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来找书看？”小圆桌上的台灯亮堂起来。海因里希翘着一双长腿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做乖乖女状的郁栀。

    “我睡不着…”郁栀觉得自己和海因里希多少也算欢喜冤家，白天斗嘴，晚上这是要化身海德薇和他口中的女巫斗法吗…

    “哼…睡不着。你难道又做了什么激动人心的大事吗？”“当然没有！我先回去了，再见。”

    泡高深的哲学书对付偶尔的失眠确实有用，郁栀也没有太在意刚才的小插曲，随便读了几页，等到阵阵困意袭来的时候关上小夜灯，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倒头就睡。今天一大早，她翻个身，想去抱软软的小姑娘，却又扑了个空，那只灰色毛绒狗规规矩矩的摆在床头。坐起来揉揉眼睛，窗外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地给柏林添上了几许温柔的气息。

    微微透出一条缝的房门外传来米娅咯咯咯的笑声，时不时夹杂着几句来自大人的调侃和打趣。郁栀走下楼去，先从餐桌上拿了个吐司。米娅在客厅里津津有味的拼着崭新的积木，看样子是她的圣诞礼物。一座宏伟的教堂已经拼好一半了，她的身边还有零零散散的零件。小家伙看到郁栀，还不忘拿起已经半成形的柏林大教堂朝她小小的炫耀一下，“姐姐你看，路德哥哥和海因茨哥哥送我的礼物！还有，那个已经拼好了的是勃兰登堡门！”她指了指一边的模型

    “嘉妮呀，米娅说今早怎么也叫不醒你呢。看来天冷还是适合待被窝睡觉。”杰娜姨妈笑着打趣她，“你还想不想拿礼物了”

    “哈哈…是吗”郁栀已读乱回，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告海因里希的黑状，大半夜在书房吓人。话说礼物…她似乎就在几个星期前还跟莱娜就这个话题讨论了好一会来着。不过现在看来，别说讨没讨论出什么成果，她好像彻底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恍惚间，几人已经相继把礼物递到了她手上，就连米娅都像模像样的画了幅水彩画给她。画上的人是两个Q版的德国军官，前面应该是杰娜姨妈和她，最前面是米娅自己。特别是海因里希那副高冷的样都画得惟妙惟肖的

    “那姐姐，你的礼物呢？”米娅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此话一出，谁与争锋。郁栀瞬间收到四双似乎能把她洞穿的目光。

    “那个…我实在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好了，中看的不中用，中用的没新意…所以，实在抱歉啊”郁栀不好意思的揪着手指，想着补救办法，“啊对，再过不久中国的新年也该到了…到那时我一定给大家个惊喜好不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晚不如就先演奏你最拿手的曲子助助兴怎么样？”海因里希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嘉妮啊，海因茨应该是第一次听你演奏小提琴曲吧。不如给他展示展示？”杰娜姨妈笑着表示赞同。“或许可以加点东方元素，那一定很棒！”路德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么，我们也许该听听主角的意见？你说呢，嘉妮？”海因里希的目光里带着笑，碎满了明灭的光点。和她以前见过的还不一样，这次，没有嘲讽和调笑，是真的似乎还带着点期待。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两相对望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的小插曲，脸上忽然变得燥热起来，一如那天他的大手握着她的传来的温度

    “好。”郁栀敛去眼里的所有的情绪，笑得莞尔，欣然应下。

    关于和四人的约定如期而至，客厅壁炉里的火苗依旧欢快的跳跃着，洋溢着幸福祥和的味道，郁栀换上了她最钟爱的白色连衣裙，迈着步子款款而下。海因里希首先听到动静，抬眸望去，每一步都如蜻蜓点水的轻轻落在他的心上。

    女孩身着白色衣裙，浓密的秀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来，光滑细腻皮肤泛着上好象牙般的色泽，难怪路德对这个妹妹呵护备至，现在看来，确实是一个一碰就碎的东方瓷娃娃。

    海因里希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孩确实让他对元/首的《种zu法》的坚定信仰动摇了那么一瞬，虽然她的黑发黑眼一点也没有他们日耳曼美人该有的特征，也不像在波兰见到的那些斯/拉/夫女人，过于纤细的身材也完全不合他们德国男人的胃口。但，海因里希无法否认来自心底的的声音，这个东方姑娘，是美的。如果说平时他见到的那些贵族女眷的美是爸妈给的，是高/贵血/统的延续，如娇养在花圃里的玫瑰，那么郁栀的美应该是上天赐予的，像来自东方的茶，与生俱来的神秘又不可抗的魅力。造物主实在神奇，生出这样令人可望而不可得的姑娘，海因里希如是感叹着。

    回溯关于东方的记忆源头，除了那一片白得喜人的栀子，除了路德在军校跟他们讲的故事，剩下的，便是茶。蒸腾的水蒸气升至眼前，朦朦胧胧，看得不甚真切，片片绿茶叶在后来的许多年成了漂泊在他无垠的记忆之海里的几苇轻舟

    他想起了小时候杰娜姨妈第一次泡茶给他喝。“杰娜阿姨，这是什么饮料？我想喝！”海因里希当时看着被热气蒸腾上来的茶叶漂浮在冒着汽泡的茶水上，觉得十分新奇。“宝贝，这是你索菲阿姨从中国寄回来的茶叶哦。等再凉一些了叫哥哥一起尝尝。”

    等到开水完全将茶叶里的精华析出，水也差不多到了最适合品茗的温度。让两个好奇的小男孩乖乖坐好，杰娜姨妈按妹妹教的方法那样把茶叶渣过滤掉，给他们都倒了点。海因里希着实好奇，迫不及待端起就往嘴里灌完。

    “杰娜阿姨，没什么特别的…”他砸吧嘴回忆着做评价，“嗯，还有点苦。”。“宝贝，你喝得太快了。”杰娜姨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慢慢喝，像这样。才能品尝出茶的味道。”

    海因里希歪头看着杰娜姨妈，重新捧起又被斟满茶水的茶杯，一点点的慢慢品尝。清凉的液体顺着光滑的杯壁流进口腔，还是有点苦，而后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令他全身心的细胞都感到放松。

    “嗯…能让人感到很精神…我好像不困了。”海因里希再一次中肯的做了评价。

    “不止茶叶，那是一片美丽富庶的土地。还有很多像这样神奇的事物…”

    “是的，比如，她的人。”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点这句话的含义

    “海因茨，你不会对嘉妮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路德见好兄弟的眼睛就没从妹妹身上挪开过，开玩笑地拍拍他的肩。

    “想多了…再说了，有你把关，我哪敢”海因里希把思绪收回来，懒懒的应对路德的调侃。