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楚惜音自己在客院里吃饭,就像昨日那样,谁知她提出要与周佩宁和林安澜一起吃。
如此,倒是把林易分出去单独用饭了。
三人坐在饭桌前,正准备开吃,阿金突然回来了,在门外闻了闻发现有陌生人的味道,便没进去,守在了门外。
这是林安澜教它的,家里人对阿金态度很好,若全是自家人,随便进,如有外人在,不叫它就不能进去。
林安澜眼尖,看到一抹黄色身影,让莲心去弄饭给阿金吃。
莲心瞥了一眼阿金,自去准备了。
心里暗自想着一会儿要好好说说它,这几日早出晚归的,一整日都不见狗影,上午那会儿若是在,说不定能护住小姐不被挟持,就像梓州城那次一样。
楚惜音顺着往外看,见是一只大黄狗,好奇道:“这是你家养的狗吗?好威风啊!”
“是,它叫阿金。”林安澜笑道。
楚惜音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低头继续吃饭。
她觉得林家的饭很好吃,若说厨子的手艺,自然是王府的更胜一筹,但林家胜在有些菜色奇特,不像普遍吃的那些煎炸煮蒸的食物,别有一番滋味。
楚惜音吃饭时话没那么多,周佩宁和林安澜便也不说话,饭桌上很安静,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的声音。
一顿饭很快吃完,下人们端来茶水给她们漱口。
“贵府饭食美味可口,好多都是我不曾吃过的。”楚惜音满足地摸摸肚子。
其实这是她在林家吃的第四顿饭,昨天吃晚饭时她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当时心里存的有事,又想着萍水相逢,没心思也不好去问。
早饭倒是寻常,没多少过人之处。而午饭又是跟阿兄一起用的,对方板着个脸,她吃起饭来没滋没味的。
可以说这顿饭才真正把心思放在了食物上。
周佩宁笑道:“乡野粗食,也就吃个新鲜。”
楚惜音摇头道:“夫人过谦了,我一路走来,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的饭食都吃过,夫人家的最是可口。”
她觉得林家厨子有特殊的烹调手艺,有心想要问一问,却又怕这是人家的秘方,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知道林家有一家书院,但其他的产业并不了解,万一开的有酒楼,这门手艺是镇店之宝,那自己的随口一问就太唐突了。
她是汉王府的县主,既问出口,对方是答还是不答,若不答怕得罪了王府,答又把秘方泄露出去了。
楚惜音虽胆子有点大,看上去也颇为开朗不拘小节,但其实内心细腻无比,非常懂得体谅底下人的难处。
周佩宁倒是很容易看出她的好奇,都已经做好要回答的准备了,谁知一直未曾开口,略微一想明白过来,随即对楚惜音的好感噌噌往上涨。
“县主应是觉得有几道菜较为鲜嫩吧,不像蒸煮那般寡淡,又不似煎炸那样油腻。其实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不过是一种叫做炒菜的烹饪方式,用铁锅放上少许油,再放入菜翻动直至熟透。”周佩宁大致说了一些。
“县主若是吃着好,我叫厨娘过来给您说道说道?”周佩宁提议道。
楚惜音看她就这么说出来,面上没有一丝勉强,笑开道:“我不懂庖厨,夫人方才已说了大概,再说得更细致些我也不甚明白,只管吃就是了。”
几人走出饭厅,阿金也刚将饭盆里的饭吃完,见到林安澜出来摇着尾巴慢慢跑过来。
“莲心,你蹲在那里做什么?”林安澜疑惑问道。
莲心站起身,看了一眼楚惜音几人,干笑道:“阿金刚才剩了一点饭,我让它吃完。”
林安澜虽觉得不对,但也没立马追问,想着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问。
阿金围着众人转了一圈,鼻子嗅来嗅去,心中疑惑极了。
它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个一直跟着主人的两脚兽和它说了许多话。
它差不多都听明白了,是在怪它乱跑,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在什么的。
所以它才饭都没吃完就着急去看主人的情况,却又被这个两脚兽拦住了,说主人现在没事了,让它以后注意。
从那个两脚兽的话里,好像就是这几个陌生的两脚兽让主人很危险,但是她们现在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那这几个陌生的两脚兽到底有没有危险?
阿金虽然很有灵气,能听懂人的很多话,但终究还是会有许多不理解的地方。
于是,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的阿金,只好按兵不动跟在林安澜身边。
楚惜音倒是有些兴奋,很想摸摸阿金,却没立马上手,而是先询问林安澜。
她怕这狗认生,再冲上来咬她一口。
“没事,可以摸。”林安澜说道。
转而又对阿金说:“阿金,坐!”
阿金立马坐下,两只前爪并排立在地上,伸出舌头‘呼呼呼’喘气。
“好乖,还很可爱。”楚惜音被阿金萌到,试探性的伸出手在阿金的头上轻轻摸了两下。
阿金更加困惑了,它能感知到这个两脚兽散发的都是善意,不管是对它还是主人都没攻击性,那个一直跟着主人的两脚兽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楚惜音和阿金玩了很长时间,全当消食,天色完全黑透才恋恋不舍去休息。
林安澜也回了自己房间,莲心给她准备沐浴用的东西。
林安澜泡在大木桶里,想起来刚才的异常,遂问了一句。
莲心沉默了一会儿,解释了一番。
林安澜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关阿金什么事?
阿金当时就算在那,也未必能拦得住阿练的动作。
阿练训练有素,和那拐子可不一样。
当时若是阿金在,阻挡不了阿练且不说,对方还会觉得她家更危险,说不定真会让她出点血来震慑众人。
所以阿金不在,反倒还是好事,不然难保看到主人安全受到威胁的它不能理智行事。
阿金再聪明,终归也是一条普通的狗。
如此给莲心解释了一番,莲心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我待会儿给阿金道歉。”
林安澜更觉得好笑了,说道:“不用了,我一会儿给它解释就行。”
莲心更加惆怅了,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小姐,您说我现在习武还来得及吗?”
觉得泡的差不多正要起身的林安澜顿了一下,疑惑地看过去。
莲心一边把她扶出来擦身体,一边说道:“我要是会武,就能保护小姐,就像阿练保护县主一样。”
林安澜扶额道:“干嘛要和阿练比?没听县主说嘛,阿练她们是汉王爷专门挑了人又训练数年,再筛选一番后放到县主身边,是专门负责县主安全的,你和她又不一样。”
“可就算没有阿练那样的护卫,小姐身边也得有个人能保护小姐啊!”莲心说道,“小姐都遇到两次危险了,上一次有阿金在,这一次好悬老爷回来的及时,但是若再有下次…”
说到一半,觉得太不吉利,又立马改口:“呸呸呸,不会有下次,小姐会一辈子平安顺遂。”
林安澜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
一直以来,她对莲心这些家中的下人都有一点复杂的感觉。
身为从现代社会来的人,不太习惯这种主仆关系,索性她家的规矩还没那么大,对待下人还算不错,林安澜只能尽量让自己适应,就当这些人是家里雇的保姆阿姨之类的。
这么一想果然好多了。她家下人的待遇还是很好的,月钱抵得上县城里账房的收入,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逢年过节还发节礼,平时伙食也不错,如果不是身为主子的她能掌握下人的生杀大权,其余和现代社会出钱雇佣的保姆之流没什么区别。
但碍于时代和家人的影响,她没办法说出莲心他们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这些话,有些需要他们去做的事也会理所应当的使唤,慢慢的,她似乎已经快被同化了。
不过莲心今日如此说,她还是有所触动。
“这次是我冒失了,本可以避免,村子和家里还是很安全的。若是出村,爹娘会派更多人手保护我,你不用担心。”林安澜安抚她道。
“而且,你自己也说了现在习武恐怕来不及,人家之所以武功高强都是打小磨炼筋骨,莲心姐姐你都十七了,筋骨已然定型,别武功没学多好,倒弄一身伤病。”
这也是莲心最纠结犹豫的点,她若是年轻个十岁,立马就去学了,不管学多学少起码有什么事能顶点用,不像今天,只能干着急。
沐浴过后,莲心拿帕子一点点给她把头发绞干,完事后林安澜便躺上床准备休息。
进入静心书斋,林安澜和阿金玩了一会儿,将莲心给它说的话又解释了一下。
阿金明白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不过它清楚的知道那几个陌生人现在是友非敌,如此也够了。
林安澜拿了本书躺床上当睡前读物,没多久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躺平准备睡觉。
突然想起莲心今年十七,岂不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莲心身为自己的侍女,她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还要自己去操心啊?那她要怎么做呢?从家中的男仆中挑一个适龄的?万一莲心没有看上怎么办?去外面找?
林安澜穿来七年,头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大虞朝奴仆和现代的住家保姆的不同之处。
她可完全不用考虑保姆成不成亲,和谁成亲的问题,但在这里,似乎还真的需要操心。
林安澜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决定暂且搁置,待德阳县主的事了再去向周佩宁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