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坛子酒见底了,脑袋也跟着晕乎起来,眼前景物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楚淮撑在石桌上,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往房间过去。
踉跄着步子,忽然撞在某个不明物体上,楚淮抬起头,看清是什么以后,咧嘴嘿嘿一笑。
“女酒鬼!”裴钰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楚淮身子一轻,下意识地勾住裴钰的脖子:“好高!”
“怕就抱紧我。”
楚淮听进去了这句话,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像是藤蔓一样紧紧地抱住裴钰的脖子。直到裴钰将她抱进屋中,放到榻上,依旧不肯撒手。脸贴在裴钰手侧蹭了蹭,像是撒娇的猫儿一般,发丝轻轻掠过裴钰的皮肤,酥酥痒痒。
裴钰喉间有些干涩,对上楚淮直白的目光,像是点燃燎原的火焰。掌心贴在她皮肤上,感受到细腻触感,食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下,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皮肤。
楚淮觉得不太舒服,蹙了蹙眉,皱着鼻子说了一声:“痒”裴钰只觉得有什么在心口肆意生长。然而下一秒,楚淮咂摸着嘴,说道:“时歧,别闹。”
裴钰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点点地阴沉下来。伸出手捧上楚淮的脸,不依不饶地道:“你看着我,我是谁?”
楚淮含糊道:“陆时歧……”
“你再看看,我!是!谁!”这一声说得咬牙切齿,似乎要把人嚼碎了一样。
“陆……”
“我是裴钰!”
楚淮还没有说完,裴钰就迫不及待地纠正她。楚淮喝了酒,脑子就跟短路一样,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再说什么。
裴钰捧着她的脸,一遍遍地道:“我是谁?”
“……”
“我是谁?”
“……”
“叫裴钰!”
“……”
“叫裴钰!”
裴钰一遍遍地重复,楚淮总算有了反应,慢慢吞吞地跟着他口型,说道:“裴……钰……”
“再叫!”
“裴……钰……”
“再叫!”
“裴……钰……”
楚淮不知道叫了多少遍裴钰的名字,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松开了捧着她脸的手。手上火热的感觉顿时消失,空落落的感觉,倒是让裴钰有些不习惯。
裴钰盯着她:“下次再将我认作其他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楚淮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得与自己极近,口齿不清却一字一句:“记得了,裴钰。”
裴钰呼吸一顿,低头看着楚淮因醉酒而粉红的脸庞,也不知道在外面冻了多久,眼眶红红的,就连鼻尖也是红红的,像是感受过委屈狠狠哭过一鼻子的模样。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上,裴钰忍不住伸手理了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指尖停留在她的耳畔,触碰到耳尖的皮肤,烫手般缩了回来。慌张地错开视线,看向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眸中只倒映出他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失神。
“别看了,我没有那么正人君子。”他的声音沙哑,喉间一动。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便伸手覆在她的眼上,本想让自己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只是掌心下感受到睫毛轻扫的微痒,再一次扫乱了他的心。
简直就是个小妖精……
手掌下只露出她微微轻启的嘴唇,红润得像是刚才采摘下的樱桃,表面还泛着水泽。
不知道尝一口会是怎样的味道?
屋外,初雪似絮,洋洋洒洒落在叶间。屋内,裴钰身上却燥热难耐。
身体不受控制一般,慢慢地俯下身子,凑近那一片柔软。就在只间隔一个鼻息之间,忽然听到轻微的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裴钰松开手,掌心下的双眸紧闭,睡得十分香甜。这种情况下,她竟然睡着了?
“不解风情的女人。”失笑一声,用着自己也没发觉的柔软声音。
她倒是很会考验他的耐力。而即便是睡着,她的手依旧紧紧地环着他脖子,手里紧攥着他的衣衫,依旧让他挣脱不了。
真会磨人。
***
楚淮从梦中醒来,眼睛还没睁开便觉得头疼得厉害,都怪昨夜的冷酒,劲头实在太大了。睁开眼睛时,却正对上眼前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是酒还没醒还是梦没醒,怎么大早上出现幻觉了呢?
楚淮重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了三个数,又重新睁开眼睛。裴钰依旧在自己身前,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胸前雪白的肌肤晃得她眼花。楚淮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完了,是真的,不是梦。知道自己酒品差,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差到突破道德的底线。
楚淮什么都不记得,身体却给出了第一个反应,直接捂上裴钰的嘴巴:“嘘,你别叫啊!”
她虽然醉了酒,却还没忘记今日宫中派人来接庚怡进宫,这个当口可不兴整出点什么事情来!
裴钰倒是很配合,笑着点头。开始他是打算告诉楚淮昨天是个平安夜,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是她醉的厉害,拉着他的手死活不放,力气又极大,在拉扯间将他的衣衫撕坏,他敌不过一个女酒鬼的蛮力,这么勉强将就了一宿。本想就这个事儿,让她改一改烂醉的毛病。
只是看着她,一会儿目光落在他身上,皱了皱眉头。一会儿落在他被扯破的衣衫,又是深深叹息。怎么,跟他发生点什么就这么让她不乐意?
裴钰这么想着,心里便生了一股无名火,噼里啪啦燃烧得旺盛,只是面上仍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拉下她的手,配着一副森寒的嗓音:“你这是想不认账吗?”
裴钰一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只是这眼神,这笑容,看得楚淮心里发毛。
仔细琢磨,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楚淮反驳:“明明是我吃亏!我都没计较让你负责,你还得寸进尺!”
裴钰冷道:“怎么?吃干抹净之后就不认账了?昨天我穿得好好的衣服,可是被你亲手扒下来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唯恐她不相信,又伸手自己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本就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的衣服,被这么一扯,半褪滑落,露出半个圆润的肩膀,结实的胸膛,起伏的曲线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细密白皙的皮肤在清晨的日光下,闪烁光泽,刺激着楚淮的眼球,以及她为数不多的道德心。
“哎……你……别……我没说不认啊,你……穿好衣服……”楚淮羞于看到这么血脉贲张的一幕,避嫌似的偏过脸,伸出两根手指,提起他的衣衫,拉至他的肩膀上。
见她这个模样,裴钰心里那口恶气倒是出了不少,只是却还不够,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地弧度,正儿八经地道:“我跟外面那些随便的男子们可不一样,我是良家男子,你不能不负责任吧?”
这是楚淮头一次听到男子嘴里说出让人负责的话,怎么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反驳。
何况这事未免也太过离谱!她怎么对一个男人负责任啊!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就让她负责?这是什么新型杀猪盘吗?
楚淮不敢看裴钰的眼睛,干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想,要不找个理由,先将裴钰应付过去?意识这一点的楚淮又愣住了。啧,为什么感觉她像是欺负了纯情少女,却还想着全身而退的渣男?
裴钰见眼前的人一会儿苦思冥想,一会儿愁眉不展,神色变幻得精彩纷呈。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我刚才看到柳枳也醒了,不如我这就叫他进来,再叫上昭昭,让他们两个好评评理,如何?”后面的两个字是他咬着后牙吐出来的。
以裴钰的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做得出这事儿!
楚淮立刻飞扑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满脸恳求:“别,小祖宗我求你,别说出去。这事儿我认了,还不行吗?”
裴钰眼睛一弯,拉下她的手,柔声道:“我长得这么英俊,你不吃亏的。”楚淮扯了扯嘴角,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乖,现在我就是你的人了,以后可要对我好点。”裴钰攥住楚淮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楚淮浑身鸡皮疙瘩都跟着炸起来,以后她再也不喝酒了!!!
***
晨曦初照,魏公公便已恭候多时,前来迎接庚怡入宫,迎娶的马车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红色巨龙,自街头延伸至巷尾,场面令人叹为观止,百余名宫人立在街道两旁,垂手静候。庚怡一身隆重喜服,在几位宫婢的搀扶下,她踏上了熠熠生辉的金銮轿台。八个身着喜衣的侍卫稳稳架起轿台,步伐沉稳,气势如虹。
楚淮和昭昭目送着庚怡离去,人群随着仪仗队伍渐渐散去,空剩一片寂寥。
自从那日后,楚淮一直不知道要怎么与裴钰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