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新泉朝他笑了笑，可是那话却让袁则瑞觉得遍体生寒，“去玩的话会。”

    他没有再问别的了，只是木然地跟在姚新泉身后干活，袁则瑞只觉得整个人的脑子都是空的，他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第二天又干完一天活后姚新泉提早回家把腌好的肉都穿了起来，又找出了姚爸之前让人专门打的烤肉的炉子，她还把之前买的啤酒拎了出来。

    姚新泉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他，“学长，吃吃咱们新疆本地羊怎么样？这是我去年回来之后买回来育肥的，算是我家牧场自己出产的。”

    袁则瑞接过后低声道谢，他知道味道很不错，可还是觉得味同嚼蜡。

    袁则瑞打开啤酒喝了小半瓶，姚新泉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等感觉酒劲儿上来之后袁则瑞终于敢直直看向姚新泉，“新泉，你还记得那次我跟你说的话吗？”

    姚新泉暗自叹了口气，其实她的不告而别已经是给了袁则瑞答复了，她也不想当面拒绝。

    但如今袁则瑞既然找了过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正式给对方一个答案。但袁则瑞这两天只是闷头干活，看得人心酸又难受，所以姚新泉才专门烤肉还配上了啤酒，就是想跟他彻底讲清楚的。

    “我记得”，姚新泉嗯了一声，“学长，其实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袁则瑞嗯了一声，他只觉得眼眶都酸酸的，“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很开心，可是我还是想问一句，那我呢？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舍不得吗？”

    他以为他们两人就算没有默契，姚新泉心里应该也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几年的陪伴，姚新泉的身边也没有出现别的男人，他以为当他在上海站稳脚跟后就会跟姚新泉表白，两人就能在一起幸福生活，可怎么就这样了呢？

    “学长，你是个好人”，说完姚新泉笑着叹了口气，“我不是敷衍你，我是真觉得你是个好人，不只是对我。你很热心，会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同学，你能力也很强，对我也很贴心，从来不求回报。”

    袁则瑞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求回报，自己想要回报的，可是怎么都张不开口。

    “但我从始至终都只是把你当朋友，上一次你问我愿不愿意给你机会，我确实没有明确拒绝你，但从那之后我便没有再跟你接触过，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是想着好歹不要扯破这层窗户纸，你可能只是一时的错觉，等你看清楚看明白之后，咱们还是好朋友。”

    袁则瑞偏过头小心擦掉眼角的泪花，他声音嘶哑，“不是这样的，新泉，我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在上海那样的大城市生活谈何容易？身边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他们说的东西我没见过，他们吃得东西我没吃过，我跟他们一直以来过得都是不一样的人生。你可能没有看出来，我在他们面前有多自卑，所以我努力读书，每次考专业第一，年年拿奖学金，要进最难进的外企！我要证明我不比任何人差！”

    袁则瑞低吼出声，他是小山村出身的，父母都是文盲，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去求了大队支书借钱上学，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出去读书的！

    但是袁则瑞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在了当时去抗争得到读书的机会上，自那之后他心里的不安和自卑像是潮水一般将他淹没，直到遇见姚新泉。

    姚新泉也是小地方出身，可她身上没有任何一点自卑的痕迹，她性格并不外向，可是却也有许多人都会主动靠向她，想和她成为朋友，比如自己。

    她拒绝所有无用的社交，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所以哪怕很多人都对她感兴趣，但是最终能留在她身边的异性也只有自己。袁则瑞本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

    “学长，咱们不提那些虚头八脑的”，姚新泉像是没看到他情绪不对一样又递给他两串牛肉，“这家牧场倾注了我父母的全部心血，如今我也决定了要在这里书写我的人生。你呢？我能感受到你心里有必须留在上海的理由，为此你肯付出所有。那你觉得是你能说服我去上海还是你觉得你自己能愿意待在边疆的这个小县城里呢？”

    不知道是姚新泉的话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还是怎样，他突然喝了一大口啤酒用力抹了下眼睛，没钱的日子太难熬了，他曾经发过誓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过自己曾经过过的人生！

    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低人一等，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不舍得吃穿，他会留在大城市，让自己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袁则瑞用力吐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释然，“你说得对，从你离开那一刻我就应该想通的，我没有你豁达”，袁则瑞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不是豁达，是因为她对自己没有爱吧！

    见他想通了姚新泉心里也高兴，这位学长曾经帮了她许多，她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毁掉两人的交情。

    她把烤好的兔子肉递给他一串，“这是别人家给我的，烤兔子没吃过吧？你等明年再来，到时候家里就有自己养得鸡鸭鹅了，我一点不夸张，我牧场里养出来的东西比你在外面吃得好吃好多倍！”

    见她眉眼间全是自豪，袁则瑞也笑了笑，“那我就等着吃了！你这手艺是真不错啊！”

    也许想开了他终于有心思品尝面前的烤肉，肉嫩多汁，调味也做得好，出去开店都绰绰有余。

    “它们要吃熟的吗？”他指向坐在一边等着投喂的小家伙们。

    姚新泉点头，“狗狗们都是家养的肯定要吃熟的，莱尼的话虽然是野生动物，但是她从小时候开始被人救助就习惯了吃熟食，我也没给他们撒调料，都能吃！”

    袁则瑞点了点头，他的目光隔着狗狗军团落在了莱尼身上，他心里有很多不解，之前没心思问，但现在心结打开了这才想起来问，“你家小豹子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姚新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可袁则瑞像是看明白了一样，有一瞬间的心酸，想到自己也只能叹了口气。

    他不可能为任何人留下来，哪怕是姚新泉，所以一开始便失去了争的可能性，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追根究底呢？

    他又喝了几口酒渐渐有些头晕起来，“我都搞不明白了，哪怕是外企，在国内的外企里面95%都是国人，到底有什么必要非得纯英语交流？大家都是中国人，装什么装啊！”

    袁则瑞很是怨念，他高考的时候是要求要考英语的，但是英语也只是折70%计入总分，不能说不重要，只能说跟别的比起来相对没那么重要。

    “我是小地方出身，学的就是哑巴英语，我们英语老师自己的口语都跟中毒了一样”，袁则瑞吐槽道。让他考试还成，让他对话那真是太难了。

    一整个大学期间他每天都会早读一个小时，就是为了学英语，英语角里也到处都有他的身影。一放假他就会找各种机会去做跟锻炼口语相关的兼职，比方说给外国游客做导游、做景点讲解员。

    或者去一些外国人常去的商店、超市或者其他购物地方做导购，反正都是些既能赚钱补贴生活又能想办法练习口语的地方。

    这样四年下来他的英语不说说得跟母语一样吧，但是至少正常交流是可以做到了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欢在没必要的情况下非要讲英文啊！

    当初加入外企是因为外企待遇好，就像这次请的年假，国企或者其他私企就没有，外企就有，所以综合考虑下来他还是进了外企，但过得反正也不怎么痛快。

    姚新泉很是理解地点头，两人聊着过去、聊着将来的打算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袁则瑞便喝大了。

    “学长？学长？”姚新泉拍了拍他的胳膊，就见袁则瑞大着舌头挥着胳膊，“我跟你说，我要做人上人！我要以后再也没人敢瞧不起我！我要证明读书是有用的，我要他们为自己以前不肯送我读书而后悔！”

    听着他的念叨姚新泉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没喜欢上袁则瑞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姚新泉能感觉到他心底有很大的自卑情绪。

    作为朋友的时候袁则瑞无疑是很称职的，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一些坏情绪带给姚新泉。

    可问题是一旦成了男女朋友甚至是夫妻，谁能保证每天永远用自己正向、积极的一面对待爱人呢？

    这种自卑情绪在他心底压抑太久了，当他释放出来的时候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的爱人。

    姚新泉不喜欢更没有兴趣去体会一个长期内心自卑表面自信的人释放内心情绪会是什么模样！

    除了长相、人品这些之外，姚新泉希望自己未来的爱人是温和却不软弱的，自信却不自大的，稳重而又成熟的，同时对方又得热爱生活有生命力等等。

    反正跟袁则瑞还有一定的区别。

    但不可否认，袁则瑞确实是个很好的朋友。

    姚新泉叹了口气，把醉鬼一样的袁则瑞扶了起来架着他往姚爸姚妈的房间去，刚走到房子门口看到站在那儿的人，姚新泉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