淮实在没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嘴还没合上,便听到陆老夫人唤她。楚淮连忙闭上嘴,却还是被众人看见了。

    有人低低地笑着,楚淮脸色一红,又听陆老夫人道:“楚姑娘可会些什么,不如也展示一下?”

    楚淮本就想当个观众,结果就这么被问起,四周视线齐齐向她看来,脸一烫:“我……什么也不会。”

    “弹琴呢?”

    “不会……”

    “跳舞?”

    “不会……”

    “那写字画画?”

    “也……不会……”

    陆老夫人一一问下来,楚淮只回“不会”两个字且一声比一声小。耳边听到众人低声说着“这女子怎么什么都不会?”“这女子是谁家的?”……

    楚淮只恨地上没有一道裂缝让自己钻进去。

    这场闹剧的最后还是陆时歧给楚淮圆的场,他是怎么说的,楚淮已经忘记了,脑子里只剩下窃窃的私语加上低低的笑声。

    回去的马车上,陆时歧也是见楚淮闷闷不乐,不免有些担忧:“莫要想这些了,等明日我请一些琴师来教你,从头学起,总是会有学会的一天。以后便不会这样了。”

    楚淮抬起头:“你也觉得我该学点什么?”

    陆时歧见她神色奇怪,立刻道:“你若不喜欢学琴,可有什么想学的?”见她默声,陆时歧又道:“楚淮,祖母喜欢你,便会同意我们两人的婚事。便是为了我,忍一忍可好?”

    楚淮没有说话,良久,叫停了赶车的小厮,转头对陆时歧道:“我想下去走走。”见陆时歧也要跟着下去,楚淮补充了一句:“我想自己走走。”说完,挑帘跳下马车,缓缓地向前走去。

    街上亦如往日一般热闹,街边小贩热情叫卖,带着洋溢的笑容,招呼过往的路人。

    楚淮路过一家卖臭豆腐的小摊,浓郁的味道直入鼻腔,倒是让恍恍惚惚的她回了神儿。见她停下脚步,小贩笑盈盈地道:“姑娘,来一份儿臭豆腐尝尝,我家臭豆腐闻着臭吃着可香咧!”

    楚淮的手已经摸到钱袋上,又忽然改变主意,向前走去。那小贩不死心地叫了两声姑娘。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不是想吃吗,为什么又不吃了?”

    楚淮转过头,看见裴钰站在身后,他手里捧着用油纸包着的臭豆腐,伸手递到她跟前。

    “今天我请客!”

    楚淮一连吃了几块臭豆腐,美食多少带了几分抚慰,扫却了不开心。两人在路上边走边吃,只是吃的只有楚淮一个人,裴钰手里还捧着一份,却一口没动。

    楚淮嘴里嚼着臭豆腐,含糊道:“你怎么不吃啊?”

    裴钰露出嫌弃的表情:“太臭!”

    “那你还买两份!”

    “给你买的。吃完一份如果还不开心,这不是还有第二份嘛。”

    “你怎么知道我不……”楚淮这句话没说完,立刻意识到什么,狠狠瞪他一眼,“你跟踪我!”

    裴钰笑眯眯道:“陆府赏菊宴别具一格,我也只是去长长见识。”

    信他个鬼!楚淮哼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那刚才一幕他岂不是全看见了?瞬间神色又萎靡下来:“那我今天是不是很丢人啊……大家都有一技之长,就我没有。陆老夫人让我上去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简直太尴尬了。就连时歧说他会帮我找个琴师练琴。其实练练琴,也挺好的嘛,陶冶情操,又能学东西。就是我太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得会,如果……”

    楚淮边走边絮絮叨叨,已然没有留意裴钰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她还自顾自地说着,忽然便听到裴钰唤她。

    “楚淮!”

    平日里,裴钰叫她要么轻柔的唤这两个字,要么打趣似的唤她掌柜的,这么全名全姓,底气十足的唤她,还是头一回。

    楚淮茫然转头看他,裴钰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总之不对劲。她本想像往常一样,打个哈哈轻松化解一下他的情绪,肉皮才扯了扯。裴钰已经开口:“以前的你可从不会这样。你为了陆时歧变成这样,真的是你想要的?”

    笑容僵硬在楚淮脸上。

    裴钰续道:“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不错,楚淮最怕的就是麻烦,即便如此,她还是去学了繁琐的规矩。想着要在陆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她喜欢自己。所以即便繁琐,她也忍了。但是似乎事与愿违,她好像越努力想要讨陆老夫人喜欢,结果就越糟糕。

    她明明十分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如今像是进入了一个怪圈,她变得有点不像她自己了。意识到这一点,楚淮忽然愣住了。

    裴钰向她走来,停在身前。他很高,要微微仰着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同我在一起就不会很麻烦。”

    裴钰瞧着她的眼神,明亮异常,晃得人眼花。却不及他刚才的话,将楚淮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楚淮磕磕巴巴地道:“你……我……”结巴半天,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钰又向前一步:“陆时歧目光短浅,只看得到插在瓶中娇养着的花,看不到野花也有蓬勃的生命力。把野花的枝叶剪掉,放在瓶子里,只会让它枯萎。”他又进一步,“我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做自己就很好,我喜欢的也是最原本的你,什么都不用改变。”

    他前一番话说的委婉朦胧,她尚且还能糊弄过去。后面他就说得直得不能再直,白得不能再白,反倒让她倒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大脑急速地运转着。

    裴钰低头看着她,似再等待她一个答复。他深知楚淮的性子,若不给她逼到角落,她定然见缝就钻,见空就跑,遂直接开口问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楚淮扬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决定装傻到底:“啊!我知道了!你是见我不高兴,所以跟我开玩笑的对吧?哈哈哈哈哈,有被笑到!有被笑到!现在也开心了不少,多谢你啊,裴钰!”

    末了,还拍了拍裴钰的肩膀,而后飞快地离开了,身形之快,裴钰一把没有捞住。眼瞅着她已经钻进人群,逃似的离开。

    裴钰收回了手:“下次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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