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则瑞下了火车后赶紧把围巾裹好把帽子带上，艰难地把背包跟手提包提上后出去打听了怎么去阿依巴勒县。

    他先是坐了一辆敞篷三轮车到了车站，然后买上了去阿依巴勒县的汽车票，等坐上了汽车后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一路可真难啊！

    他看着玻璃窗上的雾气心里很是不平静，心思绪翻涌间他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姚新泉的时候自己鼓足了勇气问她，等自己在上海安定下来后愿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姚新泉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他本以为日子久了会有机会的，可谁也没想到那竟然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

    当自己发现联系不上她的时候去了她们部门打听姚新泉的情况，才知道她已经辞职了。

    她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好像在这个城市里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一样，袁则瑞再也没联系上她。

    后来还是他过年去给周老师拜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姚新泉家里出了意外，她回乡开牧场去了。

    袁则瑞又惊又喜，他问周老师要到了姚新泉的地址，按捺住了自己立马飞到她身边的冲动，安排好身边的事情，请了年假以及一周的事假后来找她了。

    袁则瑞想，无论能不能带回她，但至少他想听到一个答复。

    而且姚新泉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不应该被埋没在这些辛苦、重复的劳动中，她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

    等他辗转好不容易找到姚新泉家牧场的时候，他站在大门外面鼓足了勇气用力喊，“姚新泉！”

    姚新泉！姚新泉！一声一声似乎把她不告而别带给自己的痛苦都喊了出来一样。

    今天天气还不错，姚新泉雇了几个人过来给她安栅栏，把牧场分成几块儿。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就听到狗狗军团们在围栏那边大叫，她眉心一跳，赶忙往那边跑去。

    可到了门口，看到围栏外面站着的那个脸颊冻得通红清瘦的男人时，姚新泉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惊喜，“学长？你怎么来了”

    袁则瑞看着穿着军大衣，手上带着劳保手套，脚上都是泥，很是不修边幅的姚新泉时只觉得心里闷闷得难受，他努力挤出一抹笑意来，“新泉，我从周老师那边得到了你的地址，我想来看看你！”

    姚新泉赶忙安抚了一下身边的小动物们后去给他开门，接过他手上的提包后带着人往家里走。

    “你这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路上折腾吧？上海这个时候应该最起码已经十几度了，这边也就刚刚零上，还能适应吗？你捂厚一点别感冒了！”

    听着她的叮嘱袁则瑞的视线根本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眼中带着化不开的心疼，“新泉，你，你还好吗？”

    姚新泉脸上的笑意一顿，“我挺好的，真的，无论是心情上、身体上还是事业上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的！”

    姚新泉心里有点无奈，她对袁则瑞确实很有好感，但真的只是学长和学妹之间的感情。

    袁则瑞是她的直系学长，大学入学当天的迎新就是袁则瑞接她的，后来不管是加入社团、参加活动、勤工俭学，乃至后来的毕业论文跟毕业后这份进入外企的工作，他基本上全都在给自己帮忙，姚新泉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但是喜欢跟喜欢是不一样的，也许如果她一直在上海，未来有可能跟他在一起，但是当自己选择回来后，两人就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所以当初她不告而别就没想着两人还能再见面，姚新泉是怎么也没想到袁则瑞竟然会追到新疆来。

    “吃午饭了吗？我估计你是没吃，家里之前冻得饺子因为热起来了也放不住就都吃了，我给你煮碗面吧，还有我昨天卤的牛肉给你放一些，应该也蛮好吃的！”

    袁则瑞点头，但他心想，姚新泉家里没有冰箱啊！

    两人往屋里走，狗狗军团们就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的，等进了客厅袁则瑞的目光落在沙发边的莱尼身上时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姚新泉往后退，“豹，豹子！”

    见他脸都吓白了，姚新泉赶忙拍了拍他的手，“你别怕，这是我朋友暂时寄养在我这里了，一直是由人类饲养，没什么攻击性的，你别怕！”

    袁则瑞咽了下口水，“豹子也能私人喂养吗？这不是野生动物吗？”

    姚新泉笑着给他倒了杯热水，“我朋友想办法弄了张许可证，小豹子叫莱尼，因为特殊情况被允许私人饲养”，她不想讲太多关于别人的事情便敷衍过去。

    见袁则瑞不敢往沙发上坐，姚新泉便从餐桌边上给他拿过来一个凳子让他先坐着，自己则去厨房煮面。

    袁则瑞小心打量着屋内的布置，突然觉得不太对，转头就发现那头叫莱尼的小豹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琥珀色的瞳孔一动不动，身体线条绷紧，只有耳朵会随着姚新泉在厨房的动静而有轻微的转动，这种转动反而给袁则瑞带来了更大的压迫感。

    袁则瑞坐不住了，他握紧手中的杯子在莱尼的目光中缓缓起身想往后退。

    他眼见莱尼的后腿肌肉似乎在渐渐绷紧，她的瞳孔似乎也在逐渐放大，嘴里的犬齿也若隐若现，袁则瑞额头上的汗珠子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他想撒腿就跑，但整个人像是被冻结在原地一样，他无法移动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就在莱尼扑过来的一瞬间，就在袁则瑞觉得自己马上要死在莱尼口中的瞬间，旁边伸过来一条胳膊在半空中搂住了莱尼的腰，将她薅住抱在了怀中。

    “怎么这么不老实还吓唬客人？”姚新泉没好气地拍了下莱尼的屁股，莱尼哼哼两声埋头在她的怀里。

    姚新泉无奈地朝袁则瑞笑了笑，“你先稍等我一会儿，我把她送到旁边屋子去啊！”

    她抱着莱尼去了隔壁，心里觉得好笑，“你个小崽子别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吓唬人啊？你今天干嘛跟别人过不去？”

    莱尼的目光移向别处就是不看她，姚新泉笑得不行，臭丫头！

    她把莱尼放到屋子里后又叮嘱了她不许再吓人了这才回了客厅，此时袁则瑞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但脸色还是泛白。

    姚新泉很是抱歉地笑了笑，“学长实在不好意思啊，莱尼就是调皮，她没有恶意的！”

    袁则瑞苦笑了一声，“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姚新泉往厨房走去煮面，边走边问，“怎么不一样？”

    袁则瑞摇了摇头没说话，但他感觉的出来，姚新泉似乎比以前快乐，也比以前更有生气，他心里对自己这次想要达成的目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真的能把姚新泉带走吗？

    姚新泉见他没说话也没理他，把面煮好后端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我前面忙着搭栅栏没来得及回来做饭。”

    知道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袁则瑞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自己贸然前来还要姚新泉陪自己，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尴尬。

    没想到姚新泉笑道，“不会啊，虽然现在这个季节草原上也没什么好看的，但你应该也没见过这些，过会儿我去干活，你在草原上自己转转也行，我让塔塔他们陪你”，说着补充了一句，“就是我家牧羊犬。”

    袁则瑞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在想，确实是不太一样了，如果是之前，姚新泉绝对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待着，会陪客的。

    姚新泉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不管是种地还是养殖牲畜这个都是有“农时”的，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如果违背了规律，就像她非要在春天给羊配种一样，那就只能多付出一些代价。

    像现在外面的雪化得差不多了，虽然牛羊还不能放出来，但是别的准备工作得做好，栅栏要是不安好，到时候鸡鸭鹅放在哪里？跟牲畜一起的话传染了什么病菌怎么办？

    而且就算是散养那也要搭棚子的啊！冬天不提，就算夏天，那棚子也是可以遮阳的，而且产蛋也是最好产在棚子里面的。

    总不能说来了客人自家这些事情就不做了吧？

    袁则瑞换上了姚新泉给他找出来的衣服裤子鞋子后跟着姚新泉去了牧场上。他也确实是没好意思自己出去乱转，反而跟在姚新泉身后放栅栏。

    姚新泉挖坑，他放栅栏。

    本来他想自己挖来着，但现在地下的土许多还都是冻着的不好挖，试了几下后还是姚新泉力气更大，所以只能姚新泉来挖。

    “新泉，你跟在上海的时候不太一样了”，袁则瑞喃喃道。

    姚新泉很自然地点头，“自然是不一样了，在哪里就要有在哪里的样子。我在写字楼里如果也是现在这幅模样，那肯定会成为她们中的焦点，并且被人议论，我没说一定要合群，但我不会特立独行。”

    “而在这里，我可以是任何模样，我可以不修边幅，我只需要做好我要做的事情就行！”

    袁则瑞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姚新泉，“那你还会回上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