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顿的初雪来的猝不及防，Vivian站在ck总部大楼的落地窗前，看着细碎的雪粒子扑向第五大道的斑马线，指尖摩挲着咖啡杯沿，神色迷离地注视着纯净消融后的凉意。

    距离总统任职仪式已经过去几月，她和爱德华的感情也一直稳定，可平淡的稳定却让她对这段关系的未来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卡米洛特王朝的遗孤，现任肯尼迪家族最著名的继承人，爱德华是纽约城里完美到近乎神话般的存在。

    让女人们短暂迷恋其实很容易，卓越的外表虽并不常见，但魅力也并不是无可替代。

    除显赫的权力之余，他身上有种易碎的悲剧美学。

    他常年穿梭于各大顶流交集的盛宴，唐·培里侬是漱口水，水晶香槟杯折射出的光晕是最好的打光工具。

    虽然是风靡全球的美国王子，也享受在纽约的街头玩滑板，骑单车，不同于其他政客的严肃和刻板，他穿着时髦却也随意，性格随和又有趣，拥有主流精英的优雅，但也有朋克的桀骜不羁。

    他和Vivian是怎么相遇的呢，如果按照童话故事的情节，男女主的相遇一定是在一场盛大的晚宴上，女主一袭曳地的长礼服，和穿着笔挺精致西装的男主在眼神交汇后就认定终身。

    真实故事会更贴合现实，1989年是爱德华备考纽约州律师资格考试的日子，经过去年的失败经历，七月到来的前期每一日都是忧心忡忡。

    临考前一周，留给助理一句：“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他就自驾私人飞机去了波士顿的公寓，切断黄金城的所有信息躲避几日悠闲。

    在查尔斯河晨跑的一日，他遇到了在河岸边的长椅上看书的Vivian。

    那只是极为短暂的第一眼，Vivian在电视和报纸杂志上看到过好多次传说中的美国王子，所以对视的那一眼她很清楚自己看到的是谁。对于男人来说，漂亮的女人总是容易吸引瞩目。

    Vivian的膝上躺着一本边角卷起的《情人》，那本书也出现在他母亲杰奎琳的书房里，扉页上有她用法语写的书评：爱情是温柔的灾难，也是拂晓时的美梦，明知它是错误的音符，也不忍从旋律里醒来。

    比起耳机里播放的最高法院听证会的录音，眼前沁爽的少女才是适合清晨的早餐。

    不过两人相熟起来的契机是几年后在ck本人组织的一场家宴上，在那之后他们才有保持固定的联络，也才慢慢发展起属于他们的故事线。

    桌上的手机震动，是他的短信，一如既往的简短：雪下大了，我开车来接你。

    车里混杂着爱尔兰漫步和威士忌的醇香，掩盖了容易让人晕眩的真皮座椅的闷浊。他的手指捏着之前Vivian落在他家公寓的那条丝巾，交到她手上前，还凑到鼻尖嗅了一口。

    “比所有香水都好闻。”

    车内的空间狭小，丝巾传导了两人的体温，呼出的气息在密闭的车厢内发酵，酿出一股黏腻的暧昧。

    相恋也有半年了，按道理早已可以省略干柴烈火前的拉锯，只是这次见面相隔了几周，他还是回归了一部分的试探。

    爱德华把手搭上Vivian的腕表，冰凉的金属表层迅速被捂热，喉结滚动带动锁骨处的阴影颤动。

    嘴唇的呼吸扑向她的耳际，他一般都是从颈侧开始慢慢贴近唇部，然后再开始进行粗暴的湿意动作，深吻总是会持续十几分钟，只有等 Vivian受不了深入的攫取，主动把舌从他的嘴里抽出来，他的脸才会移开。

    “你今天吃蛋糕了吗？”

    “是早上吃的，现在还能被尝出来吗？”

    “草莓味的。”

    公司到家的距离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不过明天爱德华需要出庭，法院离他自己的住处更近，所以今天他准备回家睡觉。

    “下周你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吧，我介绍他们和你认识，你们也该见面了。”爱德华靠在沙发随手翻着《名利场》的新刊，语气轻松的像在讨论天气。

    Vivian在整理刚晒好的亚麻枕套，阳光的味道已经留在织物中间，她喜欢把脸埋进去深深吸气。

    “下周可能不行，新的专栏编辑有些难搞，最近都要加班到很晚。”她的声音闷在布料里让人听不出情绪。

    爱德华随手把杂志放向茶几，发出的声响表达了他的不满。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拒绝了，第一次是要筹备时装周，第二次说要给教女过生日，这次又是新出场的人物。

    每次的理由都无懈可击，但你又能感受到她泄露出的抗拒。

    “我已经邀请三次了，你就这么不想见我的家人吗？”爱德华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拿走她盖在头上的布料开始套枕头。

    他的领带夹在灯光下闪了闪，纯银质地、精雕细琢，还有“JFK”的姓氏缩写。

    她想立刻解释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话到嘴边甚至骗不过自己，她确实想拖延时间让自己再多做心理准备。

    她需要面对的何尝是一个简单的男友家庭，那个姓氏代表和承载半部国家的近代史，住在用百年荣光堆砌的城堡里，砖头上镌刻着累世勋名，彩窗上不知道照映过多少位政商名流。

    她的入场券是什么？男友此时的好感和爱？无实物质感的分量，虚无缥缈的情愫怎么可能托起一个沉甸甸的姓氏，她又不可能现长出一个贵族的头衔。

    她和爱德华的家人有过两次短暂的见面，两次会面都像是在走钢丝。

    第一次是跟着爱德华出席在慈善晚宴上，那张桌子上在那个晚上投向过好几轮好奇或是隐晦的眼神扫视。

    第二次是在爱德华的公寓里，前天晚上她在爱德华家过夜，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只是随手抓了件他的T恤套上，没想到会在客厅遇到其他人，他姐姐的眉毛明显绷紧了一帧。

    他家人的眼神特别像x光片的检查机器，好像想用肉眼穿透皮囊做基因检测。

    她还没做好应付对于出身的盘问，也没想好应该如何在觥筹交错中掩藏好自己的怯意。

    “我不是……”辩解的话还是卡在喉间，但爱德华已经走向玄关口。

    “我明天要早起先回去了，还有几天时间，你再考虑考虑。”他的声音混着金属门锁打开的咔哒声，“这次是他们让我邀请你的。”门只是轻轻带上，语气里的失望被他克制的带走了。

    她慢慢蜷缩进沙发的角落里，熟悉的凹陷带给了她安全感。她抱紧怀里被他穿好新衣的抱枕，还留着一缕他的大卫杜夫冷水。

    桌上的杂志还摊着，打开的那一页正对着一篇关于杰奎琳的采访，铜板纸上印着肯尼迪家族的合影，优雅得体的笑容在顶灯的暖光上发着光。

    茶几的玻璃下压放着很多她和家人、朋友的合影，左下角是张用透明胶带粘合的全家福，胶带上还粘了一根她十三岁的头发。

    两张照片一上一下，这层玻璃隔离的距离，透明却无法穿透，丈量着两个世界间的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